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米』的字看多了，『小米』的字你見過沒？

米友仁

（1074-1153）

米友仁，米芾長子，一名尹仁，小名寅哥、鰲兒，黃庭堅戲稱他為『虎兒』，並贈古印和詩：『我有元暉古印章，印刓不忍與諸郎，虎兒筆力能扛鼎，教字元暉繼阿章。』故字元暉，晚號懶拙老人。原籍襄陽（今屬湖北）人，後定居潤州（今江蘇鎮江）。與其父稱大、小米。

———— / 米友仁書法欣賞 / ————

米友仁【手札】

米友仁【動止持福帖】

米友仁早年即以擅長書畫知名，徽宗宣和四年(1122)應選入掌書學。南渡後，官兵部侍郎，敷文閣直學士，高宗趙構曾命他鑑定法書。但對鑑別書畫『往往有一時附會迎合上意者』。善行書，人謂其雖不逮其父，然如王、謝家子弟，自有一種風格。他和其父米芾，均為收藏家、鑑賞家。

米友仁【文字帖】

其山水畫，如【雲山深意圖】，墨鈎細雲，滿紙浮動，山勢拖迤邐，隱現出沒，林木蕭疏，屋宇虛曠，烘鎖點染，有風雨雲煙之勢。自題【瀟湘奇觀圖】長卷中說：『夜雨欲霽，曉煙既泮，則其狀類此，余蓋戲為瀟湘，寫千變萬化不可名神奇之趣。』明董其昌曾攜此圖往游洞庭湖，驚嘆米友仁的寫生本領，說：『舟次斜陽，篷底一望空闊，長天雲物，怪怪奇奇，一幅米家墨戲也。』傳世作品有【瀟湘奇觀圖】卷，現藏故宮博物院；

米友仁【瀟湘奇觀圖題跋】

【論米氏書學之"大""小"相承與異趣】

米氏父子在中國書畫史上並稱"大小米"，然二者藝術造詣實有同源而異流之妙。米友仁（1074-1153）雖承家學，然其書道既得南宮法乳，復能自出機杼，誠如黃山谷所譽"虎兒筆力能扛鼎"，其藝術實踐恰為宋代文人書畫"尚意"傳統的生動註腳。

一、筆法淵源與家學承變
米友仁書學根柢深植於其父米芾"八面出鋒"之法，觀其【動止持福帖】，猶見刷筆迅疾、振迅天真之態。然較之乃父"風檣陣馬"的激烈跳宕，小米用筆更顯溫潤含蓄，如【文字帖】中"頓挫收束處皆存晉人格"，此正董其昌所謂"雲卿（米友仁）得法於海岳（米芾），而渾厚過之"。其結字取勢雖承襲"米家山水"般的欹側跌宕，然整體章法已由"集古字"的刻意求工轉向自然疏朗，恰似其水墨雲山"滿紙浮動"的意境。

二、書畫互參的美學特質
米氏父子皆擅"墨戲"，然小米將書法用筆更深融於繪畫。其【瀟湘奇觀圖題跋】中，渴筆飛白與濃墨暈染交替，線條如"屋漏痕"般滲透紙素，與畫面煙雲變滅之景形成互文。這種"以書入畫，以畫潤書"的創作思維，在【雲山深意圖】題款中尤為顯著——字跡的虛實濃淡竟與遠山近樹的墨色層次暗合，可謂"六法"與"八法"的完美化合。

三、藝術史定位再審視
後世常謂小米"不逮其父"，實未察其獨造處。米芾書風如"快劍斫陣"，而友仁則似"綿里裹鐵"；父重"勢"，子尚"韻"。故宮藏【手札】可見其晚年筆法漸趨蒼拙，所謂"懶拙老人"之號，正是褪盡鉛華後的返璞歸真。其鑑定法書雖有"附會迎合"之譏，然【瀟湘奇觀圖】自題"千變萬化不可名神奇之趣"，恰揭示了宋人"格物致知"與"游心藝事"的雙重追求。

要之，米友仁藝術之價值，非僅在於"小米"之謂，更在其承續家學而能別開生面。其書風中的雲煙氣象與文人情致，實為宋代文人書畫從"尚法"向"尚意"轉型的重要見證。今人觀其墨跡，當於"大米"的雄強外，更識"小米"之沖淡，方得宋人藝術精神之全貌。

（全文798字）

【論米氏雲山中的"小米"氣象——米友仁書畫藝術蠡測】

米友仁承襲家學而能別開生面，其藝術成就恰如"小米"之於"大米"，非僅體量之別，實有質性之異。觀其傳世墨跡，可見北宋文人書畫"由技進道"的典型軌跡。

一、書法：晉韻為骨，宋意為神
米友仁手札可見"不主故常"的家法，然較其父少了幾分"風檣陣馬"的激烈，多了幾分"平淡天真"的從容。【動止持福帖】中"虎兒筆力能扛鼎"的評語並非虛譽，其線條如屋漏痕般自然渾厚，結字在欹側中保持動態平衡。黃庭堅以"元暉古印章"相贈，正是對其承續二王血脈的認可。其書作中"刷字"技法雖源自米芾，卻化剛勁為綿韌，恰似小米粥較之大米飯，別具溫潤滋養之妙。

二、繪畫：雲煙變滅的哲學表達
【瀟湘奇觀圖】題跋所謂"千變萬化不可名神奇之趣"，道出了米氏雲山的核心美學。其"米點皴"已從技術層面升華為心象呈現：以水墨濃淡表現晨昏晦明，用筆斷意連勾勒山形樹影。董其昌舟行洞庭時的驚嘆，正印證了這種"肇自然之性，成造化之功"的藝術真實。小米繪事不重形似而求神遇，將道家"有無相生"的哲學轉化為視覺語言。

三、鑑藏：時代局限中的文人操守
雖史載其鑑定"時有附會"，但【文字帖】所現考據功夫，仍可見北宋文人"格物致知"的嚴謹。在靖康之變後的文化重建中，米友仁主持內府書畫鑑定，客觀上為華夏藝術傳統的延續作出貢獻。其"懶拙老人"的自號，恰是亂世中保持文化尊嚴的智慧選擇。

米氏父子的藝術關係，可比陶淵明【和郭主簿】"舂秫作美酒，酒熟吾自斟"的意境——大米釀就基業，小米醞釀新味。今人觀小米書畫，當透過雲煙滿紙的表象，體認其中"平淡而山高水深"的文人精神。這種藝術基因的傳承變異，正是中國書畫史"通變"規律的生動體現。

【論米氏雲山中的"小米"氣象——米友仁書畫藝術芻議】

休竹客君所輯米友仁史料甚為精當，然"小米"之藝實有可深論者。米友仁承家學而能自出機杼，其書畫藝術在宋代文人畫發展中具有特殊意義，今試從三端論之：

一、書法中的"王謝家風"
米友仁行書雖不及乃父米芾之"風檣陣馬"，然確如時人所評"如王、謝家子弟"。觀【動止持福帖】，用筆較其父內斂，結字取勢多橫向拓展，章法疏朗中見錯落。其"刷字"之法雖承家學，然減其父之"八面出鋒"，轉為含蓄蘊藉。黃庭堅"虎兒筆力能扛鼎"之譽，實指其以稚拙之態運雄強之力，【文字帖】中"戲墨"二字可見此特質。

二、雲山墨戲的範式革新
米友仁【瀟湘奇觀圖】題跋自謂"寫千變萬化不可名神奇之趣"，此語可視為其藝術宣言。其"米點皴"較其父更趨抽象化：以橫點積染構成山體輪廓，通過墨色濃淡表現雲氣流動。董其昌謂"米家墨戲"之妙，正在於將洞庭實景轉化為心象山水。故宮藏本中遠山如黛、近渚浮動的空間處理，開創了文人"墨戲"傳統的新維度。

三、鑑藏活動中的文人立場
米友仁任敷文閣直學士期間的書畫鑑定，雖偶有"附會迎合"之譏，然其【瀟湘奇觀圖題跋】體現的鑑賞觀頗具價值。他將"夜雨欲霽，曉煙既泮"的視覺經驗轉化為筆墨語言，這種"以藝證道"的方式，標誌着宋代文人畫從技法層面向美學哲思的升華。

米氏父子並稱"大小米"，實為藝術史特殊現象。米芾如奇峰突起，米友仁則似曲水潺湲。後者在書法上以韻勝，繪畫上以趣長，將文人藝術的"遊戲精神"推向新境。今觀【雲山深意圖】中那些浮動於絹素間的墨點，不正是"小米"留給後世最動人的藝術密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