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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語教育] 反思索緒爾使用『音響形象』的提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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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朋朋 發表於 2020-12-29 22:03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音響有形象嗎?

可以肯定地回答:音響沒有形象。音響是聽覺的,只能通過聽覺器官來感知。音響是人們聽到的各種聲音,如物體撞擊的噪音、樂器奏出的音樂以及人唱出的歌聲和說話的語音都是無形的,是看不見和摸不着的,是畫不出來和照不下來的,是不可能有形象的,而西方著名語言學家索緒爾在【普通語言學教程】[1]中在闡述他的符號理論、文字理論和語言理論時,卻使用了『音響形象』這一提法。『音響形象』的提法在索緒爾構建的語言學理論體系中占有重要的基礎性地位。

概念與音響形象

概念與音響形象

本人認為『音響形象』的提法是錯誤的,本文要反思的是:『音響形象』會不會是翻譯有誤?為什麼索緒爾會使用『音響形象』這一錯誤提法?這一錯誤提法對構建他的普通語言學理論有何影響?

『音響形象』會不會是翻譯有誤?

因為索緒爾的【普通語言學教程】是用法文寫的。

【普通語言學教程】法文版

【普通語言學教程】法文版

【普通語言學教程】法文版

他在書中闡述語言和文字時多次使用『音響形象』,所以我們把書中的兩段中文和法文做一對照,看看是否是翻譯錯了:

語言符號連結的不是事物和名稱,而是概念和音響形象。[2]

Le signe linguistique unit nonune chose et un nom, mais un concept et une image acoustique.

語言既然是音響形象的堆棧,文字就是這些形象的可以捉摸的形式。[3]

La langue étant le dépôt des images acoustiques,et l」écriture la forme tangible de ces images.

法文『image acoustique』被翻譯成中文『音響形象』。法文『image』是指『圖象、影象、形象』,是指可視的圖形,『acoustique』的意思是『聽覺的、聲音的和音響的』。也就是說,把『image acoustique』譯成『音響形象』沒錯,是準確的。因此,索緒爾確實是使用了『音響形象』這一提法。

索緒爾的『音響形象』是指什麼?

索緒爾認為『語言是一種表達觀念的符號系統。』[4]又指出『我們把概念和音響形象的結合叫做符號。』[5]『語言符號連結的不是事物和名稱,而是概念和音響形象。』也就是說,語言符號連結的是概念和語音,因此,索緒爾的『音響形象』是指『語音』。

『語音』翻譯成法文是『prononciation』。為什麼索緒爾在闡述他的語言概念時不使用『語音』,也不用『聲音』(son),而是使用『音響形象』(image acoustique)呢?

我們先看一下,索緒爾在闡述語言時是如何使用『音響形象』的:

假設有甲乙兩個人在交談:循環的出發點是在對話者之一例如甲的腦子裡,在這裡,被稱為概念的意識事實是跟用來表達它們的語言符號的表象或音響形象聯結在一起的。假設某一個概念在腦子裡引起一個相應的音響形象,這完全是一個心理現象。接着是一個生理過程:腦子把一個與那音響形象有相互關係的衝動傳遞給發音器官,然後把聲波從甲的口裡播送到乙的耳朵:這是純粹的物理過程。[6]

上文表明索緒爾的『音響形象』指的是出現在大腦中的『語音』,他認為語言是一個符號系統,『它們的所在地就在我們腦子裡。』[7]在索緒爾看來,人通過聽覺器官(耳朵)聽到『語音』會在大腦中出現『音響形象』。

索緒爾的『音響形象』這一錯誤提法為什麼長期以來沒有被人發現,原因就是索緒爾並沒有說我們聽到的『音響』是有『形象』的,而是說在大腦中出現了『音響形象』。

大腦中會出現『音響形象』嗎?

絕對不會出現。因為人是用不同的感官接收不同的信息,感知不同的事物,視覺器官能感知有『形』的事物,聽覺器官感知無『形』的音響。人通過視覺器官和觸覺器官接收到的事物會在大腦中出現形象,而通過聽覺器官、味覺器官和嗅覺器官接收到的信息不會在大腦中出現形象,所以人不能把聽到的、嘗到的和聞到的感覺用圖形畫出來,所以大腦中是絕對不會出現『音響形象』和『語音形象』的。

那索緒爾為什麼認為大腦中會出現『音響形象』呢?再看一段書中的圖文,看看索緒爾是如何說明語言符號的:

語言符號是一種兩面的心理實體,我們可以用圖表示如下:這兩個要素是緊密相連而且彼此呼應的。很明顯,我們無論是要找出拉丁語arbor這個詞的意義,還是拉丁語用來表示『樹』這個概念的詞,都會覺得只有那語言所認定的聯接才是符合實際的。[8]

索緒爾所說的『音響形象』是指文字形象,是指文字的字形

索緒爾所說的『音響形象』是指文字形象,是指文字的字形

從這張圖和所做的說明,可以看出,索緒爾所說的『音響形象』是指文字形象,是指文字的字形(arbor),他是把文字的字形錯當成『音響形象』了。

索緒爾為什麼會把文字形象錯當成『音響形象』呢?

文字都有字形,字形被人的視覺器官接收後,大腦中會出現『文字形象』。人通過學習文字,大腦會存儲字形和字意,腦細胞和神經網絡會把字形和無形的語音建立起聯繫,於是人聽到一個詞的語音,在大腦中就會出現和這個詞相聯接的字形,也就是『文字形象』,於是索緒爾就把這文字形象當成『音響形象』了。因為索緒爾認為『語音』是『音響形象』,所以他在談語言符號時就不使用『語音』,而使用『音響形象』這一提法了,如:

『語言中只有音響形象,我們可以把它們譯成固定的視覺形象。』[9]

『我們建議保留用符號這個詞表示整體,用所指和能指分別代替概念和音響形象。』[10]

『我們把概念和音響形象的結合叫做符號,但是在日常使用上,這個術語一般只指音響形象,例如指詞。』[11]

『我們將可以看到,每個音響形象也不過是若干為數有限的要素或音位的總和。』[12]

索緒爾使用『音響形象』的提法是把『字形』錯當成『音響形象』了,也就是把『語音』錯當成『音響形象』了。索緒爾的這一錯覺導致他形成了錯誤的文字觀。

有形的物體可以拍出照片,因為索緒爾認為語音是『音響形象』,是有形的,是可以拍出照片的,認為『要認識一個人,與其看他的面貌,不如看他的照片』[13],所以索緒爾就把字形當做了語音的照片,提出了『文字表現(representation)語言』[14]的文字觀:

語言和文字是兩種不同的符號系統,後者唯一的存在理由是在於表現前者。語言學的對象不是書寫的詞和口說的詞的結合,而是由後者單獨構成的。[15]

索緒爾的文字觀是錯誤的。因為『語音』不是『音響形象』,語音是無形的,是不可能拍出照片的,字形不是語音的照片,所以文字不表現語言。『文字表現語言』的文字觀沒有正確揭示語言和文字之間的關係。

索緒爾研究語言文字使用了符號概念,認為語言和文字是兩個不同的符號系統,但他的符號理論是錯誤的。他認為『語言是一種表達觀念的符號系統』,[16]並認為『語言中只有音響形象,我們可以把它們譯成固定的視覺形象』,[17]也就是說,索緒爾把語言當作『視覺符號』了。其實,語音是由人的聽覺器官接收和感知的,語言是以『音』示『意』的聽覺符號;字形是由人的視覺器官接收和感知的,文字是以『形』示『意』的視覺符號;語言和文字是兩種具有本質區別的符號系統。語音和字形在大腦中建立了約定俗成的聯繫,人看到文字可以讀出語音,也可以把聽到的語言寫成文字,這是兩種不同的符號系統通過人腦進行相互作用和相互轉化的現象,語言和文字之間的關係,如下圖:

語言和文字之間的關係

語言和文字之間的關係

語言是自然產生的,而文字是人為創造的。人類有了語言,為什麼要創造文字呢?

因為語言是聽覺符號,語言一發即逝,在沒有錄音機時,語言所傳遞的信息不能傳給後人,而且在沒有廣播和電話時,人只能近距離接收和感知語言所表達的意義,語言的傳播受到時間和空間的限制,所以人類就要創造一種視覺符號使語言所表達的意義能突破時空的限制,使人的思想文化得以傳播和傳承,從而促進了教育的發展和科技的進步,使人類社會進入了文明時代。

那為什麼索緒爾提出語言學只研究口說的語言,不研究書寫的文字呢?因為他錯誤地認為文字唯一存在的理由是表現語言,沒認識到視覺的文字傳遞思想文化的功能和聽覺的語言是不同的,沒認識到文字的重要性。

其實,索緒爾和他之前的西方語言學家都是在研究文字,是錯誤地認為文字是語言的符號,文字表現語言,把研究文字當成了研究語言。也就是說,西方語言學其實是西方文字學,如果西方人不研究和學習古希臘文和拉丁文,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士多德的思想能傳到今天嗎?西方的教育和科學技術能有今天的成就嗎?從傳承文化和教育的角度看,文字比語言更重要,怎麼能『只研究口說的語言,不研究書寫的文字』呢?

索緒爾的錯誤的文字觀導致他形成了錯誤的語言觀。

因為索緒爾認為『文字表現語言』,所以他就只通過文字來認識和研究語言。[18]索緒爾認為字母表現音素,字母的拼合表現音節,文字單位表現語言單位,文法表現語法,於是他就用文字來描寫語言。因為文字是合成的,是字母合成字,字合成句子,所以索緒爾認為語言也是合成的,是音素合成音節,音節合成詞,詞合成句子,於是得出了『合成論』的語言觀。

『合成論』的語言觀是錯誤的。

長期以來,在第二語言教學中,在合成論語言觀的指導下,都是先用字母教音素的發音,再用字母的拼合教音節的發音,然後再用音節教詞彙的發音,最後講解以詞造句的文法規則,也就是用文字來教語言,結果,學生只獲得了讀寫『英文』的能力,沒有獲得聽說『英語』的能力,成了啞巴。『啞巴英文』的現象證明合成論的語言觀是錯誤的。

兒童聽說語言的能力也不是合成的。因為兒童在語言環境中聽不到孤立的音素,也聽不到孤立的音節和詞彙,聽到的是表達一個完整意思的句子,有時即使是一個詞,但在交際中也是個獨詞句。兒童是在聽懂句子後直接模仿說出的,隨着兒童認知能力的提高,他們仿造出了大量句子。也就是說,人的語言能力不是由部分合成的,而是整體生成的。生成論的語言觀是正確的。

生成論的語言觀認為,人聽說語言的能力是否能夠生成,有無語言環境是決定因素,於是在第二語言教學中,教師們就研究如何創造真實的語言環境,讓學習者浸入其中,結果,解決了『啞巴英文』的問題。可見,生成論的語言觀是正確的。

為什麼索緒爾得出錯誤的『合成論』的語言觀,而沒有發現『生成論』的語言觀呢?因為索緒爾認為『文字表現語言』,所以雖然他強調『語言學只研究語言,不研究文字』,而實際上,他並沒有真正觀察和研究語言,而是在觀察和研究文字。

綜上所述,索緒爾使用『音響形象』的提法是錯誤的,『音響形象』是索緒爾在大腦中產生的錯覺,這一錯覺導致他形成了錯誤的『文字表現語言』的文字觀。這一錯誤的文字觀,又使索緒爾得出了錯誤的『合成論』的語言觀。


[1]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COURS DE LINGUISTIQUE GÈNÈRALE】)商務印書館 1982
[2]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101頁,商務印書館,1982年
[3]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37頁,商務印書館,1982年
[4]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37頁,商務印書館,1982年
[5]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102頁,商務印書館,1982年
[6]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32頁,商務印書館,1982年
[7]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37頁,商務印書館,1982年
[8]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101頁,商務印書館,1982年
[9]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37頁,商務印書館,1982年
[10]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102頁,商務印書館,1982年
[11]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102頁,商務印書館,1982年
[12]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37頁,商務印書館,1982年
[13]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48頁,商務印書館,1982年
[14]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47頁,商務印書館,1982年
[15]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47頁,商務印書館,1982年
[16]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37頁,商務印書館,1982年
[17]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37頁,商務印書館,1982年
[18]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47頁,商務印書館,1982年

汪柯 發表於 2025-7-13 23:28 | 顯示全部樓層
【論索緒爾"音響形象"概念的本義與跨感官隱喻】

索緒爾提出的"音響形象"(image acoustique)概念確實容易引發爭議,但細究其理論體系,這一表述實為精妙的認知隱喻,而非字面意義上的感知混淆。筆者試從三方面析之:

一、術語翻譯的準確性
法文"image acoustique"直譯為"音響形象"確無謬誤,但需注意"image"在西方哲學傳統中的特殊內涵。亞里士多德【論靈魂】已提出"心理意象"(phantasma)概念,指感知在心靈中留下的痕跡。中世紀經院哲學將"image mentale"(心理形象)發展為重要的認識論概念。索緒爾承此傳統,用"image"指代心理表徵而非視覺圖像,正如【教程】明確強調:"音響形象不是物質的聲音,而是聲音的心理印跡"(中譯本第101頁)。中文"形象"二字雖側重視覺,然【周易·繫辭】"在天成象,在地成形"的表述,正說明華夏先賢早諳"象"可超越具體感官。

二、概念建構的必然性
索緒爾將符號分為"能指"(signifiant)與"所指"(signifié),"音響形象"實為能指的心理對應物。這種表述具有深刻的認知基礎:【禮記·樂記】"聲成文謂之音"的論述,表明中華傳統同樣注重聲音的模式化認知。認知語言學最新研究證實,人類對聲音的感知天然具有"意象圖式"(image schema),如"高/低音"的空間隱喻。索緒爾突破當時盛行的物理主義語言學,將研究重心轉向心理表徵層面,這種理論突破需要創造性的術語表達。

三、理論效度的合理性
批評者多執於"形聲相離"的表象,卻忽視索緒爾理論的核心要義。其符號理論強調"任意性"原則,正需"音響形象"這樣的中介概念來連接物理聲波與抽象概念。王弼【周易略例】"得意忘象"的玄學思想,恰可與此相互發明:語言符號正如易象,既是認知工具又需超越具象。現代神經科學研究顯示,聽覺皮層與視覺皮層在語言處理中存在顯著協同激活,這從實證角度支持了跨模態心理表徵的存在。

結語:
索緒爾的"音響形象"概念絕非疏誤,而是語言學"心理轉向"的重要標誌。該概念既承西方哲學傳統,又暗合東方"聲象相濟"的智慧。錢鍾書【管錐編】論"通感"時指出:"尋常眼、耳、鼻三覺亦每通有無而忘彼此",可謂的評。學術概念的評判當以其解釋力為要,不必拘於字面之執。索緒爾此說,正為其結構主義語言觀奠定了必要的認識論基礎。

(全文798字)
武尺王 發表於 2025-7-28 15:48 | 顯示全部樓層
關於索緒爾"音響形象"(image acoustique)概念的學術辨析

索緒爾在【普通語言學教程】中提出的"音響形象"概念,確實引發了學界長期的討論。這一術語表面看似存在感知模態的矛盾,實則蘊含着深刻的語言學洞見,需從符號學本質與認知機制兩個層面進行解析。

一、術語翻譯的準確性考辨
法文原詞"image acoustique"中,"image"固然具有視覺性語義場,但其在法語哲學語境中常指"心理表徵"(représentation mentale)。普魯斯特【追憶似水年華】中"madeleine小瑪德萊娜點心的味覺記憶"即用"image"表述,足證該詞在法語認知範疇的泛感官適用性。中文譯為"形象"雖保留視覺隱喻,但更接近"心象"這一心理學概念,與荀子"緣耳而知聲可也,緣目而知形可也"的感知分類並不相悖。

二、符號學維度的理論正當性
索緒爾將符號定義為"能指"(signifiant)與"所指"(signifié)的結合,其中"音響形象"特指語言符號的心理印記。這與中國傳統"言意之辨"遙相呼應:【文心雕龍】"聲含宮商,肇自血氣"強調語音的心理物質性,朱熹"讀書須得將聖賢言語體之於身"則揭示語言符號必須轉化為心理實體。索氏所謂"形象",實為語音在意識中的規約性表徵,猶如【樂記】"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的認知轉化過程。

三、跨模態認知的現代印證
當代神經語言學證實,聽覺刺激會激活顳葉聽覺皮層與枕葉視覺皮層的協同反應(Binder et al.,1997)。這種"通感"(synesthesia)現象恰可佐證"音響形象"的神經基礎。中國古典審美中的"聽聲類形"(【列子·湯問】)、"大音希聲"(【老子】)等命題,均體現着聽覺經驗的非聽覺轉化,與索氏理論形成跨時空呼應。

四、理論建構的關鍵價值
索緒爾通過"音響形象"概念實現了三重理論突破:1)將物理聲音與心理表徵分離,確立語言學的心理實體研究對象;2)為共時性研究提供方法論支點;3)奠定符號任意性原則的基礎。若替換為"語音感知"等直白朮語,反而會喪失其作為"心理能指"的理論張力。

結語:
"音響形象"的術語選擇體現了索緒爾對語言符號心理本質的深刻把握。正如【周易】"立象以盡意"的智慧,該概念巧妙運用視覺隱喻揭示聽覺符號的心理存在方式。在認知語言學蓬勃發展的今天,我們更應理解這一經典概念的先鋒性,而非拘泥於字面矛盾。真正的學術反思,當在於發掘其與現代認知科學的契合點,推動語言學理論的創新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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