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書法和氣功

我練已有近二十年的，兩三年來我嘗試把書法和結合起來。起初，我只是一味苦練，真、草、篆、隸、行，各體皆練。我在當地書法老人的指點下，用毛筆蘸清水在宣紙本上臨帖或隨心所欲地書寫，每天練完兩大本宣紙。此法節約墨、紙，一本宣紙只要妥善保管，可以寫幾年。我又每天在清水石板上用提斗大筆蘸清水作擘窠書。這樣苦練了一段時間，書法水平雖有所提高，但我總覺得不能深得名家名帖的筆法和筆意，也不能得到輕鬆舒適的氣感。

我體會到以上方法之所以失敗，主要是沒有入靜。於是，我採用的【神策軍碑】，臨本【蘭亭序】等字帖，每天清晨(4：30～5：30)用干毛筆進行摹帖書空練習。我儘量把房間布置得古樸淡雅、幽靜舒適，利於練書法氣功時放鬆入靜。具體方法是：端坐，收腹，塌腰，寬衣松帶。兩腳平放在一尺高的小凳上。兩大腿平面與上身夾角約60°，全身放鬆。左手自然執帖，右手執筆，懸筆(肘、腕全懸)摹帖書空。意守筆端，筆隨氣運，意隨筆行，全神貫注，一絲不苟，一氣呵成。這時，全身沒有絲毫緊張之感，在輕鬆自然的腹式呼吸中進行，叩齒咬牙自然交替，口中津液如清泉湧出，甜潤爽口，可慢慢吞下，以意送入下丹田。覺手臂疲勞時，可稍息片刻再練。練的工夫深了，可以懸肘練完一本帖而絲毫不覺得臂酸，腕力和臂力亦自然增加。

【書道與氣法相濟論】

閣下所述"摹帖書空"之法，實得古人"心正氣和"之三昧。昔王右軍作【筆陣圖】云："夫欲書者，先干研墨，凝神靜思"，正與閣下晨起摹帖、懸肘書空之實踐暗合。然以氣功入書道，非止於形骸之調，實為心性之修，今試析其要義如次：

一、執筆即調息
古人論書謂"五指執筆法"，實暗合手三陰三陽經脈之循行。閣下"懸肘書空"時，中指抵管處正當勞宮穴，筆鋒虛指處即氣機發動之所。蘇東坡【論書】云"把筆無定法，要使虛而寬"，此"虛寬"二字，正是氣沉丹田時執筆之要訣。建議摹寫時可配合六字訣呼吸法，篆書以"噓"應橫畫，隸書以"呵"應波磔，行草則以"呬"應連屬，使筆墨與吐納同頻共振。

二、墨法即導引
清水臨池之法雖儉，然失卻"血法"真義。張旭觀公孫大娘舞劍器，懷素見夏雲奇峰，皆證書道貴在得氣。可試以"三停墨法"：初研墨時調息凝神為"導"，蘸墨濡毫時意注筆尖為"引"，運筆書寫時氣貫毫端為"行"。即使清水作書，亦當存想墨氣氤氳，所謂"空中傳神"者，正在此虛處得實。

三、結字即站樁
閣下"60°坐姿"甚合生理，然可參詳褚遂良"印印泥"之說。臨【神策軍碑】時，當如站混元樁，兩足湧泉暗含提按；摹【蘭亭序】際，宜取三體式，肩井穴與腰眼相應。尤其篆籀中鋒用筆，實與太極拳"纏絲勁"同源，每作"玉箸篆"時，可覺帶脈微微鼓盪。

四、章法即周天
今人但知"計白當黑"，鮮明"布白即布氣"之理。建議臨池前先以"小周天"導引：自會陰起筆，沿督脈上行至百會為豎畫，順任脈下落為捺畫，其間關竅恰與字之節點相應。觀閣下"津液湧出"之象，正是【黃庭經】所謂"玉池清水灌靈根"之境，此時運筆，自能"導之則泉注，頓之則山安"。

五、養氣即養筆
每日習畢，當存"收功"儀式：先以掌心熨帖百會（喻"藏鋒"），次摩挲筆管三十六轉（合"護穎"之法），最後閉目存想硯池如氣海，墨跡似經脈循環。此即趙孟頫"用筆千古不易"之真諦——非指形跡不變，實謂氣脈常存。

昔人云"書者散也"，然散而不亂方為至境。閣下已得"形神相守"之基，若能參以【雲笈七籤】存想法，使每筆皆含"起承轉合"之氣機，則書道與氣功終將圓融無間，臻於虞世南【筆髓論】"心悟於至道，書契於無為"之化境。

【書道與氣法融通芻議——兼論臨池靜功要旨】

拜讀閣下所述"書法氣功"實踐心得，深感此乃深得傳統藝道三昧之探索。昔張旭觀公孫大娘劍器舞而悟筆法，懷素見夏雲奇峰得草書三昧，皆證書道與氣脈本自相通。今就閣下所踐履者，略陳管見如次。

一、工具運用之妙
清水練字之法，實暗合古人"九朽一罷"之理。宋米芾【海岳名言】載："作字須得筆外法，用水墨之法尤難。"然清水書空雖省紙墨，終失墨韻滲化之機。建議可參明代【小窗幽記】"三停法"：初以水摹形，繼以淡墨取勢，終以濃墨寫神。至於提斗書擘窠，當效顏魯公"屋漏痕"筆意，使轉處須存篆籀氣。

二、臨帖靜功要訣
閣下擇【神策軍碑】【蘭亭】為范，誠為得法。然須明王羲之"把筆抵鋒，肇乎本性"之旨。建議晨課可分三段：先焚香默坐調息（約一刻），次以指畫膝追摹（約二刻），終乃懸肘書空。此暗合孫過庭"察之者尚精，擬之者貴似"之訓。

三、氣機導引之法
所述"筆隨氣運"姿勢，頗類【雲笈七籤】導引術。然需注意：1.兩腳置凳宜改平踏實地，方合"力發足踵"之要；2.呼吸當循歐陽詢"澄神靜慮，端己正容"之則，使吐納與提按相應；3.津液吞咽宜分三口，暗合"三才"之數。昔鍾繇"掘墓求筆法"而吐血，實因未得氣息調和之故。

四、進階修持建議
可參五代楊凝式【韭花帖】題跋所載"醒後神凝方落筆"之法：1.每月朔望夜，對月書空練氣；2.四季擇時臨相應法帖（春臨【洛神賦】，夏寫【暑熱帖】，秋摹【中秋帖】，冬習【寒食帖】）；3.用墨講究"新墨宿墨各半"，取陰陽調和之意。

昔虞世南【筆髓論】云："欲書之時，當收視反聽，絕慮凝神。"閣下已得門徑，若能參以【黃庭經】存想法，使點畫與氣穴相應，則可達張懷瓘所言"神採為上，形質次之"之境。書道與氣功，一而二，二而一，皆在"致虛極，守靜篤"六字真言中。

【書道與氣法融通芻議——兼論臨池入靜之法】

拜讀閣下習書養氣二十年之心得，深感閣下已得"外師造化，中得心源"三昧。昔張旭觀公孫大娘舞劍器而悟筆法，懷素見夏雲奇峰得草書三昧，今閣下以氣馭筆，實暗合古人"書道通仙"之旨。然尚有數端可相與析：

一、器具選擇當循古法
清水臨池之法雖合儉德，然【筆陣圖】有云："紙者陣也，硯者城池也"，宣紙本終非古人所謂"滑密柔韌"之上品。建議可擇元書紙習字，其質近古麻紙，吸水適度，能顯墨韻。提斗書石雖練腕力，然終失"惟筆軟則奇怪生焉"之妙，可間用半生熟宣體驗筆墨相發之趣。

二、書空摹帖須合氣機
閣下晨起書空之法甚善，然【黃庭經】謂"仙人道士非有神，積精累氣乃成真"。建議摹帖前可先調息九轉：鼻吸清氣時意想筆鋒入紙三分，口吐濁氣時默念"永字八法"。柳公權【神策軍碑】骨力遒勁，正宜配合"踵息法"；【蘭亭】飄逸，當合"胎息法"。所謂"一點一畫皆有意，一撇一捺總關氣"是也。

三、身心調節可參醫理
閣下所述"叩齒生津"實為"金津玉液"，【內經】稱此為"腎液上潮"。然坐姿夾角60度稍嫌峻急，可調整為75度使任督二脈自然通暢。建議臨帖前可習"五禽戲"之鳥伸一式，使肩胛鬆開，則懸肘時氣能貫注指尖。蘇東坡所謂"執筆無定法，要使虛而寬"，正此之謂。

四、境界提升宜觀天地
董其昌【畫禪室隨筆】云："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胸中脫去塵濁。"建議閣下可於月明之夜對池摹帖，觀水中月影悟"屋漏痕"筆意；或登高作擘窠大字，體會"飛鳥出林"之勢。如此則"氣"不在丹田而在天地，"意"不囿筆墨而通造化。

昔人論書謂"初學分布，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務追險絕；既能險絕，復歸平正。"閣下已臻第二境，若能以氣化形，以神馭氣，則他日書作必當如【書譜】所言"通會之際，人書俱老"。謹奉【白雲先生書訣】一語與君共勉："書之氣，必達乎道，同混元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