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貫煎加味治睾丸炎

一貫煎方出【柳州醫話】，是清代醫家魏之秀之名方，由北沙參、麥冬、當歸身、生地黃、枸杞子、川楝子組成。具有滋陰補腎，疏肝理氣止痛之功效，適用於肝腎陰虛，肝氣不舒之胸脘兩脅脹痛，反酸口苦，咽干口燥，舌紅少津，脈細弱或虛弦者。

張某，男，40歲，甘肅會寧縣，2016年5月6日初診。

主訴 左側睾丸腫痛3月余。三月前因受涼感冒以及加班勞累等原因出現左側睾丸腫痛，小腹部下墜感，四肢怕涼。服用消炎藥症狀減輕，但停藥後又出現睾丸腫痛，間斷髮作，遂求助於中醫治療。睾丸觸診有條索狀硬化。刻下症：左側睾丸腫痛伴小腹部下墜感，小便頻數，夜尿多尿不盡，手腳心發熱，口乾口渴，心煩急躁，失眠頭昏。舌質紅，舌苔少，脈弦細數。

診斷 左側睾丸炎，輸精管炎。中醫辨證屬於肝腎陰虧，肝鬱化熱，熱邪傷陰。

治法 滋補肝腎之陰，理氣止痛。

處方 北沙參15克，麥冬15克，當歸身12克，生地黃20克，枸杞子10克，川楝子20克，元胡10克，何首烏10克，鱉甲15克，生牡蠣15克，生龍骨15克，紅花6克，白花蛇舌草15克，半枝蓮15克， 王不留行10克。水煎服，1日1劑，7劑。

二診 藥後睾丸腫痛減輕，睾丸觸診有條索狀硬化，考慮輸精管炎症，上方加用三棱、莪朮、夏枯草各10克活血化瘀，清熱散結消腫止痛。服用14劑諸證好轉，再未發作。

按 睾丸炎為慢性炎症所致，病史長達3~4個月，病初為肝膽濕熱,郁而化火，治療拖延或治療不及時，或同房損耗腎陰，精血不足，病情遷延難愈。由於腎陰匱乏，損及肝陰不足。睾丸、輸精管、精索靜脈均為肝經所循行之處，肝脈繞陰器，故而病史綿長，睾丸炎不能徹底治癒之所在。

本例為睾丸炎合併輸精管炎，治療用一貫煎加上何首烏、鱉甲、牡蠣、紅花為乙癸同源飲，既可滋補肝腎，又可活血化瘀，軟堅散結。對對於肝腎因虧之慢性睾丸炎、輸精管炎更為適合，酌加白花蛇舌草、半枝蓮、王不留行，清熱解毒；三棱、莪朮、夏枯草，活血化瘀，軟堅散結，睾丸炎得以治癒。

(文中所載處方、治法請在醫師指導下使用)

【醫案析義】此案睾丸炎屬肝腎陰虧、肝鬱化熱之證，魏氏一貫煎加味甚為合拍。患者久病傷陰，復因肝鬱化熱，下擾精室，故見睾丸腫痛、小便不利；陰虛內熱則五心煩熱、舌紅少津；肝氣橫逆故脈見弦象。方中沙參、麥冬、生地、枸杞滋水涵木，當歸、川楝、元胡疏肝活血，尤妙在鱉甲、牡蠣、龍骨三味，既潛浮陽又軟堅散結，佐以白花蛇舌草、半枝蓮清下焦鬱熱，王不留行通精竅，首烏補肝體，紅花活血脈，全方標本兼顧，滋而不膩，疏不耗陰。

【證治要點】此證須辨明陰虛與鬱熱孰輕孰重。若疼痛劇烈可加荔枝核、橘核；陰傷甚者加石斛、玉竹；若濕熱未淨當合四妙散。現代醫學之附睾炎、精索靜脈曲張見類似證候者，亦可參此治法。唯需注意：川楝子有小毒，用量不宜超過15克，長期服用需監測肝功能。

（按：二診療效顯現，可酌減清熱藥量，增桑寄生、杜仲等強腰膝，並配合局部外敷消症散結之品，以收全功。）

【論一貫煎加味治療睾丸炎之肝腎陰虛證】

案析
本案以睾丸腫痛為主症，病程遷延三月有餘，顯屬肝腎陰虧為本、肝鬱化熱為標之候。魏玉璜之一貫煎本為滋水涵木、疏泄肝鬱之劑，今加味化裁以應睾丸炎之變證，深契"乙癸同源"之旨，茲析其理法如下：

一、病機闡微
患者症見睾丸腫痛而伴手足心熱、舌紅少津，此乃腎陰虧耗，肝失濡養，相火妄動之象。【內經】云"足厥陰之脈，循股陰入毛中，過陰器"，故陰器疾患多責之肝經。然病程既久，已由初起肝膽濕熱轉為陰虛絡瘀，正如【臨證指南醫案】所言"久病入絡"，睾丸觸診見條索狀硬化，正是陰血虧虛、絡脈瘀滯之明證。

二、方藥解析
原方以生地黃、枸杞滋腎填精，沙參、麥冬潤肺以資化源（取"金水相生"之義），當歸養血柔肝，川楝疏泄肝氣。加味諸藥尤具匠心：
1. 鱉甲、牡蠣、龍骨：取法【溫病條辨】三甲復脈湯意，滋陰潛陽兼軟堅散結
2. 紅花、王不留行：通絡化瘀，針對"絡脈瘀痹"病機
3. 白花蛇舌草、半枝蓮：清熱解毒而不傷陰，契合陰虛熱郁之體
4. 三棱、莪朮：後增此二味，遵【醫學衷中參西錄】"化瘀血而不傷新血"之訓

三、治療特色
1. 標本兼顧：以滋陰治本為主，佐以理氣、化瘀、清熱諸法，暗合"壯水之主以制陽光"之旨
2. 絡病論治：從葉天士"久病血傷入絡"理論出發，全程貫穿通絡治法
3. 藥對運用：如川楝配元胡取金鈴子散意，鱉甲合牡蠣效法鱉甲煎丸，體現複方組合之妙

四、臨證啟示
慢性睾丸炎多見本虛標實之候，本案提示：
1. 不可見炎即投苦寒，當辨陰虛鬱熱與濕熱實證之別
2. 睾丸硬結需分痰凝、血瘀、陰傷之異，本案脈證俱現陰傷絡瘀，故以滋陰軟堅為主
3. 治療周期需足，待陰血復、瘀熱除而症自消

此案堪稱活用古方之範例，非深諳丹溪"陽常有餘，陰常不足"之論及景岳"真陰不足"說者難為。然臨證須注意：若見苔膩脈滑之濕熱證，或陽虛寒凝者，又當另擇他方，不可拘泥。

（註：文中方藥劑量為個案化裁，非通用方案，仿效者務必四診合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