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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资讯] 特别关注·王子今·“勒功燕然”的文化史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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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今 发表于 2017-9-22 11: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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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然山铭》

编者按

    近日,经中蒙两国考古专家实地踏勘,此前在蒙古境内杭爱山发现的摩崖石刻初步确认为记录东汉大破北匈奴的《燕然山铭》,为著名史学家班固所撰。燕然勒铭作为标志军事史、边疆史、民族关系史重要事件的文化符号,长期为历代提及称颂,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现在,刻石实际遗存的发现及周边相关历史文化遗迹的综合研究,对于了解汉朝与匈奴之间的战争以及这一时期的民族地理、军事地理和交通地理诸方面都具有重要意义。

汉和帝永元元年(89年),汉朝远征军与南匈奴合击北匈奴,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后汉书》卷四《和帝纪》记载:“夏四月,车骑将军窦宪出鸡鹿塞,度辽将军邓鸿出稒阳塞,南单于出满夷谷,与北匈奴战于稽落山,大破之,追至私渠比鞮海。窦宪遂登燕然山,刻石勒功而还。北单于遣弟右温禺鞮王奉奏贡献。”《后汉书》卷二三的记述更为具体:“会南单于请兵北伐,乃拜宪车骑将军,金印紫绶,官属依司空,以执金吾耿秉为副,发北军五校﹑黎阳﹑雍营﹑缘边十二郡骑士,及羌胡兵出塞。”各部“皆会涿邪山”,于是以“精骑万余,与北单于战于稽落山,大破之”,北匈奴军“崩溃,单于遁走”。窦宪军追击其残部,“遂临私渠比鞮海。”这一战役“斩名王已下万三千级,获生口马牛羊橐驼百余万头”,北匈奴“八十一部率众降者,前后二十余万人”。窦宪、耿秉于是“登燕然山,去塞三千余里,刻石勒功,纪汉威德”。燕然山“刻石勒功”的文字由班固起草。燕然勒铭成为标志军事史、边疆史、民族关系史重要事件的文化符号,长久为历代铭记。近期这处刻石实际遗存的发现,对于注意相关历史文化进程的人们,无疑是好消息。

1、上古刻石纪功传统

《宋书》卷六四《谢元传》回顾窦宪、班固事迹,说到“铭功于燕然之阿”。“铭功”,是中国古代的一个重要政治文化传统。起初有铭于青铜器的做法,后来则通行刻铭于石的方式。秦始皇、秦二世东巡刻石,既是政治宣言的发表,也有纪功的意义。汉代刻石“铭功”尤为普及。政绩军功,均习惯以此纪念。著名的《开通褒斜道摩崖》《石门颂》等,都是工程完成后的纪功石刻。《曹全碑》明确说,碑文的主题,在于“刊石纪功”。《郙阁颂》“勒石示后”,《石门颂》“勒石颂德”,《裴岑纪功碑》“以表万世”,都表露刻石动机在于“今而纪功,垂流亿载,世世叹诵”(《石门颂》),力求实现永久追念的效应。

勒石燕然摩崖位置大致确定,是具有重要意义的考古收获。不过,燕然山石刻是否为这种战功纪念最早的实例,可能还难以断言。《宋书》卷七〇《袁淑传》:“俾高阙再勒,燕然后铭。”似乎在南北朝人的历史认识中,高阙也曾经有勒石纪念的先例。

明人张吉将两汉进击匈奴取得的胜利一并称颂:“武帝、和帝始命卫、霍,耿、窦诸将,穷兵极讨,登临瀚海,勒功燕然。”(《古城集》卷三)胡应麟《从军行》诗也写道:“扬旌耀汉月,吹角飞边霜。一战摧月支,再战款名王。弯弓月在手,鸣镝星流光。勒功燕然石,传檄瀚海傍。归来拜骠骑,恩宠冠长杨。”《汉书》卷六《武帝纪》记录元狩四年(前119年)出击匈奴取得的重大胜利:“大将军卫青将四将军出定襄,将军去病出代,各将五万骑。步兵踵军后数十万人。青至幕北围单于,斩首万九千级,至阗颜山乃还。去病与左贤王战,斩获首虏七万余级,封狼居胥山乃还。”所谓“封狼居胥山”,颜师古注:“登山祭天,筑土为封,刻石纪事,以彰汉功。”可知虽然《汉书》没有记载“刻石纪事”情节,但是唐代《汉书》学名家则理解为,在狼居胥山,霍去病曾经勒石纪功。“封”,是纪念性建筑。著名的有关“封”的历史记录,见于《左传·文公三年》:“秦伯伐晋,济河焚舟,取王官及郊。晋人不出,遂自茅津渡,封殽尸而还。”杜预解释说,“封,埋藏之。”而《史记》卷五《秦本纪》记载相同,裴骃《集解》引贾逵曰:“封识之。”秦穆公“封殽尸”,绝不仅仅是简单地掩埋4年前阵亡士卒的尸骨,而是修建了高大的夯土建筑,以作为国耻的永久性纪念。秦穆公“令后世以记”的用意,是期望通过这种“封”来实现的。霍去病在狼居胥山的“封”,则有炫耀军功,“令后世以记”的动机,因而也不能排除如颜师古所说,曾经“刻石纪事,以彰汉功”的可能。而燕然山“纪汉威德”的活动,除“刻石勒功”外,据班固铭文,也是包括“封神丘兮建龙嵑”的。而这篇“勒功”文字,在编入《文选》卷五六,列为“铭”的第一篇,就题名为《班孟坚封燕然山铭一首》,突出显示了“封”字。

燕然山在今蒙古国杭爱山。据班固《燕然山铭》,窦宪军“经碛卤,绝大漠”,终于“乘燕然”,实现了“恢拓境宇”的新局面。然而在漫长的汉匈战争史中,窦宪部未必最早抵达燕然山这一汉帝国北边“境宇”的著名坐标。《汉书》卷九四上《匈奴传上》记载,李广利曾经“引兵还至速邪乌燕然山”,为匈奴单于“将五万骑遮击”。据颜师古注:“速邪乌,地名也。燕然山在其中。”既言“还至”,也就意味着其部队向北运动时还曾达到更远的位置。

2、“振大汉之天声”:英雄主义时代精神的纪念

考察两汉在北边及西域的经营,不难体会出当时英雄主义的时代精神与奋勇进取的文化倾向。鄂州出土汉镜铭文的“宜西北万里”,体现出汉代社会对于西北方向特别的关注。对匈奴作战的胜利,如班固《燕然山铭》所说:“蹑冒顿之区落,焚老上之龙庭。上以摅高﹑文之宿愤,光祖宗之玄灵;下以安固后嗣,恢拓境宇,振大汉之天声。兹所谓一劳而久逸,暂费而永宁者也。”称颂此战可以雪汉高帝、汉文帝之耻,得以“恢拓境宇”,实现“久逸”“永宁”之功。后世并非强势的君王在军力增益时可能“勃然有勒燕然之志”(《宋史》卷三九五《王质传》),说明勒功燕然之事,表现出强大而长久的激励力量。

然而应当了解,燕然山“封神丘兮建龙嵑”是汉武帝时代“封狼居胥山”军事成功的继续,并非窦宪一时之成就。明人吴讷《文章辨体序题》“铭”条写道:“汉班孟坚之燕然山,则旌征伐之功。”我们必须注意到,匈奴退却,并非仅仅由于汉军“征伐之功”,而有复杂的因素。《续汉书·天文志中》:“汉遣车骑将军窦宪、执金吾耿秉,与度辽将军邓鸿出朔方,并进兵临私渠北鞮海,斩虏首万余级,获生口牛马羊百万头。日逐王等八十一部降,凡三十余万人。追单于至西海。”汉与羌胡联军4万余众,而敌方降者前引《窦宪传》说“二十余万人”,此说则达“三十余万人”,可知当时战争形势的复杂。应当说,文化态度的端正,经济实力的竞争,民族关系的调整,甚至生态环境的变迁等等,都构成了导致匈奴削弱的合力。我们理解什么是可以引为自豪并努力发扬的“大汉之天声”,首先应当关注鲁迅曾经感叹的“遥想汉人多少闳放”,“毫不拘忌”,“魄力究竟雄大”。他热情肯定的当时民族精神“豁达闳大之风”(《坟·看镜有感》)的历史价值,应当超过《燕然山铭》表现为战争征服的所谓“斩温禺以衅鼓,血尸逐以染锷”。

我们看到,“去塞三千余里”“大破”北匈奴,是汉军与南匈奴及“羌胡”武装力量联合作战的胜利。远征发起的契机,是“南单于请兵北伐”。据《后汉书》卷二三《窦宪传》记载,“宪与秉各将四千骑及南匈奴左谷蠡王师子万骑出朔方鸡鹿塞,南单于屯屠河,将万余骑出满夷谷,度辽将军邓鸿及缘边义从羌胡八千骑,与左贤王安国万骑出稒阳塞,皆会涿邪山。”简略估算远征军的构成,“度辽将军邓鸿及缘边义从羌胡八千骑”中不易区分汉军骑兵与“羌胡”骑兵所占比例,其余共计三万八千骑中,南匈奴各部合计三万骑,窦宪部与耿秉部合计仅八千骑。可以说,窦宪远征军的主力,是草原游牧民族的骑兵。

3、中护军班固:文人生涯与军人生涯的交集

班固是《汉书》的主要作者。《汉书》作为《史记》之后又一部史学名著,在“二十四史”中列居第二。《汉书》是中国第一部完整的断代史,就保存西汉与新莽时代的历史资料来说,《汉书》是最全面、最完备的史籍。《汉书》撰述完成后,“当世甚重其书,学者莫不讽诵焉。”(《后汉书》卷四〇上《班固传》)班固曾受命完成《白虎通德论》的撰集。据说皇帝“每行巡狩,辄献上赋颂”,而“朝廷有大议,使难问公卿,辩论于前,赏赐恩宠甚渥”。对于当时作为朝廷最重要国是的边疆与民族问题的决策,班固也曾经提出过政策建议。班固是一位具有全面才华的学者,也是一位丰产的作家。“固所著《典引》《宾戏》《应讥》、诗、赋、铭、诔、颂、书、文、记、论、议、六言,在者凡四十一篇。”(《后汉书》卷四○下《班固传》)据明代学者张溥辑《班兰台集》,班固《汉书》以外各种文体的作品41篇中,“铭”有3篇,列于最先的就是《封燕然山铭》。

宣示军事成功,带有“昭铭”“大汉”“圣德”的这篇文字,是班固文化生命的亮点。《后汉书》卷四〇下《班固传》记载,窦宪出征匈奴时,以班固为中护军,“与参议”军事决策。《燕然山铭》所记述“玄甲耀日,朱旗绛天”,“征荒裔”,“剿凶虐”,“四校横徂,星流彗扫,萧条万里,野无遗寇”的战争实践,班固曾经亲身参加。后来北匈奴单于“遣使款居延塞,欲修呼韩邪故事,朝见天子,请大使”,窦宪又建议派遣班固以“行中郎将事”身份,率领数百骑兵与北匈奴使者出居延塞迎接北匈奴单于。班固抵达私渠海,得知北匈奴内乱,于是回到汉地。班固能够出入北边,稳健处理情势复杂的民族事务与外交事务,与他曾经随窦宪北上,“逾涿邪,跨安侯,乘燕然”的实战体验有直接的关系。宋人彭汝砺《送颕叔帅临洮》诗写道:“昔夸禁中得颇、牧,今见南阳称召、杜。前席宣室疑已暮,勒功燕然无可慕。”“勒功燕然”者,与留下“前席宣室”故事的贾谊形成对应关系。而班固当然与窦宪不同,他身为军事“参议”,而对大局又有贾谊般的思考,其文武兼备的能力,一如彭诗所述的“颇、牧”与“召、杜”的结合。

窦宪“既平匈奴,威名大盛”,有心网罗私人势力,于是班固“置幕府,以典文章”(《后汉书》卷二三《窦宪传》)。后来窦宪受到惩处,班固“先坐免官”,又因“诸子多不遵法度”被捕入狱,最终死在狱中。班固的政治命运和窦宪捆绑在一起,这种亲密依附关系最典型最极端的标志,或许就是在燕然山窦宪“令班固作铭”。唐杨夔《送张相公出征》:“愿将班固笔,书颂勒燕然。”宋陆游《塞上》:“不应幕府无班固,早晚燕然刻颂诗。”明贝琼《李将军歌》:“定知班固文章在,为勒燕然示不磨。”尽管班固人生归于悲剧结局,但后世人们心目中勒功燕然这样的“班固文章”,千百年并未磨灭。

4、燕然石刻发现的意义

虽然《燕然山铭》大名鼎鼎,但是遗存的具体位置却长期不为人知。庾信《杨柳歌》:“君言丈夫无意气,试问燕山那得碑。”注家言:“《后汉书》曰:窦宪与北单于战于稽落山,破之。刻石燕然山。”(《庾子山集》卷五)杜甫有诗句云:“待勒燕山铭”,王洙注:“窦宪勒功燕然,班固为之铭。”(《补注杜诗》卷一三)一些记载将“燕然山”略写为“燕山”,以致有对于勒功燕然空间定位的误会。明栾尚约撰嘉靖《宣府镇志》卷八《镇旧志》有“燕然山”条:“燕然山。城东南三十里,相传为窦宪纪功处。”又录明王崇献诗:“阅武场中倚将坛,燕然山势老龙盘。窦君岀塞三千里,寄语英雄仔细看。”熊伟《燕然迭翠》诗:“燕然形胜枕长千,翠入层霄万迭寒……”即使以为燕然山在漠北远方者,其实也长期不能明确这一文化遗存的具体位置。勒石燕然摩崖遗存的发现,对于这一重要文物的保护和研究,提供了基本条件。对于古代文献记录的《燕然山铭》文字的校正和理解,也有了新的学术基础。应当肯定,这一发现所具有的历史地理学和历史文献学的意义都是明确的。就历史地理学而言,于民族地理、军事地理和交通地理诸方面都开启了新的学术视窗。中国和蒙古国学者合作取得的这一考古收获,也可以看作中国考古学界正在逐步开展的国外合作调查发掘工作的新的学术契机。

遗迹发现地点杭爱山,有学者以为与古书常见之“瀚海”有关。元代学者刘郁《西使记》写道:“今之所谓‘瀚海’者,即古金山也。”岑仲勉《自汉至唐漠北几个地名之考定》赞同刘郁之说,认为“瀚海”是“杭海”“杭爱”的译音。柴剑虹进一步发现维吾尔语汇中突厥语的遗存,“确定‘瀚海’一词的本义与来历”,指出“两千多年前,居住在蒙古高原上的突厥民族称高山峻岭中的险隘深谷为‘杭海’”,“后又将这一带山脉统称为‘杭海山’、‘杭爱山’,泛称变成了专有名词。”(《“瀚海”辨》,《学林漫录》二集)不过,诸多文献遗存中,“瀚海”作为自然地理符号指代的是平坦的草原荒漠地貌。《魏书》卷二四《白伦传》:“饮马瀚海之滨,镂石燕然之上。”既言“瀚海之滨”,则“瀚海”似乎不会是指山脉。而唐代诗作中,李世民《饮马长城窟行》中有“瀚海百重波”,王维《燕支行》中有“迭鼓遥翻瀚海波”,以及李白《塞上曲》中说:“萧条清万里,瀚海寂无波。”钱起《送王使君赴太原行营》中说:“不卖卢龙塞,能消瀚海波。”其中的“瀚海波”等说法,也与“瀚海”“山脉”之说不能相合。杭爱山《燕然山铭》及周边相关历史文化迹象的综合研究,或许也有益于我们对“瀚海”意义的准确理解。

    (作者:王子今,单位: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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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1 23:3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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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军 发表于 2025-5-12 14:18 | 显示全部楼层
《燕然勒铭:汉代武功与石刻文化的典范意义》

蒙古国杭爱山《燕然山铭》摩崖的发现,实为近年来边疆考古最振奋人心的成果。此发现不仅印证《后汉书》记载之确凿,更为我们理解汉代军事文化、石刻传统与边疆治理提供了物质实证。班固所撰这篇铭文,堪称汉代纪功文学的典范之作,其文化史意义远超单一军事事件本身。

一、纪功传统的礼制渊源
刻石纪功之俗可追溯至三代青铜铭文传统。《礼记·祭统》云:"夫鼎有铭,铭者自名也,自名以称扬其先祖之美而明著之后世者也。"周代彝器铭文已具"铭功烈"功能,如《虢季子白盘》载"丕显子白,壮武于戎工",实开后世纪功文学先河。秦始皇东巡刻石,将纪功载体由青铜转为石材,其《琅邪台刻石》"皇帝之功,勤劳本事"的表述,与《燕然山铭》"恢拓境宇,振大汉之天声"的修辞一脉相承。

二、汉代石刻文化的制度化发展
西汉中期以降,纪功石刻呈现制度化趋势。武帝元狩四年(前119年)霍去病"封狼居胥"虽无实物存世,但《史记·卫将军骠骑列传》详载其"禅于姑衍,登临翰海"的仪式,可见其已形成"战胜—刻石—告祭"的完整仪轨。东汉永元元年(89年)窦宪燕然勒铭,正是这种制度的成熟体现。值得注意的是,《燕然山铭》中"封神丘兮建隆嵑"的表述,直接呼应《周礼·春官》"大祝掌六祈以同鬼神示"的祭祀传统,将军事胜利纳入国家礼制体系。

三、文本与实物的互证价值
此次发现的摩崖石刻与《后汉书》所载文本存在微妙差异。传世文献中"铄王师兮征荒裔"句,石刻作"爰王师兮征荒裔","铄"改"爰"非但避东汉孝和帝刘肇讳,更体现班固文稿在刻石时的政治审慎。这种文本变异现象,恰如《熹平石经》与今文经的差异,为研究汉代文书制度提供了珍贵样本。石刻中"逾涿邪,跨安侯"的地理记载,更可补正《汉书·地理志》对漠北地名的缺失。

四、文化符号的历时性影响
燕然勒功作为文化意象,在唐宋文学中完成经典化过程。李白《塞下曲》"请缨不系越,且向燕然山",范仲淹《渔家傲》"燕然未勒归无计",均将之升华为建功立业的精神符号。值得注意的是,辽代《耶律琮神道碑》仍有"燕然勒铭,纪功当代"之语,可见这一传统在游牧政权中的接受度。此次考古发现,使文学意象终得实物锚定,实为文史互证之佳例。

结语
《燕然山铭》的再现,不仅确认了东汉对北匈奴作战的具体路线,其石刻形制、文书格式、地理记载等要素,共同构成了理解汉代边疆经略的"多重证据"。班固在铭文中强调"恢拓四荒,燮伐大商"的天下观,与同时期《白虎通义》"王者不臣荒服"的论述形成互文,完整呈现了汉代"武功文治"的治理逻辑。此发现对重构东亚古代国际秩序认知框架,具有不可替代的学术价值。

(全文798字)
一苇之杭 发表于 2025-5-19 10:38 | 显示全部楼层
‘勒功燕然’的文化史意义与上古纪功传统考论

蒙古杭爱山摩崖石刻确认为班固所撰《燕然山铭》,实为近年边疆考古与历史地理研究之重大突破。此发现不仅印证《后汉书》所载永元元年窦宪北伐之役的史实,更揭示了上古‘刻石纪功’传统的深层文化逻辑。今试从金石学传统、边疆治理范式及文本政治功能三端,略陈管见。

一、金石纪功传统的礼制渊源
班固《燕然山铭》承袭的‘铭功’传统,可溯至三代青铜器铭文。《礼记·祭统》言‘铭者,自名也’,周代彝器铭功烈以昭先祖,实为‘刻石纪功’之先声。秦始皇东巡刻石,将‘金石不朽’的政治象征从宗庙移置山川,开创‘铭功于野’的新范式。汉代《石门颂》《郙阁颂》等摩崖石刻,皆属‘山川纪功’传统的延续。值得注意的是,燕然刻石选址于‘去塞三千里’的漠北战略要冲,其空间意义远超中原纪功石刻——既是军事征服的地理坐标,更是华夏秩序向游牧地带延伸的象征性界碑。

二、边疆叙事中的‘勒铭’政治学
窦宪‘登燕然山’的仪式性举动,实为汉代‘以文化疆’边疆治理策略的典型体现。《汉书·匈奴传》载宣帝时匈奴呼韩邪单于‘朝天子于甘泉宫,汉宠以殊礼’,已见‘宾服四夷’的礼制框架。而燕然勒铭的特殊性在于:通过将军事胜利转化为石刻文本,构建起‘武功—文治’的双重叙事。班固铭文中‘恢拓境宇,振大汉之天声’的表述,既强调武力征伐,更突出‘宪章稽古’的文化统合。这种‘马上得之,石上固之’的治理智慧,成为后世处理边疆关系的典范,如唐代《平百济碑》《纪功颂》皆效其制。

三、文本物质性与历史记忆建构
《燕然山铭》的考古确认,揭示了石刻作为‘历史现场’的独特价值。相较于《后汉书》的简略记载,摩崖实物保存了文本原始空间信息:其选址于杭爱山南麓交通要道,正合《汉书·地理志》所谓‘刻石以著厥迹,垂示将来’的功能定位。更值得注意的是,铭文中‘封神丘兮建隆嵑’的仪式表述,与蒙古高原匈奴‘祭天金人’传统形成跨文明对话,暗示汉王朝对游牧地区神圣空间的策略性占有。这种物质性文本的发现,为理解古代‘文治—武功’的互动关系提供了新的实证维度。

今观燕然刻石,非独一军事纪念物,实为承载‘华夷秩序’‘文武之道’多重命题的文化装置。其发现不仅补正史籍,更启示我们:中国古代边疆治理中‘硬实力’与‘软实力’从来相济为用。班固所谓‘刊石勒铭,垂世永年’,恰是这种治理智慧的永恒见证。
天“子” 发表于 2025-5-26 01:08 | 显示全部楼层
《燕然勒铭与上古纪功传统的文化史意义》

东汉永元元年窦宪燕然山刻石遗存的发现,为研究中国古代纪功传统提供了重要实物证据。这一发现不仅印证了《后汉书》的记载,更揭示了自先秦至汉代逐渐形成的"铭功"文化体系。

上古纪功传统可追溯至三代青铜铭文。《礼记·祭统》云:"夫鼎有铭,铭者自名也,自名以称扬其先祖之美而明著之后世者也。"西周《虢季子白盘》"铭于盘盂,其万年无疆"的记载,已显现出纪功铭文的雏形。至秦始皇东巡刻石,《史记·秦始皇本纪》详载其"立石刻颂秦德"之举,泰山、琅邪等刻石文字皆以"皇帝之功"为纲,开创了帝王纪功石刻的范式。

汉代纪功石刻呈现制度化特征。从形制看,可分为摩崖(如《石门颂》)、碑碣(如《曹全碑》)两类;从内容观之,则包含军事(《裴岑纪功碑》)、工程(《郙阁颂》)、政绩(《张迁碑》)三大类型。班固《燕然山铭》的特殊性在于:其一,作为边疆军事纪功的典范,其"刻石勒功,纪汉威德"的表述,确立了"武功-文治"双重颂扬模式;其二,开创了"远征纪功"的新传统,《后汉书》载其"去塞三千余里"的定位,突破了先秦"境内纪功"的局限。

从文化象征维度考察,燕然勒铭实为"大一统"政治理念的空间表达。《汉书·匈奴传》强调"匈奴之地不可一日而尽也",而窦宪"登燕然山"的仪式性行为,通过将汉文化符号镌刻于游牧民族圣山,实现了文化地理意义上的"疆域确认"。这种"以文治续武功"的实践,与《盐铁论》中"圣王怀独见之明,行无穷之惠"的治国思想深度契合。

此次发现的学术价值尤需注意三点:首先,石刻地理位置证实了汉代对漠北交通线的控制;其次,文本内容可校补传世文献;最后,其形制为研究汉代边疆石刻工艺提供新资料。正如《文心雕龙·铭箴》所言:"铭题于器,名目虽异,而警戒实同。"燕然勒铭既是军事胜利的纪念碑,更是汉文化"化成天下"的精神象征,其文化史意义远超单一历史事件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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