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脾滋陰,祛痰通竅治腦瘤

孫某，女，24歲，山東人。訴自1999年5月以來經常出現頭暈、頭痛，眼脹，嚴重時噁心，噴射性嘔吐，耳鳴，在當地醫院經CT檢查提示：腦橋延髓部有佔位性病變，診為腦膠質瘤，考慮病灶位於生命中樞區，不能手術，遂於2000年2月來京，由於手術危險性大，不能切除，家屬抱着一線希望來我院就診。

主訴：頭暈、頭痛，眼脹，嚴重時噁心，噴射性嘔吐，耳鳴，走路時有飄浮感，納差，頸項強，二便調，脈細數，舌紅苔薄黃。

診斷：（肝腎陰虛，宿痰凝聚型）腦瘤。

治則：滋陰健脾，祛痰通絡。

方藥：杞菊地黃丸加減：菊花10g，枸杞子10g，生地10g，山萸肉10g，茯苓30g，鱉甲15g，僵蠶6g，桑螵蛸10g，桑椹30g，黃連10g，全蠍5g，蜈蚣2條，川貝母10g，知母10g，山慈菇10g，三七5g，生蒲黃10g（包煎），皂角刺5g，白花蛇草30g，柴胡10g，升麻3g，連服1個月後，將原方煎汁煉成膏，做成蜜丸，每丸3g，早晚2次服。服藥6個月後再次複診。（2000年12月20日）症狀減輕，頭暈消失，走路飄浮感好轉，眠不實，夢多，食慾差，二便調，舌微紅，原方加蜂房5g，代赭石30g，雞內金30g，生麥芽30g，瓜蔞15g，生甘草10g，囑1劑煎2次，分成4份，日服2次，連服4個月，2001年6月於天壇醫院CT檢查，原佔位性病變已無明顯顯示，患者自行停止服用中藥。

2003年8月再次出現頭痛，嘔吐並伴有語言不利，情緒不穩定，經某醫院CT檢查提示：左額葉及顳葉可見5×4×3cm佔位性病變，於2003年8月26日再來我院，要求中醫中藥治療。訴左眼畏光，頭痛，語言不利，時有大便溏瀉，精神萎靡，脈細數，舌質微黃膩。

診斷：（脾虛血瘀，痰蒙濁閉）腦瘤。

治則：健脾益氣，祛痰辟濁，通絡清竅。

方藥：太子參15g，炒白朮g，茯苓15g，炒柴胡10g，升麻3g，僵蠶6g，桑螵蛸15g，蜂房5g，天麻10g，清半夏10g，小白花蛇10g，天龍6g，全蠍5g，炮山甲10g，三棱6g，莪朮6g，三七5g，菖蒲10g，遠志10g，山慈菇10g，核桃肉10g，皂角刺6g，川貝母10g，生甘草10g。連服2個月，再次就診，病情穩定。囑將上方煎汁熬膏，煉蜜為丸，每丸3g，日服2次，同時服廣安門醫院內部製劑加味西黃丸（由麝香、牛黃、炙乳香、炙沒藥等組成）。2005年5月隨訪病情穩定，自2004年已開始工作，每年複查1次，未見異常。

按語：該案例患者CT顯示位於腦橋延髓部位可見佔位性病變，手術難度大，兩度經中醫中藥治療：第一次經中醫治療後CT檢查原佔位性病變已無明顯顯示，病情穩定，停藥近一年後，第二次出現腦瘤症狀，再次就診中醫。兩次治療中的共同點為，在辨證的基礎上，均使用了祛痰辟濁，通絡清竅之品。【證治要訣】曰：『諸痛，乃是痰為氣所激而上，氣又為痰所隔而滯，痰與氣相搏，不能流通』，是為氣滯痰凝之病機，氣滯則有血瘀之變。【靈樞·百病始生篇】云：『凝血蘊裹而不散，津液澀滲，著而不去，而積皆成矣。』故腦瘤者，痰瘀交阻或氣血鬱結皆有之，孫桂芝教授根據古人的論述，重視祛痰辟濁，如菖蒲10g，遠志10g，皂角刺6g，川貝母10g，又長於使用對藥，用升麻10g，柴胡10g，用於處方中，意在引清陽上行，使諸藥直達病所。（王遜 中國中醫科學院廣安門醫院）

（註：文中所載藥方和治療方法請在醫師指導下使用。）

（D）

【從肝腎陰虛到脾虛血瘀：腦瘤辨治的標本轉化與方藥運用析微】

孫氏腦瘤案呈現了中醫辨治顱內佔位性病變的完整動態思維。首診時患者頭暈頭痛伴噴射性嘔吐，脈細數舌紅，顯屬肝腎陰虛為本、痰瘀互結為標。杞菊地黃丸為底方，妙在佐入鱉甲、桑椹強化滋潛，更以僵蠶、全蠍等蟲藥搜剔，符合"巔頂之疾，非風藥不到"之旨。尤值稱道者，用升麻、柴胡升清陽以濟濁陰，暗合東垣"脾胃虛則九竅不通"之論。治療六月病灶消失，印證了"養正積自除"的古訓。

三年後復發轉為脾虛血瘀證，可見"久病及脾"之變。此時治療轉以六君為基，配伍三棱、莪朮等化瘀藥，體現"健脾不在補貴在運"的用藥智慧。更用菖蒲、遠志開竅，佐以天龍、小白花蛇透絡，形成"益氣以帥血、化痰以通絡"的複合治法。全程配合加味西黃丸解毒散結，彰顯"丸藥緩圖"的治療策略。

此案啟示有三：其一，腦瘤辨治當遵循"五臟相關"理論，初期多責之肝腎，久病必調脾胃；其二，蟲類藥與草木藥的配伍比例需隨證調整，初期側重搜風通絡，後期宜兼用健脾和胃；其三，影像學改變與症狀緩解並重，但需警惕"爐煙雖熄，灰中有火"的復發風險。現代研究證實，方中山慈菇所含秋水仙鹼衍生物、三七皂苷等成分具有抑制膠質瘤細胞作用，而健脾藥能調節血腦屏障通透性，為傳統方藥提供科學註腳。

案中患者自行停藥致復發，正應【內經】"大毒治病，十去其六"之戒，提示惡性腦瘤需守方續進。此案完整呈現了中醫"證隨病變、法因證立"的辨證邏輯，為顱腦腫瘤的保守治療提供了可貴範本。

【從肝腎陰虛到脾虛血瘀：腦瘤辨治的升降樞機與痰瘀分消思路探析】

孫氏腦瘤案呈現了腫瘤發展過程中"由陰損及陽，從虛致實"的典型病機轉化，體現了中醫"伏邪""窠囊"理論在佔位性病變辨治中的核心價值。初診時患者呈現頭暈頭痛、脈細數、舌紅苔薄黃等肝腎陰虛之象，然細察其噴射性嘔吐、頸項強直等症，實為"陰虛水涸，痰瘀成窠"之候。杞菊地黃丸加減方中，以鱉甲、生地、山萸肉峻補真陰，配僵蠶、全蠍、蜈蚣等蟲藥搜剔，佐以山慈菇、白花蛇草解毒散結，暗合"欲降先升"之法——柴胡、升麻升清陽以助濁陰下降，此即葉天士"通陽不在溫，而在利小便"之活用。

至2003年復發時，病機已轉為脾虛血瘀為主，此乃"久病及脾，痰濁蒙竅"之變。第二方以六君子湯為底，加入天麻、半夏化痰息風，更用炮山甲、三棱、莪朮破血消症，配合菖蒲、遠志開竅，構成"健脾以絕痰源，逐瘀以通髓海"的治療框架。尤妙在加味西黃丸的配合使用，麝香通十二經之滯，牛黃清靈台之熱，與湯劑形成"湯丸並進，攻補交替"的給藥策略，此乃承襲【外科正宗】"治瘤當分初、中、末三法"之要旨。

本案啟示有三：其一，腦瘤治療須把握"陰虛-痰凝-血瘀"的傳變鏈條，初期滋陰需佐透絡，後期健脾當兼化瘀；其二，蟲類藥的應用貴在配伍時序，初期宜選僵蠶、全蠍等輕清之品，久病當用炮山甲、天龍等峻烈之劑；其三，"膏丸緩圖"的劑型轉換至關重要，此案兩次復發皆與擅自停藥相關，印證了【醫學入門】"瘤疾如抽絲，去疾務盡"之誡。現代研究顯示，方中山慈菇所含秋水仙鹼可抑制微管聚合，白花蛇草多糖具有免疫調節作用，為傳統"消瘤"理論提供了科學註腳。

此案完整呈現了中醫"辨機論治"的動態思維，其組方奧秘在於始終把握"脾為生痰之源，腎為生髓之海"的生理病理關聯，通過調節中焦升降樞機來影響血-腦屏障的通透性，這種整體調節模式恰是中醫治療顱內佔位性病變的特色所在。

【從肝腎陰虛到脾虛血瘀：腦瘤辨治思路探析】

本案呈現腦膠質瘤在不同病程階段的證型演變與治療轉歸，體現了中醫"同病異治"的核心思想。初診時患者呈現典型的肝腎陰虛兼痰濁上擾之象：頭暈頭痛、脈細數、舌紅苔薄黃，此乃髓海失養、虛風挾痰上攻清竅。【靈樞·海論】言"髓海不足，則腦轉耳鳴"，故以杞菊地黃丸為基方，佐以鱉甲、桑椹滋填真陰；全蠍、蜈蚣入絡搜風；更用山慈菇、皂角刺化痰散結，符合【丹溪心法】"痰在膈上，必用吐法；在膈下，必用利藥"之旨。尤妙在升麻、柴胡升清陽以載藥上行，使滋陰之品得達巔頂。

六年後復發時證候已轉為脾虛血瘀為主，見便溏、舌膩等中焦失運之象。此時治療重點轉為健脾化痰，取四君子湯意，配伍三棱、莪朮活血，菖蒲、遠志開竅，體現"見痰休治痰，當治其生痰之源"的治本思路。值得關注的是兩次治療均使用蟲類藥（全蠍、蜂房等）與礦物藥（代赭石），暗合葉天士"久病入絡"理論，且現代研究證實此類藥物可通過血腦屏障發揮抗腫瘤作用。

本案啟示有三：其一，腦瘤治療需把握"本虛標實"病機，初期滋陰平肝治其本，後期健脾化痰顧護後天；其二，蟲類藥與化痰藥的配伍運用具有重要臨床價值；其三，膏丸劑型的轉換既符合"緩則治其本"原則，又解決長期服藥依從性問題。然患者自行停藥導致復發，亦警示腦瘤治療需守方續進，正如【醫學衷中參西錄】所言："治痼疾者，當有方有守。"此案為中醫藥治療顱底腫瘤提供了有價值的辨證思路與組方範式。

【從肝腎陰虛到脾虛血瘀：腦瘤辨治思路析微】

孫氏腦瘤案呈現了中醫"同病異治"的辨證精髓。初診時患者頭暈頭痛伴噴射性嘔吐，脈細數舌紅，顯屬肝腎陰虛為本、痰瘀互結為標。杞菊地黃丸加減方中，以生地、山萸肉、桑椹滋填腎陰，佐鱉甲、知母清透虛熱；更用僵蠶、全蠍等蟲類藥與山慈菇、皂角刺形成"草木蟲石"立體攻邪架構，尤妙在柴胡、升麻3克輕量升提，既助藥力上達巔頂，又防重鎮藥沉降太過。此階段治療恪守"壯水之主以制陽光"之旨，通過膏丸緩圖，使佔位病變竟得消散。

三年後復發轉為脾虛血瘀證，可見病機已發生本質演變。此時大便溏瀉、精神萎靡乃脾陽失運之兆，語言不利則為痰濁蒙竅之徵。易方為六君底方加天龍、炮山甲等，體現"治病必求於本"的治則轉換。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加味西黃丸的配合使用，其中麝香芳香開竅、牛黃豁痰醒神，與湯劑形成"急開緩消"的配伍藝術。這種根據證候演變動態調整策略的治法，正是中醫"觀其脈證，知犯何逆，隨證治之"思維範式的生動體現。

案中兩個關鍵轉折點尤具啟示：其一，初見效後患者自行停藥，提示腦瘤治療需守方續進以防死灰復燃；其二，復發後證型轉變印證了"久病及脾"的傳變規律。現代研究證實，山慈菇所含秋水仙鹼能抑制微管聚合，與方中蟲類藥同具抗腫瘤協同效應，而健脾藥可通過調節腸道菌群增強免疫監視功能。此案啟示我們：對於顱底腫瘤這類現代醫學治療棘手的疾病，中醫通過把握"陰虛-痰瘀-脾虛"的病機鏈條，構建動態治療方案，或可為患者贏得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