書法『筆鋒』講解

鋒，是筆力集中到達，墨水集中流注的地方。善用筆者，能使筆站起來以鋒芒運使，這叫『立峰』，筆鋒挺而健，有效得傳達指腕的力量。在曲張之間『殺』入紙中，獲得力透紙背，入木三分的效果，如不能發揮鋒的用場，單以筆腹掃頓按，筆畫必質感薄弱，墨象虛浮。

古人強調『用筆在用鋒』，包含兩個要求：

1、『立鋒』行筆。

作書是否有『筆力』全看一支筆在你手中能否提得起來，『立』着運使。清代蔣和說：『（用筆）如善舞竿者，神泛竿頭，善用槍者，力在槍尖也。』筆鋒立得起來而不是偃臥平拖，才殺得入紙，才有『澀勢』，寫出來的線條如鑄如刻，凝重，沉着。古人所謂『錐畫沙』，『印印泥』，『屋漏痕』的比喻不外此理。『如利鏤金，長錐界石，仿茲用筆，坐進千里』（唐·張懷瑾）。明董其昌說：『予學書三十年，悟得書法，而不能實證者，在自起自倒，自收自倒，自處自束處耳』，又說：『發筆處便要提得筆起，不使其自偃，乃是千古不傳語。』這些都是甘苦之言。

『立鋒』關健在善於利用筆毫的彈性，因勢利導，更關係到功力，功力到時，雖極柔長鋒羊毫亦錚錚作彈。初學者可能開始時體會不到鋒端的彈力，鋒立不起來，可用薄長如竹蔑一類柔而有彈性之物，做用力壓下又竭力撐起的動作，注意力放在尖端上，領會其運動的技巧，再運用到毛筆上，相信不難掌握。

2、『筆鋒無處不到』。

任何一點一畫，從始至終，四面八方，都應是筆鋒運走形成的。如寫一點頓下後，須頓中有提，使筆鋒走至原筆腹按下的位置，使筆力充分作用於紙面，如此方得收筆處堅實凝重的筆觸。

劉熙載【書概】說：『張文史(張旭)書，微有點畫處，意態自足，當知微有點畫處，皆是筆鋒實實到了。不然雖大有點畫，筆心反而不到，何足之可雲!』『大有點畫』指簡單的筆腹按下，能按不能提，提而鋒不立，筆畫再大，也是筆腹形成的虛浮呆滯形象，而非鋒端真力貫注的堅實筆質，細審王羲之行書諸帖，歐陽詢行書，褚遂良【陰符經】，趙孟頫、文徵明行楷書墨跡，無不如此。

理論上所說的筆鋒的頂端，實際運用上，鋒指的是鋒端及筆毫近的那一段，再遠些就是筆腰，筆腰是筆毫產生彈性的部位，也有不少書家慣用筆腰，如顏真卿等，『力點』常不在鋒而在筆腰，腰一觸紙即能彈走，所以頓重而能清勁。可惜很多學他的人，一頓即倒腰軟無力，外形相似而神情大異。近代康有為，筆腹腰也運用得很精彩。

從學書的進程來說，初學者一開始就應努力練習立鋒的本領，儘量以鋒端運使。練到筆鋒什麼情況下都能彈起來的程度，則無論筆鋒，筆腰、筆根、筆側，無不能力透紙背，就如武功高強之人，無論拳、肘、肩、臂，全身各處，無一不能發力傷敵。

【論筆鋒之立與殺】

筆鋒者，毫端聚力之處，墨象凝神之所。古人論書，首重用鋒，以其為筋骨所在、氣韻所託。鋒之妙用，在於「立」與「殺」二字。

立鋒，乃提筆使毫端直立紙面，如舞者足尖點地，力聚而勢活。蔣和以「竿頭神泛」「槍尖力注」為喻，正謂鋒挺則力透，毫彈則勢生。若筆腹偃臥，平拖橫掃，則線條浮怯，如枯枝壓雪，形存而質萎。張懷瓘言「錐畫沙」「印印泥」，董其昌謂「發筆提鋒，不使自偃」，皆揭此秘。習書者當以柔毫試彈性，初若未悟，可藉竹篾壓按，體味鋒杪反彈之力，漸得「立」字真諦。

殺紙，乃立鋒後順勢入紙，如刀斫木，澀行而深透。鋒能「殺」，則墨沉線厚，有「屋漏痕」之凝重、「鏤金石」之剛勁。此非蠻力所致，實為腕導筆鋒，以疾澀相生之節奏，使墨注毫尖，力聚鋒杪。

故用鋒之要，在提按有度，立殺相成。提則鋒活，按則力實；立則勢揚，殺則韻沉。學者當於運筆間細參彈力，久之，縱長鋒羊毫亦能錚然作金石聲。此中關捩，非言傳可盡，唯手追心悟，方入堂奧。

論筆鋒之要義與立鋒之法

筆鋒者，書法之魂魄也。鋒之所至，墨隨氣行，力透紙背，神采自生。今觀諸家論鋒，皆有所得，然猶未盡其奧。余不揣淺陋，試為申說。

立鋒之法，首在執筆。王右軍云："凡書貴乎沉靜，令意在筆前，字居心後。"執筆不固，何以立鋒？當以拇指壓食指，中指抵筆管，名指小指輔之，掌心空虛如握卵。如此則腕活指靈，鋒自能立。蔣和以舞竿、用槍為喻，誠為的論。然竿槍之喻，猶未盡其妙。蓋筆鋒之立，非徒挺直而已，實乃方圓兼備，剛柔相濟之道。觀懷素【自敘帖】，鋒雖立而能轉，剛健中含婀娜，此真得立鋒三昧者。

鋒之運用，貴在八面出鋒。米南宮言"無垂不縮，無往不收"，此八字真言，道盡筆鋒運動之妙。一點一畫，皆須鋒到。鋒不到處，雖形似而神亡。張旭、顏魯公作書，觀其點畫細微處，莫不鋒棱凜然。今人學書，往往但求形似，不知鋒杪往來之理，是以筆弱形散。試觀【蘭亭序】中"之"字數變，鋒端轉折之妙，豈是平拖可得？

至於"錐畫沙"、"印印泥"、"屋漏痕"諸喻，皆示人以用鋒當自然有力。然此三喻各有側重：錐畫沙貴在勁挺，印印泥重在沉着，屋漏痕妙在自然。學者當綜合體會，不可偏執。趙子昂云："用筆千古不易，結字因時相傳。"此不易者，正是鋒端運使之理。

今人習書，多有誤區。或以為重按即有力，殊不知按而不提，鋒必偃臥；或以為快速即流暢，不知快而鋒散，反失力度。董香光三十年悟得發筆提鋒之要，可見此事之難。初學者當從篆隸入手，先求筆筆中鋒，待腕力既足，再習提按轉折之法。如幼兒學步，先求站穩，再學奔跑，自然水到渠成。

筆腰之用，乃立鋒純熟後之變化。顏魯公以腰力取勝，然其鋒未嘗不到。學者未得立鋒真諦，便效顰用腰，必致軟弱無力。康南海用腰之妙，正在其鋒先立，腰為輔耳。

總而言之，筆鋒之道，始於執筆，成於運腕，妙在八面出鋒，歸於自然天成。學者苟能日日臨池，細心體會，自可漸入佳境。若舍鋒而求形，猶緣木求魚，終不可得。

【論筆鋒之立與行——書法用鋒要義闡微】

筆鋒者，書法之魂魄也。觀歷代書論，無不以"用鋒"為第一要義，其中"立鋒"與"鋒行八面"二法，實為筆法核心，今試為諸君剖判其理。

一、立鋒之要，在得筆髓
蔣和以"竿頭""槍尖"為喻，實指筆鋒彈力之妙用。考諸物理，毛筆之奇，正在其柔毫含剛之性。張懷瓘"錐畫沙"之喻，非謂其形，實指鋒穎入紙之勁道。董其昌三十年所悟"自起自倒"之法，正是立鋒動態平衡之訣。初學者當知：執筆如持劍，虛掌實指，腕活指堅，使筆管與紙面成六十度銳角，則鋒自然挺立。習者可取新筆一支，蘸清水於案上作"永"字，觀其筆跡干後，唯鋒穎所過處留痕最深，此即"力透紙背"之實證。

二、鋒行八面，見古人精微
王羲之【蘭亭】"之"字末筆，細若遊絲而力貫千鈞；歐陽詢【九成宮】"泉"字右鈎，如彎弓蓄勢。此皆鋒行八面之證。劉熙載謂張旭"微有點畫處，意態自足"，實因筆鋒作360度立體運動。習者當以"屋漏痕"為法：觀水滴沿壁蜿蜒而下，其跡中實而邊虛，正合中鋒行筆之象。建議臨【靈飛經】墨跡本，細察撇捺轉折處墨色濃淡變化，可悟鋒面轉換之機。

三、腰鋒並用，貴在通變
顏魯公【祭侄稿】以腰取勢，如壯士揮拳，非全仗鋒穎。然其妙處在"觸紙即彈"，此乃以腰為支點、以鋒為力點的複合運動。康南海【廣藝舟雙楫】云："五指齊力而鋒自轉"，實道破腰鋒互濟之秘。習【麻姑仙壇記】者，當體會其橫畫收筆時先按後提的"彈鋒"動作，此非單純提按，實乃利用筆腰反彈之力助鋒立起。

習書建議：
1. 初學宜用兼毫，取其中性。羊毫過軟易臥鋒，狼毫過剛難見彈性。
2. 日課先作"鋒操"：空中逆入平出，體會鋒面轉換，如雕琢玉石。
3. 臨帖時以放大鏡觀察名帖筆畫中段，可見墨跡中間濃而兩側漸淡，此即中鋒實證。

昔人云："用筆如御馬，鋒即其蹄。"善書者使筆如使己指，鋒之起倒，實乃心之起伏。學者苟能於提按間見天地，轉折處悟陰陽，則筆鋒之理得矣。書道精微，存乎一心，願與諸君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