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

延章按：君子敏於行而訥於言。言者，諾也，行者，果也。諾而無果者，無信也，無信者，人之所鄙也，不若行而後諾焉。且夫人之平庸者，巧於言而無行，非不欲也，不能行之而已矣。或曰，言先於行者，事機在人，言後於行者，事機在我，然哉此之所謂。

論語·憲問篇·第二十九章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原文

簡體

子曰：『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

正體

子曰：『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

口語解釋

孔子說：『君子羞恥於言過其行。』

延章疏：孔子說，『君子羞恥於其所講的話，而早過其將要實踐的行為。』巧言令色，鮮矣仁。且不講仁不仁，事情還沒開始之前，就講太多相關的話語，極易泄露事情的機要，而導致別人先於我的行動而採取對策。這是人們往往而不能反省的過錯，再者，講話多過行動的人，往往表示其行事能力短缺，能講而不能做。以上兩種習慣，都是極壞的陋習，是智者所不取的。

注釋

恥：以……為羞恥。

言、行：君子言行當一致。

而：猶如『之』。

先賢註疏

【四書解義】曰：此一章書見君子黜浮崇實之心也。

徐英曰：徒有虛言之美，而無踐履之實，君子恥之。

【論語註疏】曰：此章勉人使言行相副也。君子言行相顧，若言過其行，謂有言而行不副，君子所恥也。

【論語義疏】曰：君子之人，顧言慎行，若空出言而不能行遍，是言過其行也，君子恥之。小人則否。

陳祥道曰：君子之於天下，與其言不足而行有餘，孰若行有餘而言不足。故不恥行過言，而常恥言過行。

張栻曰：言過其行，則為無實之言，是可恥也。恥言之過行，則其篤行可知矣。

劉宗周曰：君子先行其言而後從之，則行可過也，言不可過也。言過於行，可恥孰甚焉。此君子所以不言而躬行也。

李卓吾曰：恥字，何等精神；過字，何等力量。

戴溪曰：恥言之過於行耳，所謂『言浮於行』者是也，故曰：『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

【論語正義】曰：【禮·雜記】云：『有其言而無其行，君子恥之。』【表記】云：『君子恥有其辭而無其德，有其德而無其行。』亦此意。

本章參考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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聰明人都是做而不說，生怕說錯話

【論言行相副之道——釋"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

延章先生所論甚契聖賢本旨，今試為申說之。此章實關君子立身之本，當從三重維度解之：

一、德性維度
朱子【集注】謂"恥者，不敢盡之意"，此正君子存誠之道。【禮記·緇衣】云"君子寡言而行以成其信"，與【論語】"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互為表裏。陽明先生【傳習錄】有言："知行原是兩個字說一個工夫"，言過其行即是知行割裂，此君子所深戒。

二、事功維度
【周易·繫辭】"幾事不密則害成"，正可發明延章"泄機"之論。昔張良佐高祖，范增事項羽，一者慎言而謀成，一者多言而事敗，足為明鑑。王夫之【讀通鑑論】特重"默成"之道，謂"君子之謀國，如良醫之處劑，非其時不發其藥"。

三、修養維度
程頤【粹言】云："能行而言不足，猶玉之未琢；能言而行不足，如畫餅之不可食。"此中分際，最宜體認。曾國藩日課"三戒"首戒多言，其【家書】云："立身以不妄語為本"，皆得聖學真傳。

今人處世之弊，恰如陸隴其【松陽講義】所譏："後生小子，未有一毫實得，輒欲吐詞立論。"當以【近思錄】"收斂身心"四字為藥，效法顏子"無伐善"之德。須知【尚書】"惟口起羞"非虛語，司馬光【迂書】所謂"默足以養德"實為至論。

學者若能於此章三復斯言，則庶幾可免"巧言令色"之譏，漸臻"剛毅木訥"之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