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致乎哀而止

音頻學【論語·子張篇第14章】子游怎樣論喪禮？

19·14 子游曰："喪，致乎哀而止。"

『致』，指表達。『哀』，指悲傷，悲痛。『哀』字所表達的，是一種可以自控的情緒。它的近義詞是『慟』，意思是極度悲哀，嚎啕大哭，表達的是一種難以自控的情緒。

子游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居喪，表達了悲哀之情就可以了。』

怎樣理解子游所說的『致乎哀而止』呢？孔子重視喪禮，關注的是人們在居喪時發自內心的哀痛之情，而不是表面上的鋪張和奢華。孔子說，就喪禮而言，與其治辦周備，寧可哀痛多些（【論語·八佾】），針對的是喪禮中過分鋪張和奢華的現象。在【孝經】中，孔子又說：『三日而食，教民無以死傷生。』闡述聖人教民節哀，不要因爲失去親人的悲哀而損傷生者身體的道理。子游所言，正是對孔子這一思想的說明，指出儒家主張在喪事中也要控制自己的情緒，使哀傷保持在一定的限度，節哀順變。過度哀傷，毀傷身體；或故作姿態，『慟』而不止，藉以文飾，都有悖於喪禮，爲君子所不取。

附：

【原文】

19·14 子游曰："喪，致①乎哀②而止。"

【注釋】

①致：表達。②『哀』，指悲傷，悲痛。『哀』字所表達的，是一種可以自控的情緒。它的近義詞是『慟』，意思是極度悲哀，嚎啕大哭，表達的是一種難以自控的情緒。

【譯文】

子遊說："居喪，表達了悲哀之情就可以了。"

【論子游"喪致乎哀而止"的禮學精義】

子游此語"喪致乎哀而止"，實爲儒家喪禮觀之精要表述。考【禮記·檀弓】載"喪禮，哀戚之至也"，正與此章相發明。所謂"致乎哀"，非謂哀情之不足，乃言哀情之當有所節制，此中深意，當從三端闡發：

一、哀情之本真性。鄭玄注【儀禮】云"喪主哀"，子夏亦言"喪思哀"（【論語·子張】），皆強調哀情鬚髮自本心。觀【禮記·問喪】篇"痛疾在心，故啜菽飲水盡其歡"，可知儒家所重者在真情實感，非外在儀節之繁縟。子游所謂"止"，正是對"哀"之質的規定，與孔子"喪與其易也寧戚"（【論語·八佾】）一脈相承。

二、哀情之節度觀。【孝經·喪親章】"三日而食，教民無以死傷生"，恰爲"止"字作註腳。荀子【禮論】更明言"祭者，志意思慕之情也，忠信愛敬之至矣，禮節文貌之盛矣"，強調情與禮的辯證統一。子游此說，實承孔子"過猶不及"（【論語·先進】）的中道思想，既反對【禮記·雜記】所斥"居喪不言樂"的極端苦行，亦不取【孟子·滕文公】批評的"厚葬久喪"之俗。

三、哀情之人文關懷。【大戴禮記·曾子立孝】云"君子立孝，其忠之用，禮之貴"，子游之論正是對此的實踐詮釋。考【左傳·昭公十五年】叔向論禮"生急子哀死"，可見儒家喪禮觀始終貫穿著對生者的體恤。此即【論語集注】朱子所謂"哀不至極，不至滅性"的仁者之心。

今人解此章，當注意"哀"與"止"的辯證關係。王夫之【四書訓義】指出："哀者，心之不容已；止者，理之不可逾。"子游此言，非謂抑制真情，實乃以禮導情，使"發乎情，止乎禮義"（【毛詩序】）。明乎此，則知儒家喪禮之精義，正在於通過"稱情而立文"（【禮記·三年問】），達成個體情感與社會倫理的和諧統一。

要之，子游此語雖簡，實涵攝儒家禮學"情文俱盡"（【荀子·禮論】）之要義。今日研習喪禮，仍當以此爲法，既不失孝子之誠，又不違聖人之教，斯可謂得其中道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