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心得] 3.3 一個稟性不仁不義的人，是無法善用禮義雅樂的，裝也裝不出來

【論語·八佾】第三章：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

禮之用和爲貴

現代漢語
本章用現代漢語怎麼理解呢？
孔子說，『一個沒有仁義的人，會怎樣對待禮法呢？一個沒有仁義的人，會怎樣對待雅樂呢？』
【論語新解·八佾篇】先生說：『人心若沒有了仁，把禮來如何運用呀！人心若沒有了仁，把樂如何來運用呀！』
【論語譯註·八佾篇】孔子說：『做了人，卻不仁，怎樣來對待禮儀制度呢？做了人，卻不仁，怎樣來對待音樂呢？』

理解思路
本章的理解要點有哪些？
一、禮樂的目的與宗旨，是使事物達到和諧的狀態。但單單有禮樂還不行，還需行禮的人，用樂的人，有仁義的稟性。在【論語·學而篇】第十二章我們已經學習到，禮樂只是一個工具，可以輔助仁義的人，在處事待物時，能達成和諧的結果。
二、禮樂是仁義的表現，而仁義是禮樂的根本。一個沒有仁義稟性的人，是無法理解並利用禮樂來處事待物的。一個兇殘不仁的人，不會喜歡收斂、安定、克己、復禮的雅樂，相反，他們會十分鐘情於，那些恣情縱性的，節奏感強有力的淫樂；同樣，一個貪利不義的人，他們視那些處處以仁義、忠義、信義、民義、公義爲上的禮法爲障礙，行爲上會處處突破、衝擊這樣的禮法，使得禮法茫然無存，更甚者，他們會創立一些苛峻的刑名之法，來維護他們自己的利益。
三、這一章，是承接第一、二章，進一步在稟性，這個本質上，揭示魯囯三家卿大夫，處處破壞禮樂的根本原因。春秋時期，人們認爲魯囯以忍讓立囯，君王與卿大夫之間能相互容忍，所以能和諧共治，他們並因此認爲，卿大夫們破壞一下禮樂，無傷大雅，像少正卯這樣的人，樂施好善，能得民心，即使有時破壞一下禮樂也無礙囯體。孔子則從這一類人的本質上指出他們的問題所在，認爲他們長期以往肯定會擊垮禮樂囯體。

中心思想
本章的中心思想是什麼呢？
稟性不仁不義的人，很容易違背禮樂。

思維啟發
那麼，本章能給我們什麼啟發呢？
一、觀察事物，要由表入質，不能停留在表象。
二、表象美好的事物，往往可能只是『鄉愿』，即別人有意爲之，以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實際上表象的背後可能暗藏著嚴重的危機。
三、從一個人的言行，可以看出，這個人是克己復禮的仁義之人，還是淫蕩於性情的不仁不義之人，從而掌握好與之相處的方式。

詞語注釋
⑴禮，即禮法、禮儀。禮法是克己復禮，就合仁義的行爲規範，要與現代漢語裡的法律區別開來。禮法雖然也是一種法，但它是禮義之法，不是刑名之法，刑名之法沒有仁義之說，雖然可以在制定時追求仁義，追求公平正義，但刑名之法畢竟不限定於仁義之人才能制定、確立，所以無法避免它會淪爲少數人謀權營利的工具，實際上，現代的法律就是權貴謀權營利的工具。
⑵樂，指雅樂，要與鄭衛之音，也就是恣情縱性的淫蕩之樂區別開來。淫蕩之樂也不是指現代漢語裡的色情音樂，而是指沒有適度的，放蕩性情的音樂，像那些過度哀傷，過度娛樂，釋放稟性之惡的音樂，都是淫蕩之樂。

【論語·八佾】第三章義理闡微

孔子"人而不仁"之論，實爲禮樂文明之樞要。本章以反詰句式直指禮樂制度之根本——仁德乃禮樂之靈魂，無仁則禮樂徒具虛文。今試從三端析之：

一、禮樂之本在於仁
【禮記·樂記】云："樂者，天地之和也；禮者，天地之序也。"然此天地秩序之和合，必以仁德爲根基。朱子【集注】謂："仁者，心之德也。"禮樂非僅外在儀軌，實爲仁心之外顯。如祭祀之禮，若無"祭如在"之誠敬（【論語·八佾】），則牲牢玉帛不過虛設；雅樂演奏，倘無"樂而不淫，哀而不傷"（【論語·爲政】）之中和性情，則鐘鼓管弦終成空響。春秋時季氏"八佾舞於庭"，雖具天子禮樂之形，終因僭越失仁而遭"是可忍孰不可忍"之譏。

二、不仁者之禮樂異化
不仁者操持禮樂，必生三重異化：其一爲工具化，如管仲"樹塞門""有反坫"（【論語·八佾】），以禮器炫權勢；其二爲形式化，如"居上不寬，爲禮不敬"（【論語·八佾】）之虛應故事；其三爲扭曲化，猶鄭聲之"淫"（【論語·衛靈公】），以快感代中和。子夏言"雖小道必有可觀"（【論語·子張】），然失仁之"可觀"終爲"致遠恐泥"。三家卿大夫之禍，正在以禮樂文飾其不仁之實。

三、當代啟示三義
（1）制度與德性相濟：禮樂如車，仁德若御。今之法治建設，當以公民德性培育爲基，否則法條愈繁而規避愈巧。王陽明【傳習錄】云"禮字即是理字"者，正謂此理必內化於心。
（2）文化鑑別之要：觀禮樂不能止於表象，當察其精神內核。如傳統節慶若淪爲商業表演，即失"慎終追遠"（【論語·學而】）之本懷。
（3）修身之方：君子"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論語·泰伯】），三者皆需以仁貫之。程頤言"涵養須用敬"，此敬即仁心之發用。

要之，孔子此章實爲"克己復禮爲仁"（【論語·顏淵】）之註腳。禮樂非束縛人性之枷鎖，乃仁德流行之軌轍。今人研習傳統文化，當透過禮樂形式，直探其仁愛之本，方不負聖賢垂訓之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