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禮雲禮雲玉帛云乎哉樂雲樂雲，鐘鼓云乎哉?

子曰：『禮雲禮雲，玉帛云乎哉？樂雲樂雲，鐘鼓云乎哉?』

『玉帛』，是古代禮儀所用的禮品。玉，是圭璋之屬。帛，是絲織物之總稱。『鐘鼓』，是古代禮儀奏樂的樂器。

孔子這句話的意思是說：『禮呀禮呀，難道只是指玉帛之類的禮物嗎?樂呀樂呀，難道只是指鐘鼓之類的樂器嗎?』

怎樣理解孔子的上述感嘆呢？在孔子生活的春秋末期，世人行禮作樂，往往徒具形式，不明本質。玉帛是古代禮儀所用的禮品，是禮的形式；鐘鼓是古代禮儀奏樂所用的樂器，是樂的形式。禮的根本精神，在於恭敬。禮儀的作用，絕不僅僅是為了獻上玉帛，而是為了使人言行有準則，人倫有次序，並以此鞏固邦國，推動政令。如果忽略其根本精神，只在玉帛的禮品上求鋪張，豈可稱之為禮？樂的根本精神，在於和諧。樂的作用，也絕不僅僅是為了奏響鐘鼓，而是為了和順人心，抒發情緒，進而移風易俗。如果忽略其根本精神，只在鐘鼓的演奏上求敷衍，豈可稱之為樂？孔子發此慨嘆，正是要提醒世人。

孔子說：『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論語·八佾】）與本章聯繫起來看，就進一步揭示了仁與禮樂的關係。仁是禮樂的內在依據，禮樂是仁的外在表達。孔子認為，一個人如果失去內心的仁，就不可能自覺地運用禮和樂。禮的恭敬之情，樂的和諧之意，都是人的內心之仁的體現，捨棄恭敬而專事玉帛，捨棄和諧而專事鐘鼓，都是舍本求末，做徒具形式的表面文章。這就是孔子及後世儒家為什麼強調以修身為本，把培養人的仁德放在核心地位的原因。

附：

【原文】

子曰：『禮雲禮雲，玉帛①云乎哉？樂雲樂雲，鐘鼓②云乎哉?』

【注釋】

①玉帛：古代禮儀所用的禮品。玉，圭璋之屬。帛，絲織物之總稱。②鐘鼓：古代禮儀奏樂的樂器。

【譯文】

孔子說：『禮呀禮呀，難道只是指玉帛之類的禮物嗎?樂呀樂呀，難道只是指鐘鼓之類的樂器嗎?』

【論禮樂之本：從器物形式到精神內核的儒學闡釋】

孔子"禮雲禮雲"之嘆，實為對春秋時期禮樂異化現象的深刻批判。此語載於【論語·陽貨】，其要義在於揭示禮樂文化的本質不在器物層面，而在其承載的德性價值。玉帛鐘鼓作為禮樂儀式的物質載體，本為表達恭敬和諧之德的工具，然當世之人卻"執器忘道"，將形式與精神本末倒置。

考諸周禮制度，玉帛的使用具有嚴格的象徵體系。【周禮·春官】載"以玉作六器，以禮天地四方"，圭璋璧琮等玉器形制差異，實為天地人倫秩序的物化表達。鄭玄注【儀禮】云"玉以象德，帛以表誠"，明確指出這些禮器本質是德性的外化符號。鐘鼓之樂同樣如此，【樂記】所謂"樂者，天地之和也"，其要義在於通過音律調節達到"和敬和順"的精神狀態。孔子之嘆，正是針對當時"僭越其器而失其義"的禮崩樂壞現象。

從儒學心性論角度觀之，禮樂之本源在於仁心的發用。朱熹【論語集注】解此章云："敬而將之以玉帛則為禮，和而發之以鐘鼓則為樂。"這揭示出禮樂實踐的雙重結構：外在儀軌需以內德為根基。孔子強調"人而不仁如禮何"，恰說明禮樂若失去仁心的滋養，就會淪為"儀而不威"的空殼。王陽明【傳習錄】進一步闡發："禮樂不在玉帛鐘鼓，而在吾心之天理"，將外在規範內化為道德自覺。

這種"由器見道"的思維模式，構成儒家文化哲學的重要特徵。【禮記·郊特牲】言"禮之所尊，尊其義也"，提示我們禮器的價值不在物質本身，而在其所"指"向的精神維度。當代學者徐復觀在【中國人性論史】中指出，孔子此語完成了"從宗教性禮儀向人文性禮儀的轉化"，使禮樂制度從形式規範升華為道德實踐。

反思當下社會，重物質輕精神的現象與孔子所批判的"玉帛鐘鼓"之弊頗有相通之處。傳統禮樂文化給我們的啟示在於：任何文化形式若失去內在價值支撐，終將流於虛文。這要求我們在繼承傳統文化時，既要研究器物層面的知識，更要把握其中蘊含的"敬""和"等永恆價值，使文化傳承真正實現"形神兼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