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獨步尋花其五·黃師塔前江水東

杜甫·黃師塔前江水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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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畔獨步尋花·其五

作者：杜甫

江畔獨步尋花·其五·黃師塔前江水東

黃師塔前江水東，春光懶困倚微風。

桃花一簇開無主，可愛深紅愛淺紅。

江畔獨步尋花其五·黃師塔前江水東 譯文

黃師塔前那一江的碧波春水滾滾向東流，春天給人一種睏倦讓人想倚着春風小憩的感覺。江畔盛開的那一簇無主的桃花映入眼帘，究竟是愛深紅色的還是更愛淺紅色的呢？

江畔獨步尋花其五·黃師塔前江水東 注釋

江畔：指成都錦江之濱。獨步：獨自散步。塔：墓地。一簇：一叢，無主--沒有主人。

江畔獨步尋花其五·黃師塔前江水東 賞析

詩題為獨步尋花，組詩的第五首則寫到黃師塔前看花。『黃師塔前江水東』，寫具體的地點。『春光懶困倚微風』則寫自己的倦態，春暖人易懶倦，所以倚風小息。但這為的是更好地看花，看那『桃花一簇開無主，可愛深紅愛淺紅』。這裡疊用愛字，愛深紅，愛淺紅，愛這愛那，應接不暇，但又是緊跟着『開無主』三字來的。『開無主』就是自由自在地開，儘量地開，大開特開，所以下句承接起來更顯出絢爛綺麗，詩也如錦似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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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畔獨步尋花·其五】鑒微：杜詩中的物我冥合與審美超越

杜甫此詩作於成都草堂時期，以尋常風物構築超逸詩境，其妙處尤在"無主"二字。黃師塔為僧人墓冢，詩人獨步至此，江水東流與墓塔靜峙形成時空對舉——"東"字暗含【論語】"逝者如斯"的哲思，而"倚微風"之"倚"字絕妙，將無形春光擬作可憑欄之物，與李白"相看兩不厭"異曲同工。

"桃花無主"實為詩眼。唐人詠桃多喻艷冶（如元稹"山桃紅似火"），杜公卻以"無主"破題：既暗合佛家"無住"之理（黃師塔之禪境），又解構了傳統詠物詩的功利視角。深紅淺紅之辨，非真作選擇，乃審美主體與客體瞬間交融的"物化"狀態，較莊子"蝶我之辨"更顯活潑生機。宋人羅大經【鶴林玉露】評此"得物外之趣"，正是窺見其中三昧。

詩律看似平易實藏匠心。"簇"字入聲突頓，模擬花團猝現之視覺衝擊；"愛"字重出打破近體禁忌，反生稚拙之趣。這種"以俗為雅"的手法，實為韓愈"艱窮怪變得"之先聲。清人浦起龍【讀杜心解】特別指出："塔前水東，已寓憑弔，忽借桃花作絢爛語，此老胸次真非尋常。"

今人誦讀此詩，當三重境界：初賞其色彩明麗如印象派畫作；再品"懶困倚風"中士人疲憊與自然的撫慰；終悟"無主"之花實為詩人超越戰亂離喪的精神象徵。杜陵野老此時暫卸家國之憂，在錦江春色中完成了一次短暫的審美救贖，這對當代困於塵勞者，未嘗不是一劑清涼散。

【江畔獨步尋花·其五】詩學發微

杜甫此詩作於成都草堂時期，乃【江畔獨步尋花】組詩七首之五。全篇以"黃師塔前"為空間坐標，"江水東"為時間意象，構建起動靜相生的審美場域。考"黃師塔"當為蜀地僧侶墓塔，唐人習稱僧人為"師"，其地瀕臨錦江，故有"江水東"之觀。此句暗含禪理，江水東流本是無常，而塔前觀水恰顯靜觀之趣。

次句"春光懶困倚微風"運用通感修辭，將視覺之"春光"與體覺之"懶困"交融。考杜甫此時年近五十，肺疾纏身，故"懶困"實含病體逢春之特殊體驗。"倚微風"三字尤妙，既狀春倦倚風之態，復現人與自然的親密無間，較之李白"春風不相識"更顯溫厚。

詩眼在"桃花一簇開無主"句。唐人詠桃多喻艷冶（如崔護"人面桃花"），杜公獨取野桃意象。"無主"二字雙關，既言野生狀態，復暗喻戰亂後人口流徙之現實。末句"可愛深紅愛淺紅"以口語入詩，連用兩"愛"字，表面寫擇色之難，實則展現詩人對自然生命的平等觀照。王嗣奭【杜臆】評此"寓目成趣，無所取捨"，正是道出杜詩超越世俗審美的哲思。

此詩藝術特色有三：其一，以簡淡筆墨繪絢爛春色，僅28字即構建色彩（紅）、動態（東流）、觸覺（倚風）的多維空間；其二，突破盛唐詠物詩的比興傳統，開創"即物即真"的寫生手法；其三，將個人病倦體驗升華為普遍的生命觀照，較之王維輞川絕句更多人間氣息。

要之，此詩在杜集中屬"蕭散江村"一格，表面閒適，內里仍含詩人對生命本質的深刻體認。其語言雖似淺易，然每個意象皆經錘鍊，所謂"老去詩篇渾漫與"者，實乃絢爛歸於平淡之境。今人誦讀，當於"可愛深紅愛淺紅"的設問中，體會杜甫對世間萬物的平等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