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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觀點] 談談吃 算算賬大觀園一桌螃蟹賬真夠劉姥姥過一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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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飛 發表於 2016-9-25 05:59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談談吃 算算賬大觀園一桌螃蟹賬真夠劉姥姥過一年嗎?

談談吃 算算賬大觀園一桌螃蟹賬真夠劉姥姥過一年嗎?

金瓶梅】中的家宴場景。

饜甘飫肥談飲食(節選)

民以食為天。深悉讀者心理的小說家對此深有領會,【金瓶梅】中吃喝飲宴的場面也就格外多。各種酒席豐儉不一,花費也各不相同。除前舉潘金蓮主持的家庭便宴外,第二十一回,西門慶眾妾約定每人出銀五錢,或多或少,共湊了三兩一錢銀子,請西門慶、吳月娘吃酒。這個價格,約合今天人民幣600多元。

第二十三回,李瓶兒下棋輸了五錢銀子,潘金蓮張羅用三錢銀子買了一壇金華酒(合60元),二錢銀子買了豬頭及蹄子(合40元),讓來旺媳婦宋惠蓮燒好,潘金蓮、李瓶兒、孟玉樓等同吃,還給吳月娘留出一份,共花了100元。

蟹肥時節,吳月娘買了三錢銀子螃蟹,請眾人吃了一日(第五十八回),約花60元。當時物價之低廉,由此可見一斑。百多年後,曹雪芹在【紅樓夢】中也記述了一席螃蟹宴(第三十九回),按劉姥姥的估價,一斤可秤兩三個的大螃蟹,每斤值銀五分,約合今天10元;席中共用七八十斤螃蟹,約值銀三四兩。吳月娘請客的螃蟹肯定沒這麼多,就按一二十斤計算吧,每斤價格才合兩三分銀子(相當於今天46元),只有康乾時期的一半。這是由於白銀的大量湧入,錢多物少,引發清代物價上漲的緣故。

金瓶梅】中最豐盛的一席家宴,是第十六回西門慶出錢替結拜兄弟應伯爵過生日,在應家擺下酒席,十兄弟暢飲一日,還叫了兩個小優兒(小演員)彈唱助興,連同賞小優兒的錢,總共五兩四錢銀子,相當1100元。

不過同西門慶招待、奉迎上司相比,這樣的酒席,又顯得寒酸了。第四十九回,西門慶設宴招待新任巡鹽御史蔡狀元及東平府巡按宋御史。酒席上說不盡肴列珍饈,湯陳桃浪,酒泛金波,當日西門慶這席酒,也費勾千兩金銀。臨去時,西門慶又讓手下把兩桌酒席送給宋、蔡二御史,其中包括兩壇酒、兩牽羊一副金台盤、兩把銀執壺、十個銀酒杯、兩個銀折盂、一雙牙箸統統裝入食盒,共有二十抬。這個飲食賬里,還包括金銀酒器,實在無法算清。

官紳財主的飲食狀況如此,底層百姓也應有口腹之慾。不過填飽肚皮,是他們更迫切的願望。西門慶的女婿陳經濟,由飫鮮饜肥的財主子弟淪落為乞丐,包工頭侯林兒請他到食葷小酒店吃酒,是四盤四碟,兩大坐壺時興橄欖酒兩三碗溫面,連酒帶菜,共花了一錢三分半銀子(第九十六回),合今天27元。底層社會的飲食消費,由此可見一斑。

談談吃 算算賬大觀園一桌螃蟹賬真夠劉姥姥過一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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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市井飲食文化。

螃蟹賬(有刪節)

大觀園中吃了一頓螃蟹,招來了劉姥姥的一番感慨,而且還替榮國府算了一筆賬,所謂富人一餐飯,窮漢半年糧。似此重要關目,曹公卻以閒淡筆墨寫之,使讀者真有筆力千鈞之感。先看原文,再加解說。事見第三十九回:

周瑞家的道:早起我就看見那螃蟹了,一斤只好稱兩個三個,這麼兩三大簍,想是有七八十斤呢。劉姥姥道:這樣的螃蟹,今年就值五分一斤,十斤五錢,五五二兩五、三五一十五,再搭上酒菜,一共倒有二十多兩銀子。阿彌陀佛!這一頓的銀子,夠我們莊稼人過一年了!

這段文字,如果一般看看,只曉得在當時貧富相差懸殊,親貴家中一餐之費,是窮人家一年的澆裹,這太不公平了。如果進一步問問,不少問題就不見得都能理解清楚了。比如一斤稱兩個、三個的螃蟹是很大的;兩三大簍,想是七八十斤呢。這些,只要生活在產蟹區域的人,一般還都容易理解。雖說江南太湖、陽澄湖的清水、金毛大閘蟹,最大的可以達到每隻重一斤,兩邊腿伸開長一尺,號之為斤蟹,但這畢竟是極少的。蟹最肥的時候,一斤稱兩隻、三隻的已經是很大的了。不過這種常識,對生長在不出產蟹的區域中的讀者,讀來也是有些隔閡的了。而後面說的:今年就值五分一斤,這對今天讀者說來,不管是產蟹地區的人,還是不出產螃蟹地區的人,就都感到十分隔膜了。有點歷史經濟常識的人,頂多知道這五分是指斤量,是說五分銀子一斤,如果連這點常識也沒有的人,那也許認為是五分錢一斤,是很便宜的呢!這豈不是要鬧笑話嗎?至於進一步再問一聲:五分銀子買一斤螃蟹貴不貴?用五分銀子還能買些什麼?五分銀子究竟值多少?再搭上酒菜,又要加多少銀子?二十多兩銀子,為什麼說夠我們莊稼人過一年了?這一系列的問題,如果仔細想想,也是很有趣味的。時代不同,與現在相隔已有二百幾十年,劉姥姥這筆賬究竟如何算法呢?在此小文中,我想幫她算算。

談談吃 算算賬大觀園一桌螃蟹賬真夠劉姥姥過一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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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劇【紅樓夢】中的家宴場景。

為了算清這筆賬,還要先再報【紅樓夢】一筆賬。第六十一回寫大觀園廚房中的糾紛時,柳家的道:

就是這一樣兒尊貴,不知怎的,今年雞蛋短的很,十個錢一個還找不出來。昨日上頭給親戚家送粥米去,四五個買辦出去,好容易才湊了二千個來,我那裡找去?你說給他,改日吃罷。

又道:

連前日三姑娘和寶姑娘偶然商量了要吃個油鹽炒豆芽菜兒來,現打發個姐兒拿着五百錢給我,我倒笑起來了,說:二位姑娘就是大肚子彌勒佛,也吃不了五百錢的,這二三十個錢的事,還備得起。趕着我送回錢去

把這兩條與劉姥姥的賬對照看,可以知道:當時一斤最大的螃蟹,價值五分銀子;一個雞蛋,價值十個錢上下;炒着吃一盤豆芽菜,就算一斤吧,連油鹽作料,約二三十個錢。這三者哪個貴,哪個賤,如何比例呢?一斤螃蟹的銀子又能買幾個雞蛋呢?

要算清這筆賬,先要把銀子和錢之間的兌換率說明白。銀子、銅錢,這二者的比例是互有漲落的。雖說二者都是金屬,作為貨幣,都是硬幣,但二者的比例,也不是一直不變。有時銀貴,有時錢貴,不過因為都是金屬,在清代前期,經濟穩定時期,上下漲落並不大。清初陳鴻【熙朝莆靖小紀】記康熙三十年福建泉州錢價云:

兼用官板康熙錢,每八文當一分扣。

扣的意思是兌,即八文兌銀一分,即每兩白銀兌康熙錢(大銅錢)八百文。

錢泳【履園叢話】記云:

乾隆初年,每白銀一兩換大錢七百文,後漸增至七二、七四、七六至八十、八十四文(按,由上文讀下來,此八十四文即八百四十文)。余少時每白銀一兩,亦不過換到大錢八九百文。嘉慶元年,銀價頓貴,每兩可換錢一千三四百文,後又漸減。

談談吃 算算賬大觀園一桌螃蟹賬真夠劉姥姥過一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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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姥姥進大觀園。(資料圖)

清代的銅錢,叫制錢,是正式國家貨幣,由國家鑄造。白銀只能說是商用貨幣,並非國家專門澆鑄的。因而白銀與銅錢的兌換率,國家沒有明文規定,是在市場上自由浮動的。【紅樓夢】的時代是在乾隆初葉,北京銀與錢的兌換率,應以一兩白銀兌八百文左右制錢為標準。當時市上的錢是順治通寶、康熙通寶、雍正通寶、乾隆通寶四種,清代後期的各種劣錢(包括鐵錢、小錢、當十等等)尚未出現,都是很好的大黃銅錢。按照這個比例,即劉姥姥所說的一斤大螃蟹的價錢:五分白銀,即等於四十文大銅錢。柳家的所說的十文一個雞蛋,看來是有些誇張,是形容其特別貴,拒絕司棋小丫頭蓮花兒的藉口。實際價格,應該大大地打個七折八扣才對。乾隆後期周春【閱紅樓夢隨筆】於此處有評云:

柳家的雞蛋開銷十個錢一個,即此一端,宜十年而花百萬也。

此評大可注意,要知當時由皇帝以下,直到各級衙門,各種官僚家庭,所有管事人員及傭人等購買物品,均有層層剋扣,報銷、開銷的價錢,與實際價錢是相差懸殊的。宮廷中的事是最大的貪污,大觀園的花賬報銷,自然也是十分驚人的。

柴桑說:予十買五,更稱良厚。那照周春的話看來,柳家的連良厚也夠不上了。那麼雞蛋的價錢,打個對摺還不上,自在五文以下了。周春是乾隆五十多年寫的這篇隨筆,他自是了解當時物價的。所以當時雞蛋的價格,最貴不會超過三文一枚,與螃蟹比,則是十五枚雞蛋相當於一斤螃蟹了。這樣比例是合理的。劉姥姥口中的螃蟹價是實際價格。柳家的雞蛋則是開銷價,是假的。再則是過去人們在口頭算賬時,習慣用五和五以下來進位,這是算盤算法,取其便捷。所以劉姥姥不說五八四十,而說五五二十五,三五一十五,即兩筆相加,八十斤螃蟹,共四兩銀子。劉姥姥說:再搭上酒菜,一共倒有二十多兩銀子。那麼除去四兩螃蟹銀子,那十六兩如何開銷呢?還要介紹一下當時酒席的價格。

談談吃 算算賬大觀園一桌螃蟹賬真夠劉姥姥過一年嗎?

談談吃 算算賬大觀園一桌螃蟹賬真夠劉姥姥過一年嗎?

電視劇【紅樓夢】中,劉姥姥在大觀園。

康熙時,一般一桌便席二兩銀子,乾隆時東西上漲,北京酒館酒席,帶有高抬物價的性質,幾費十金,就是快要到十金,後被禁止。據此劉姥姥算十六兩銀子的酒菜賬,是非常符合當時實際情況的。試看第三十八回原文:上面一桌,東邊一桌,西邊靠門一小桌,在那邊廊上擺了兩席,即兩桌,共五桌。以三兩一桌計算,約略計之,不正是十五六兩嗎?加上螃蟹四兩,自然是二十兩白光光的銀子了。劉姥姥又說:

這一頓的銀子,夠我們莊稼人過一年了!

這是誇大的說法,還是有事實根據呢?據故宮編印【李煦奏摺】最後一則,康熙六十一年(一七二三)十月初四日【蘇州米價並進晴雨錄折】云:

米價上號一兩一錢,次號九錢二分。

另據錢泳【履園叢話】米價條記云:

雍正、乾隆初,米價每升十餘文。二十年蟲荒,四府(指蘇州、松江、常州、鎮江)相同,長至三十五六文後連歲豐稔,價漸復舊,然每升亦只十四五文為常價也。

據此可知【紅樓夢】時代的米價,即大約是一千四五百文一石米,合白銀一兩六七錢吧。這指的是上白米。如果是麥子、雜糧等,自然更便宜。因此劉姥姥說的二十兩銀子,在當時莊稼人家中,即等於二十多石糧食的代價,在北京郊區的一般莊稼人家中,五口之家,一年有二十多石糧食的收穫,省吃儉用那日子還過得去,雖不十分富裕,也可以說是小康之家了。這就是劉姥姥算完大觀園的螃蟹賬後,感慨地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的主要原因。

本文分別節選自侯會【食貨金瓶梅晚明市井生活】、鄧雲鄉【紅樓識小錄】。

買櫝還珠 發表於 2025-4-2 00:48 | 顯示全部樓層
【金】【紅】蟹宴考:從物價變遷看明清飲食消費差異

【金瓶梅】與【紅樓夢】中的兩席蟹宴,恰似一面稜鏡,折射出明清兩代物價浮動與消費階層的深刻差異。考【金瓶梅】第五十八回,吳月娘以三錢銀購蟹宴客,按明代萬曆年間銀錢比價(1兩≈800文)及米價基準(1石米約0.7兩)折算,三錢銀相當於今日600元購買力。此價可購蟹約20斤,單價確如所論僅合清代半價,此乃美洲白銀大量流入引發的"價格革命"所致——據全漢昇【明清經濟史研究】,16世紀中國物價漲幅達300%。

【紅樓夢】第三十九回蟹宴則呈現康乾時期特殊物價結構。劉姥姥所云"五分銀一斤"的蟹價,參照曹家檔案中雍正年間江南米價(1石米約1.5兩)折算,約合今100元/斤。七八十斤蟹總價三四兩銀,恰是賈府三等僕婦月錢(1兩)的三倍,正合"夠莊家人過一年"之嘆。此中暗藏清代通貨緊縮現象:18世紀白銀外流導致流通貨幣減少,但貴族階層通過壟斷貿易積累的財富卻呈幾何級增長,遂形成"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消費斷層。

兩書宴飲描寫更揭示消費層級的森嚴秩序。【金瓶梅】第十六回應伯爵壽宴耗銀5.4兩,尚不及西門慶日常用度(第六十七回獨飲"一壇麻姑酒"即值1.2兩)。而【紅樓夢】中賈府年節祭祖"白銀筵席"(第五十三回)耗資數百兩,恰與西門慶賄賂蔡御史的千兩宴形成跨時代呼應。值得注意的是,宋惠蓮燒豬頭(【金瓶梅】二十三回)與侯林兒小酒店(九十六回)兩個1錢銀左右的飲食場景,正構成明代市井的"基尼係數":前者相當縣令日俸(【明會典】載七品官日俸0.35兩),後者已是苦力日薪(【宛署雜記】載萬曆年間腳夫日薪0.03兩)的半月積蓄。

要之,從蘭陵笑笑生到曹雪芹,飲食賬本里寫的從來不只是口腹之慾,更是白銀流通的軌跡與階級消費的鴻溝。大觀園一席蟹宴是否抵劉姥姥一年生計?答案不在蟹價幾何,而在"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的財富分配本質。
萬伸 發表於 2025-5-1 15:32 | 顯示全部樓層
【金瓶梅】與【紅樓夢】飲食賬考:從物價變遷看明清社會消費差異

關於大觀園螃蟹宴是否抵劉姥姥一年生計之問,需置於明清經濟史框架中細察。兩書所載飲食賬目實為透視社會經濟的絕佳標本,今試作考辨:

一、物價差異的經濟背景
【金瓶梅】所載萬曆年間物價確較康乾時期低廉。潘金蓮置辦的豬頭宴(五錢銀合百元)與吳月娘三錢銀螃蟹宴(約二十斤),反映16世紀白銀購買力。至【紅樓夢】時代,因美洲白銀持續輸入導致的"價格革命"效應已顯現,劉姥姥所見螃蟹價(五分銀/斤)較晚明上漲近倍,此與彭信威【中國貨幣史】所載明清銀價變動趨勢吻合。

二、宴席規格的階層差異
西門慶家宴存在明顯消費梯度:妾室湊份子的三兩銀(600元)屬中等消費,而招待御史的千兩宴席則屬政治投資。值得注意的是,明代中後期商人通過"飲食外交"構建權力網絡的現象,在【金瓶梅】宴飲描寫中具象呈現。相較之下,大觀園螃蟹宴雖耗銀二十兩(合4000元),實為貴族階級的常態社交消費。

三、底層生存的經濟參照
陳經濟落魄後的一錢三銀餐費(26元),恰與【宛署雜記】載萬曆年間工匠日薪三分銀形成參照。劉姥姥所謂"二十兩夠莊戶人過一年",在【明實錄】中可找到佐證:嘉靖年間北方農戶年收入約15-20兩,與【紅樓夢】描寫基本吻合。然需注意,大觀園蟹宴的特殊性在於其包含時令稀缺性溢價與貴族勞務成本。

四、飲食書寫的社會隱喻
【金瓶梅】以杯盤狼藉映照人性沉淪,【紅樓夢】借蟹宴雅集暗示盛極而衰。兩書飲食賬目差異既反映真實物價波動,更是作者對不同社會形態的文學重構。西門慶的千兩宴與賈府的二十兩蟹宴,本質上都是消費主義的不同表現形態。

結語:大觀園蟹宴確相當於農戶年資,但不宜簡單視作剝削證據。明清小說中的飲食經濟描寫,實為觀察社會變遷的稜鏡,既折射物價波動曲線,更映照出不同階層的生存實態。讀此類文字,當結合賦役制度、貨幣政策作綜合考量,方得其中三昧。

(全文798字)
董典玫 發表於 2025-5-20 12:43 | 顯示全部樓層
【從金瓶梅到紅樓夢:明清飲食賬本中的經濟鏡像】

(一)銀錢比價與物價體系之辨
【金瓶梅】成書於明代隆慶至萬曆年間,其時白銀購買力與清代康乾時期存在顯著差異。據【萬曆會計錄】載,萬曆初年米價每石約銀0.6兩,而乾隆中期已漲至1.5兩左右。文中所述三錢銀購蟹(約60元)之換算,需注意兩個時空維度:其一,明代匠人日工錢約銀0.03兩(【工部廠庫須知】),清代則達0.1兩;其二,蟹價差異實反映"白銀通脹"現象,自16世紀美洲白銀大量流入至18世紀,中國白銀存量增長約5倍(全漢昇【中國經濟史研究】)。

(二)螃蟹宴的階層解碼
劉姥姥"二十兩銀子夠莊家人過一年"之嘆,需結合【戶部則例】中"人年食米三石六斗"的基準考量。明代晚期五口之家年支出約銀12兩(黃仁宇【十六世紀明代中國之財政與稅收】),清代前期因"攤丁入畝"賦稅改革,農戶負擔略減。大觀園蟹宴耗銀三四兩,實相當於中等農戶半月口糧,此即曹雪芹"富人一席酒,窮人半年糧"的史筆。

(三)金銀器的禮儀經濟
西門慶贈御史的金台盤、銀執壺等物,屬明代"金銀器用"制度範疇。【大明會典】規定六品官許用銀壺,三品方可用金,此等饋贈實為僭越。這些器皿價值遠超食物本身,如萬曆年間銀執壺市價約8兩(【天水冰山錄】),相當16石米價。此類"飲食賬"本質是權力尋租的變相記錄,與【金瓶梅】書名"財色"主題暗合。

(四)飲食賬簿的史料價值
比較兩書飲食記載,可見明代市井宴客(如應伯爵生日宴)人均消費0.5兩,尚不及清代【揚州畫舫錄】所記鹽商家宴人均3兩之六分之一。這種差異既反映商人階層地位提升,也印證了岸本美緒【清代中國的物價與經濟波動】所述18世紀物價結構性上漲。值得注意的是,【紅樓夢】蟹宴着重文化儀式,而【金瓶梅】食單更見商品經濟雛形,如金華酒已屬跨府貿易商品(範金民【明清江南商業的發展】)。

結語:飲食賬本實為社會經濟史的密碼本,從三錢銀子的豬頭到千兩金的官宴,投射出明清轉型期的貨幣革命、階層流動與消費革命。讀者若將文中今昔幣值換算視作簡單數學題,便辜負了作者埋設的這些經濟史錨點。
無天無 發表於 2025-6-3 03:23 | 顯示全部樓層
【從金瓶梅到紅樓夢:明清飲食賬中的經濟鏡像與社會分層】

在明清世情小說的飲食書寫中,一桌螃蟹宴引發的經濟討論,恰似打開了一扇觀察社會結構的軒窗。金瓶梅第三十九回與紅樓夢第五十八回的螃蟹賬目差異,實則暗藏着一部微觀經濟史。考明代萬曆年間,一兩銀約合今人民幣200元(據彭信威【中國貨幣史】),三錢銀子的螃蟹宴確如帖中所言相當60元。然需注意,此乃西門慶家通過大商戶渠道的批發採買,若市井零售價當更高。

細究劉姥姥"二十兩銀子夠莊家人過一年"之語(見紅樓夢第三十九回),實包含完整家庭的全年度支出。據黃冕堂【中國歷代物價問題考述】,清代中葉農戶年收入約30兩,其中食品支出占比過半。大觀園七八十斤螃蟹耗銀三四兩,恰占農戶年飲食支出的20%,此即"夠過一年"說法的經濟邏輯——非指實際生存時長,而是突顯貧富差距的修辭策略。

金銀酒器的計入更顯深意。西門慶贈御史的食盒中,銀執壺、折盂等物非實用餐具,實為變相行賄的"飲食政治"。明代【天水冰山錄】載嚴嵩抄家清單,金銀餐具占比驚人,可見這種"以食具為賄"的官場生態。而金瓶梅中應伯爵生日宴的五兩四錢支出,包含"小優兒"演出費,恰印證了萬曆時期【宛署雜記】所載"彈唱人日酬銀二錢"的市場行情。

底層飲食則呈現另一番圖景。陳經濟所食"一錢三分"的市井酒菜,正合明代【如夢錄】記載的開封小酒店消費水平。值得注意的是,橄欖酒與溫面的組合,折射出明代中後期南北飲食交融的趨勢——橄欖酒為閩廣特產,經大運河販運至北方,成為市井新寵。

從潘金蓮三錢銀子的豬頭宴,到西門慶千兩金的官場盛宴,飲食賬目實為測量社會階層的精密標尺。金瓶梅寫市井飲食的"銅錢味"與紅樓夢記貴族宴飲的"銀子聲",共同構成了前工業化時代中國的經濟肌理。當我們在換算銀兩時,更應看見數字背後那個"富者厭芻豢,貧者啜菽粟"的真實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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