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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學說] 周監於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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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書院 發表於 2018-12-3 08:31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論語·八佾第三】子曰:『周監於二代,鬱郁乎文哉!吾從周。』

譯文

孔子說:『周朝的禮樂制度,相比於夏商二代的禮樂制度,多麼盛美可觀、豐富多彩啊!我願意遵從周禮。』

評析

本章談周朝禮文之美及夫子所以從周的原因。王夫子詩廣傳言『夏尚忠,忠以用性;殷尚質,質以用才;周尚文,文以用情。』三代之禮,質文代變,周禮損益二代,故能文質兼美,無過無不及,周朝存八百年,有賴這個完備的禮樂制度。這裡的『鬱郁乎文哉』就是『文質彬彬』之意。另外孔子也說:『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獻不足故也。足,則吾能征之矣。』夏禮和殷禮,文獻不足,孔子沒法引證,所以沒法從之。而周禮文獻具足,周禮也在各個階層使用,系統完備,所以孔子毅然決然地選擇周禮作爲自己『禮制』理想的踐行對象。

鬱郁乎文哉,我們可以想想一下這樣的一種人文氣象,人與人之間彬彬有禮、寬裕溫柔,天下安定和樂,這是孔子心中的周的圖景,在禮樂制度下安定的周朝。

這是夫子的理想國,是夫子一生甘願棲棲遑遑、一生奔波想爲當時社會,乃至千秋萬代的人探求的一個有道義之士、有仁德之君子、有禮樂之教化、有寬厚之風氣的大同之世。

有斯心也有斯人,有斯人也有斯道,有斯道也有斯教,有斯教也有斯學,有斯學也有斯國,有斯國也有斯民。

初心

論語,夫子與弟子教與學的合集,那相與論學之風,千年不息,九州學子聞其風而悅之。一段一個故事,老師有德行有脾性愛音樂,弟子愛學習有個性。一個個都是活生生的,溫暖的,光明的。這麼一群讀書人,實在!妙哉!今九州書院發心培養現代士君子,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游於藝,踐行新中式雅致生活,【論語】是最好的開端。

前人註疏

【論語註疏】曰:此章言周之禮文猶備也。以今周代之禮法文章,回視夏、商二代,則周代鬱郁乎有文章哉。

孔安國曰:周文章備於二代,當從之。

【論語義疏】曰:以周世比視於夏殷,則周家文章最著名大備也。周既極備,爲教所須,故孔子欲從周也。

朱子曰:言其視二代之禮而損益之。鬱郁,文盛貌。

張栻曰:周監於夏商而製作,『鬱郁乎文哉』,言其盛且備,不可以有加也,故聖人從周。若使聖人居製作之位,大體從周,然其間損益之宜。

尹氏曰:三代之禮至周大備,夫子美其文而從之。

【漢書·禮樂志】:王者必因前王之禮,順時施宜,有所損益,即民之心,稍稍製作,至太平而大備。周監於二代,禮文尤具,事爲之制,曲爲之防,故稱禮經三百,威儀三千。於是教化浹洽,民用和睦,災害不生,禍亂不作,囹圄空虛,四十餘年。孔子美之曰:『鬱郁乎文哉!吾從周。』

李炳南曰:三代禮文既以周禮最爲完備,則鬱郁二字自然包含禮的本質與條文,兩者兼備,而相平衡。也就是文質彬彬之意。文與質平衡,無過,亦無不及,就是恰到好處的中庸之道。所以孔子讚美周禮之後,即說:『吾從周。』【禮記·中庸】亦記孔子的話說:『吾學周禮,今用之,吾從周。』孔子的意思,就是說:『我辦政治,即從周禮,依中道而行。』

朱子曰:使夫子得邦家,雖必損益四代以爲百王不易之法,然其從往代不能多於從周也。

康有爲曰:本於周制爲多。非徒時近俗宜,文獻足征,實以周制上因夏殷,去短取長,加以美備,最爲文明也。孔子之道,以文明進化爲主,故文明者尤取之子思所謂『憲章文武』也。【墨子·公都子】亦曰:『子之古,非古也,周也。吾之古,夏也。』故墨子改制,上法禹爲多,而孔子改制,法周文爲多。

錢穆曰:三代之禮,乃孔子博學好古之所得,乃孔子之溫故;其曰『吾從周』,則乃孔子之新知。孔子平日所告語其門弟子者,決不於此等歷史實跡絕口不道,然【論語】記者則於此等實跡皆略而不詳。讀者必當知此意,乃可與語夫『好古敏求』之旨。

覃冒 發表於 2025-5-15 18:48 | 顯示全部樓層
【周監於二代】章義疏證

【論語·八佾】此章實爲夫子"憲章文武"思想之樞要。周禮之"鬱郁乎文",非徒形式之繁縟,實乃文明演進之必然。鄭玄注"監,視也"三字最得精要,揭示周人制禮作樂乃"觀其會通"的創造性轉化。夏商周三統相承,正如【禮記·禮器】所言"三代之禮一也,民共由之",然周禮特能"因革損益"(何晏【集解】語),故夫子深許之。

考諸經傳,周禮之完備有三重維度:其一爲制度之整全,【周官】六典體系粲然大備;其二爲儀文之粲然,【儀禮】十七篇纖悉必載;其三爲精神之貫通,【禮記】所載"禮之本"與"禮之文"相得益彰。此即程頤所謂"三代之治,順理者也"(【程氏遺書】卷十一)的具象化呈現。夫子"從周"之志,非泥古不化,實因周禮最得"時中"之妙——夏之忠、商之質、周之文,恰如【周易】"三才之道"的次第展開。

值得注意的是,夫子言"吾從周"時,實含兩層微意:一則見周禮文獻足征,【論語·爲政】"殷因於夏禮"章可相發明;二則寄寓"百世可知"的歷史哲學,此即朱子"會通古今而酌其宜"(【論語集注】)的深意。張栻謂"大體從周"而"損益之宜",正揭示出儒家"守常達變"的文化智慧。周禮之所以能維繫八百年基業,恰在於其"禮儀三百,威儀三千"(【中庸】)中蘊含著"禮時爲大"的調節機制。

今觀夫子讚嘆"鬱郁乎文",猶可想見西周鼎盛時"經禮三百,曲禮三千"(【禮記·禮器】)的文明盛況。這種"文質彬彬"的禮樂秩序,非徒外在規範,實爲"仁"精神之制度化呈現。故【漢書·禮樂志】言"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於禮",正道出周禮"緣人情而制禮"(【史記·禮書】)的本質特徵。夫子周遊列國而心系周公,正因周禮最契於其"克己復禮爲仁"的終極關懷。

要之,此章實爲理解華夏文明連續性的密鑰。周禮之損益智慧,不僅成就"成康之治"的盛世圖景,更爲後世"通三統"(【春秋繁露·三代改制質文】)的治理哲學奠定根基。讀此章者,當於"監於二代"處見文明傳承之要義,於"吾從周"處識文化主體之自覺,方不負夫子"述而不作,信而好古"之深心。
自由 發表於 2025-5-26 20:38 | 顯示全部樓層
【周監於二代】章句義理髮微

【論語·八佾】此章實爲夫子"憲章文武"思想之樞要。周禮"鬱郁乎文"之盛況,非徒形式華美,實乃"文質彬彬"的完美體現。王夫之【詩廣傳】所論三代禮制特質,尤當深味:夏之忠本於性,殷之質顯於才,周之文發於情。此性情才三位一體之發展,恰如【禮記】所言"禮之所尊,尊其義也",周禮能兼攝前代精義而自成體系。

夫子"從周"之抉擇,實含三重深意:其一爲文獻實證之需。夏殷禮制"文獻不足征",而周代"禮樂征伐自天子出"的完整制度體系,爲儒家提供了可操作的實踐範本。其二乃歷史進化之必然。三代禮制由質趨文的發展軌跡,符合"損有餘補不足"的文明演進規律,周禮集其大成而達致"中庸"境界。其三系教化實踐之考量。周禮"經禮三百,曲禮三千"的細密架構,既能"節人情"又可"明人倫",較之夏商更宜於推行道德教化。

值得注意的是,"鬱郁乎文"絕非浮華虛飾。鄭玄注【周禮】時特別強調:"文猶美也,善也。"這種文質相濟的特質,在【儀禮】所載"士冠禮"中可見一斑:既有筮日、戒賓的嚴謹儀軌,又有醴辭、字辭的人文關懷。正如【中庸】所言"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待其人而後行",周禮之盛正在於制度形式與道德內涵的完美統一。

夫子周遊列國而"夢寐周公",實欲重建這種"禮樂刑政"相濟的文明秩序。今日觀之,周禮"尚文"精神對現代文明建設仍有啟示:制度設計當如"弁冕"之制,既需"分毫不得逾"的規範意識,更要"以人情爲本"的人文精神。九州書院倡"新中式雅致生活",正宜從此章悟入——所謂"現代士君子",當效法孔子"從周"的智慧,在傳統與現代之間尋求"文質彬彬"的平衡點。

歷代註疏家對此章的詮釋,實構成一部微型的經學闡釋史。從漢儒的"文章備於二代",到宋儒的"損益之宜",直至清儒的"文質相宣"說,無不彰顯儒家"通古今之變"的學術品格。讀此章者,當如程子所言"須就自己分上體認",於古今禮文變遷中,領會文明傳承創新的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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