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聲【蝶戀花】 重重追思人各界人士送別京劇表演藝術家李世濟 ...

聲聲【蝶戀花】 重重追思人——各界人士送別京劇表演藝術家李世濟

北京5月16日電（記者韓業庭）16日上午，第五至十二屆全國政協常委、全國政協京昆室副主任、中國文聯原副主席、國家京劇院藝術指導委員會顧問、京劇表演藝術家李世濟遺體告別儀式在北京八寶山舉行。

不到9時，八寶山殯儀館禮堂外，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千餘名胸前佩戴白花的各界群眾，趕來送別這位傑出的京劇表演藝術家。10時許，遺體送別儀式在李世濟的代表作【蝶戀花·答李淑一】的音樂中開始，李世濟生前好友、弟子、戲迷等人依次緩緩步入弔唁廳，鞠躬行禮，向李世濟作最後送別。

李世濟於1945年拜京劇藝術大師程硯秋爲義父，學習程派藝術。從藝70餘年來，李世濟以畢生精力演繹程派藝術，展現了程派新氣象，是京劇程派藝術的傑出傳人。她演出劇目眾多，如【鎖麟囊】【梅妃】【文姬歸漢】【祝英台抗婚】【陳三兩爬堂】【武則天軼事】【劉三姐】和京歌【蝶戀花·答李淑一】等。

晚年的李世濟雖飽受家庭變故和病痛之苦，仍以驚人的毅力堅持傳承、發展、傳播京劇藝術。2015年6月8日，李世濟不顧病體，在學生攙扶下參加國家京劇院與湖北省京劇院結對共建『京劇名家名段演唱會』，演唱了【鎖麟囊】【汾河灣】選段。

5月8日22時46分，李世濟因病醫治無效，在北京逝世，享年83歲。李世濟的弟子、國家京劇院二團團長李海燕說：『老師是爲藝術而生，爲藝術而走的。紀念老師的最好方法是將程派藝術發揚光大。』

程門餘韻今猶在，一曲【蝶戀】寄哀思

李世濟先生之逝，非獨程派藝術之失，實乃整個京劇界之痛。觀八寶山殯儀館前千餘群眾自發列隊相送之景，足見先生藝術感人之深、德澤被世之廣。先生一生，可謂"爲往聖繼絕學"之典範，其七十年從藝之路，恰是一部活態的程派藝術發展史。

李世濟先生1945年拜入程硯秋大師門下，此非尋常師徒之緣，更有義父女之情深。程派藝術素以"聲情並茂、含蓄深沉"著稱，講究"聲斷氣不斷，氣斷意不斷"。先生承此衣缽，卻不拘泥形似，於程派"幽咽婉轉"之本色中，別開"清麗明快"之新境。其代表作【鎖麟囊】中"春秋亭外風雨暴"一段，既保留了程派特有的鼻腔共鳴與氣聲運用，又融入個人對角色命運的深刻理解，使薛湘靈這一人物形象更加豐滿動人。

尤爲難得者，先生晚年雖遭家庭變故與病痛纏身，猶以驚人毅力傳藝授業。2015年病中登台之事，令人想起孔子所謂"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的精神境界。這種"春蠶到死絲方盡"的執著，正是中國傳統文化中"藝以載道"理念的生動體現。先生臨終前仍心系【蝶戀花·答李淑一】的傳承，此曲經先生演繹，已非單純京歌，而成爲融合詩詞意境與戲曲神韻的藝術珍品。

今觀先生弟子李海燕"發揚光大"之語，可知程派藝術薪火相傳有望。然筆者以爲，紀念先生不應止於技藝傳承，更當效法其"守正創新"的藝術精神。先生之於程派，猶如王羲之之於書法，既得前賢神髓，又能自出機杼。這種在傳統框架內尋求個性表達的藝術智慧，對當下傳統文化傳承尤具啟示意義。

李世濟先生雖逝，然其藝術生命已化作無數"聲腔種子"，播撒在京劇沃土之中。八寶山告別儀式上【蝶戀花】的樂聲漸漸遠去，而程派藝術的"水磨腔"必將久久迴蕩。此正所謂"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大師已逝，藝術長青。

程門遺韻：從李世濟的【蝶戀花】看京劇程派藝術的當代傳承

李世濟先生遺體告別儀式上迴蕩的【蝶戀花·答李淑一】，不僅是一位藝術家的生命絕響，更象徵著程派藝術在當代的一次莊嚴呈現。這位程硯秋大師的義女，用七十餘載的藝術生命，完成了對程派藝術的創造性傳承，其意義遠超個人藝術成就，實爲二十世紀中國戲曲傳承發展的典型範例。

程派藝術講究"聲、情、美、永"四字真訣，李世濟深得其三昧。觀其【鎖麟囊】中"春秋亭"一折，將程派特有的"腦後音"與"鬼音"技法發揮到極致，通過氣息的收放控制，創造出那種幽咽婉轉、若斷若續的聲腔效果。這種唱腔技法非單純技術展示，而是爲表現人物內心複雜情感服務。李世濟晚年雖病痛纏身，仍堅持登台，正是踐行了程硯秋"藝術爲生命"的訓導，體現了傳統藝人"戲比天大"的職業操守。

值得注意的是，李世濟對程派的發展並非墨守成規。她在【文姬歸漢】中創造的蔡文姬形象，既保留了程派含蓄深沉的美學特質，又融入了現代女性獨立自強的精神氣質；其代表作【蝶戀花·答李淑一】更是大膽突破傳統板式，將京劇聲腔與現代詩詞意境完美結合。這種"移步不換形"的創新理念，恰是對程派藝術最好的繼承。

當代戲曲傳承常陷於兩難：固守傳統易致僵化，銳意創新又恐失本體。李世濟的實踐提供了一條中道——她晚年致力於教學，培養出李海燕等一批優秀傳人，不是簡單複製自己的藝術，而是引導弟子深入理解程派美學原理，在此基礎上發展個性。這種傳承理念，正合【禮記·學記】"導而弗牽，強而弗抑"的教學智慧。

哲人其萎，藝術長存。在傳統藝術日益邊緣化的今天，李世濟留下的不僅是幾部經典劇目，更是一種文化傳承的範式。正如告別儀式上那曲【蝶戀花】所啟示的：真正的藝術傳承，應當如蝶戀花般，既忠於本體，又生生不息。這對當下各類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工作，無疑具有深刻的啟示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