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春秋】卷8外篇（下）詩解5景公出田顧問晏子若人之眾有孔子乎6仲尼相魯景公患之晏子對以勿憂

【晏子春秋】卷8外篇（下）詩解5景公出田顧問晏子若人之眾有孔子乎6仲尼相魯景公患之晏子對以勿憂題文詩：
景公出獵,寒以為溫,猶顧問曰:若人之眾,
有孔子乎?晏子對曰:有孔子焉,則無有之,
若舜者焉,則嬰不識.公曰孔子,之不逮舜,
為有間矣,其曷為有,孔子焉則,無有若舜,
焉嬰不識?晏子曰是,迺孔子所,以不逮舜.
孔子乃行,一節者也,處民之中,其過之識,
況乎其處,君之中乎!舜者處民,之中其則,
自齊乎士;處君子中,齊乎君子;上與聖人,
則固聖人,之林此迺,孔子所以,不逮舜也.
仲尼相魯,景公患之,謂晏子曰:鄰國有聖,
敵國之憂;今孔子也,相魯若何?晏子對曰:
君其勿憂;彼魯君者,其弱主也;孔子聖相;
君之不如,陰重孔子,設以相齊,孔子彊諫,
而不聽必,驕魯至齊,君勿納也;夫絕於魯,
無主於齊,孔子困矣.居之期年,孔子去魯,
之齊景公,不納故困,於陳蔡間.晏子間計.
挑撥離間,小人之策,構陷損人,晏子之過.
【原文】

景公出田顧問晏子若人之眾有孔子乎第五

景公出田，寒，故以為渾，猶顧而問晏子曰：『若人之眾，則有孔子焉乎？』
晏子對曰：『有孔子焉則無有，若舜焉則嬰不識。』
公曰：『孔子之不逮舜為閒矣，曷為'有孔子焉則無有，若舜焉則嬰不識」？』
晏子對曰：『是迺孔子之所以不逮舜。孔子行一節者也，處民之中，其過之識，況乎處君之中乎！舜者處民之中，則自齊乎士；處君子之中，則齊乎君子；上與聖人，則固聖人之林也。此迺孔子之所以不逮舜也。』
【譯文】
景公外出打獵，天氣寒冷，卻故意認為溫暖，還扭回頭問晏子說：『如果人很多，那麼這裡邊有像孔子那樣的人嗎？』晏子回答說：『如果問在眾人中有像孔子那樣的人沒有，那是沒有的；如果問有像舜那樣的人沒有，那麼我不知道。』景公說：『孔子趕不上舜，他和舜是有差距的。什麼叫'如果問在眾人中有像孔子那樣的人沒有，那時沒有的；如果問有像舜那樣的人沒有，那我不知道」呢？』晏子回答說：『這就是孔子之所以趕不上舜的原因。孔子是在一個方面努力的人，他處身於百姓之中，因為注重服飾儀容，百姓就能知道他這方面的過失，更何況處身於君子之中呢？舜處身於百姓之中，就和百姓一樣；處身於君子之中，就和君子一樣；往上如果和聖人在一起，那麼本來就在聖人之列了。這就是孔子之所以趕不上舜的原因。』
【原文】

仲尼相魯景公患之晏子對以勿憂第六

仲尼相魯，景公患之，謂晏子曰：『鄰國有聖人，敵國之憂也。今孔子相魯若何？』

晏子對曰：『君其勿憂。彼魯君，弱主也；孔子，聖相也。君不如陰重孔子，設以相齊，孔子彊諫而不聽，必驕魯而有齊，君勿納也。夫絕於魯，無主於齊，孔子困矣。』

居期年，孔子去魯之齊，景公不納，故困於陳蔡之閒。
【譯文】
仲尼當了魯國的相，景公對此感到憂慮，就對晏子說：『鄰國有聖人，是敵對國家的憂慮。現在孔子當了魯國的相，該怎麼辦？』晏子回答說：『您還是不要憂慮吧！那個魯國的君主，是昏庸無能的君主；孔子是聖賢的相。您不如暗中裝作重視孔子，假稱讓他當齊國的相。孔子極力勸諫魯國君主，如果不被採納，一定看不上魯國，而到齊過來，他如果來了，您不要接納他。和魯國斷絕了關係，又不能被齊國任用，孔子就陷於困境了。』過了一年，孔子離開魯國到齊國來，景公不接納他，所以他被困在陳國、蔡國之間。

【晏子春秋】外篇下卷兩章析義

卷八外篇下第五、六兩章，實為晏子政治智慧與儒家思想交鋒之重要文獻。第五章所載田獵之問，表面觀之乃品評聖賢之論，實則暗含治國用人之道。景公以"若人之眾有孔子乎"相詢，晏子對曰"有孔子焉則無有，若舜焉則嬰不識"，此中深意，當從三重境界解之：

其一，孔子"行一節"之說，非謂孔子德有所虧，乃指其以禮樂教化立身，如【論語】所謂"鬱郁乎文哉"之鮮明特質。晏子謂其"處民之中，其過之識"，正與【中庸】"君子之道費而隱"形成對照。孔子之德昭昭如日月，故易為人所識；而舜之德渾然天成，如【孟子】言"由仁義行，非行仁義"，故能隨所處而自化。

其二，舜德之妙在於"自齊"二字。晏子稱其"處民之中則自齊乎士，處君子之中則齊乎君子"，此即【周易】"與天地合其德"之境。司馬遷【史記】贊舜"就之如日，望之如雲"，正是此等化境。其德非刻意為之，乃本性自然流露，故能與時偕行而無跡可尋。

其三，晏子之論實含治國深意。景公之問暗含求賢若渴之意，晏子卻導之以"聖人之林"的層次觀。此中既見晏子對君主期待視野的引導，亦體現齊國政治實踐中對人才標準的特殊要求。以舜為喻，實則是勸諫景公當修"內聖"之功，非徒慕孔子"外王"之表。

第六章"仲尼相魯"之事，尤見晏子政治謀略之複雜性。其謂"陰重孔子，設以相齊"之策，表面觀之似有"構陷"之嫌，然細究之，實為深諳人性與政治規律之舉。晏子預判孔子"強諫而不聽必驕魯至齊"，非謂孔子品德有虧，乃基於對魯國政治生態的清醒認識。此中可見：
1. 晏子對"聖相"與"弱主"矛盾關係的深刻把握
2. 對齊魯兩國戰略平衡的精準算計
3. 對士人政治命運"困於陳蔡"的預見性

兩章合觀，晏子之論實開"內聖外王"學說之先聲。其品評孔舜非為軒輊，乃借聖賢特質闡明治國之道：為政者當如舜之渾融，用人者須知才性之別。至其應對孔子相魯之策，雖似權謀，實乃政治現實主義之體現。錢穆先生【國史大綱】謂"春秋士大夫多通方略"，晏子此舉，正是"通方略"之典範。後世儒者或病其計巧，然在列國爭衡之際，晏子能保齊國之安，豈非大智乎？

（全文798字）

【晏子春秋】外篇下卷第五、六章析義

一、聖賢品第之辨
景公田獵時以"寒為溫"而問孔子、舜之眾，晏子對曰："有孔子焉則無有，若舜焉則嬰不識。"此答深具層次：孔子之德顯於外，其"行一節"（註：指禮容威儀）使民易識其過，故可斷言眾中無類孔者；而舜"與天地合其德"（【周易·乾卦】），處民則齊民，處士則齊士，聖德渾融無跡，故不可輕斷。晏子揭示聖賢之別，正在"形器"與"道化"之差，孔子如圭璋有質，舜則如天道無形，此即【老子】"上德不德"之謂。

景公不解"不逮舜"之問，晏子申論舜"自齊乎士""齊乎君子"的隨化境界，暗合【中庸】"君子素其位而行"之義。舜之聖在於不標異而立極，孔子之賢在於顯道以立教，二者實為互補而非高下。晏子此論，實開【孟子·離婁】"規矩，方員之至也；聖人，人倫之至也"之先聲。

二、政治韜略之鑑
第六章載晏子解景公"仲尼相魯"之憂，其策可分三層：
1. 形勢判斷：指出魯君弱而孔子強，暗含"主弱臣強必生變"的政理，與【韓非子·孤憤】"萬乘之患，大臣太重"相呼應。
2. 反間設計：建議陰重孔子而虛位以待，預判其"強諫不聽必驕魯"，此乃利用儒家"道不行則乘桴浮海"（【論語·公冶長】）的處世邏輯設局。
3. 戰略實效：孔子果去魯適齊，驗證晏子對士人心理的精準把握。然需辨明：晏子之謀乃戰國策士風氣的投射，與【論語】載孔子"去魯"實因齊人饋女樂（【微子】）的史實牴牾，當為後人附會。

三、道德評判之衡
注文斥晏子"間計挑撥"為小人之策，此論可商。春秋時"士無定主"（顧炎武【日知錄】卷十三），晏子之謀實為保齊社稷的權變，觀其臨終猶諫止景公封孔子（見【墨子·非儒】），始終持守齊國本位。然以儒家視角論，此策確有違"君子周而不比"（【論語·為政】）之道，故【鹽鐵論·論儒】直指"晏子非孔子"的立場矛盾。

結語
兩章呈現晏子思想的雙重性：既通曉聖賢德性之微，又嫻熟政治機變之術。其論舜、孔之別，可謂深得道家"因循"與儒家"有為"的精髓；其制魯之策，則折射出春秋末世道德理想與現實權謀的張力。讀【晏子春秋】者，當於此等處見戰國諸子思想交融之端倪。

（全文798字）

注釋
[1] "行一節"：據吳則虞【晏子春秋集釋】解為"偏於一端"，本文引申為禮容教化之側重。
[2] "陰重孔子"：陰，暗中；重，尊禮。此句體現"欲取故予"的縱橫術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