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詩詞全集.子夜吳歌.冬歌.素手抽針冷,那堪把剪刀

子夜吳歌·冬歌.李白

李白詩詞全集

子夜吳歌·冬歌

[唐]李白

明朝驛使發，一夜絮征袍。

素手抽針冷，那堪把剪刀。

裁縫寄遠道，幾日到臨洮。

詩詞賞析：

全詩從一個側麵塑造了一個活生生的思婦形象：因為驛使明早就出發，她只得連夜趕做冬衣，手凍僵了，一夜沒睡。時間為什麼這麼緊呢？然而等棉衣做好了，她又焦急的計算哪一天才能送達，時間太慢了！詩人的處理不得不令人佩服。

【冬歌】通過個體形象以表現出一類人——思婦形象。其語言的明轉天然，形象的鮮明集中，音調的清越明亮，情感的委婉深厚，得力於民歌，真是『意愈淺愈深，詞愈近愈遠，篇不可以句摘，句不可以字求』（【詩藪·內編】卷二）的佳作。

【子夜吳歌·冬歌】的敘事藝術與情感張力探微

李白【子夜吳歌·冬歌】以二十字勾勒出唐代征戍制度下思婦的典型情境，其藝術價值不僅在於凝練的民歌風調，更在於通過時空壓縮與感官描寫，構建出極具張力的情感場域。

一、時空對位的敘事結構
詩作以"明朝驛使發"起筆，將"一夜絮征袍"的緊急感置於線性時間軸上。"明朝"與"一夜"形成尖銳對立，暗示官方驛傳制度（【唐六典】載"三十裏一驛"）對私人情感的壓迫。這種制度性時間與個體時間的衝突，正是思婦焦慮的根源。末句"幾日到臨洮"更將時空延展至隴右道（今甘肅臨潭），通過空間距離的量化，折射出心理時間的漫長感。

二、身體敘事的隱喻系統
"素手抽針冷"運用觸覺通感，"素"字既狀手之白皙，更暗喻操勞之頻仍。【禮記·內則】載"女子十年不出，執麻枲，治絲繭"，而詩中女子卻在冬夜違背"女功時序"的禮制規範。"那堪把剪刀"的"堪"字，既寫手指僵冷難持器具的生理反應，又暗含心理承受的臨界狀態。這種身體書寫，實為對府兵制"歲暮更代"（【新唐書·兵志】）背景下家庭倫理困境的具象化呈現。

三、民歌技法的雅化改造
李白對南朝樂府【子夜四時歌】的改造體現在：其一，將"仰頭看明月"的直抒轉為"裁縫寄遠道"的行為敘事；其二，以"臨洮"具體地名替換原作泛化的"萬裏"，增強歷史實感。胡應麟【詩藪】稱其"得樂府之神"，正在於既保留"明轉天然"的民歌肌理，又注入盛唐邊塞詩的空間意識。

此詩之妙，猶在"冷"與"遠"的辯證：寒夜飛針的物理之冷，反襯出心系征人的情感之熱；驛道計程的空間之遠，卻映射出"忽見陌頭楊柳色"的心理之近。李白以制度性悲劇為底色，最終完成的卻是對人性溫度的永恆定格。

【子夜吳歌·冬歌】箋釋與詩學探賾

李白此作屬樂府舊題【子夜四時歌】變體，郭茂倩【樂府詩集】歸入"清商曲辭"。全詩二十字，卻構建出唐代征戍制度下極具典型性的情感空間。今從文本肌理、歷史語境、詩學傳承三重維度析之。

一、文本結構的精微處
首聯"明朝驛使發，一夜絮征袍"以倒裝句式製造時間壓迫感。"明朝"與"一夜"形成晝夜的時間張力，"驛使"作為官方郵驛系統的象徵，暗示着私人情感被迫納入國家機器的運轉軌道。頷聯"素手抽針冷，那堪把剪刀"中，"素手"意象源自【古詩十九首】"纖纖擢素手"，而"冷"字既寫實又傳神，通過觸覺描寫將溫度感知轉化為心理體驗。尾聯"裁縫寄遠道，幾日到臨洮"的時空計算，與王維"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異曲同工，皆以地理距離丈量情感厚度。

二、歷史語境的投射
臨洮（今甘肅岷縣）在唐代屬隴右道，是防禦吐蕃的前線。據【唐六典】載，開元年間府兵制崩壞後，戍卒衣裝多由家人製備。詩中"征袍"當指【太白陰經】所載士兵所着"長袍"，需絮入絲綿禦寒。杜甫【搗衣】"亦知戍不返，秋至拭清砧"可與此詩對讀，一寫秋備冬衣，一寫冬夜趕製，皆反映兵役制度下民間疾苦。

三、詩學淵源的承變
此詩雖用樂府舊題，卻突破南朝【子夜歌】的艷情傳統。吳兢【樂府古題要解】謂【子夜歌】"多哀怨悽苦之音"，李白則注入社會性主題。其白描手法承自漢樂府【飲馬長城窟行】"遠道不可思，宿昔夢見之"，而心理刻畫之細膩尤勝之。王夫之【唐詩評選】稱其"即事生情，即語繪狀"，正道出這種以家常語寫深摯情的藝術特質。

至若"意愈淺愈深"之評，實得風詩真髓。詩中無一字言"思"而思情自現，不着"怨"字而怨意彌深。這種"不寫之寫"的手法，較之陳陶"可憐無定河邊骨"的直露，更得【詩經】"主文譎諫"之遺韻。後世如范成大【催租行】"的知無力輸租米，且復搔首送催科"，其以細節見大義的手法，正可溯源於此。

要之，此詩在樂府傳統與盛唐氣象的交匯處，鑄就了個人情感與社會現實的詩意統一。其價值不僅在於藝術表現的完美，更在於為唐代邊塞詩提供了獨特的民間視角，與岑參、高適的雄渾壯闊形成互補，共同構建了完整的邊塞文學圖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