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卷18非攻（下）詩解2好戰失卒百姓易務是虧不足而重有餘

【墨子】卷18非攻（下）詩解2好戰失卒百姓易務是虧不足而重有餘

題文詩：

今師者之,相為不利,曰將不勇,士不奮厲,

兵器不利,教練不習,師之不眾,帥卒不和,

威不能圉,遏之不久,爭之不疾,系之不強,

植心不堅,與國諸侯,內心生疑,則敵生慮,

而意羸矣.偏具此物,致從事焉,則國失卒,

百姓易務.今觀說好,攻伐之國?若使興師,

君子庶人,必且數千,徒倍十萬,然後足以,

師而動矣.久者數歲,速者數月.是故君上,

不暇聽治,士不暇治,官府農夫,不暇稼穡,

婦人不暇,紡績織紝.是國失卒,百姓易務.

然其車馬,之疲斃也,幔幕帷蓋,三軍之用,

甲兵之備,五分而得,其一則猶,為序疏矣.

然又與其,散亡道路,道路遼遠,糧食不繼,

食飲不時,廁役以此,饑寒凍餒,疾病而轉,

死溝壑中,不可勝計.此其為不,利於人也,

天下害厚,王公大人,樂而行之,此樂賊滅,

天下萬民,豈不悖哉!今天下也,好戰之國,

齊晉楚越,若使四國,得意天下,此皆十倍,

其國之眾,而未能食,其地也是,人不足而,

地有餘也.今其又以,爭地之故,而反相賊,

是虧不足,而重有餘.捨本逐末,不得不亡.

治國有常,利民為本,本立道生,非為攻伐.

【原文】

今夫師者之相為不利者也，曰：『將不勇，士不分，兵不利，教不習，師不眾，率不利和（14），威不圉，害之不久（15），爭之不疾，孫之不強（16），植心不堅，與國諸侯疑。與國諸侯疑，則敵生慮而意羸矣。偏具此物，而致從事焉，則是國家失卒（17），而百姓易務也。

今不嘗觀其說好攻伐之國？若使中興師，君子，庶人也必且數千，徒倍十萬，然後足以師而動矣。久者數歲，速者數月。是上不暇聽治，士不暇治其官府，農夫不暇稼穡，婦人不暇紡績織紝。則是國家失卒，而百姓易務也。然而又與其車馬之罷斃也，幔幕帷蓋，三軍之用，甲兵之備，五分而得其一，則猶為序疏矣。然而又與其散亡道路，道路遼遠，糧食不繼，傺食飲之時（18），廁役以此饑寒凍餒疾病而轉死溝壑中者，不可勝計也。此其為不利於人也，天下之害厚矣，而王公大人樂而行之，則此樂賊滅天下之萬民也，豈不悖哉！今天下好戰之國，齊、晉、楚、越，若使此四國者得意於天下，此皆十倍其國之眾，而未能食其地也，是人不足而地有餘也。今又以爭地之故，而反相賊也，然則是虧不足而重有餘也。

【注釋】

（14）疑應為『卒不和』。（15）『害』通『曷』。（16）『孫』為『系』字之誤。（17）『卒』應為『率』。（18）『之』為『不』字之誤。（19）『遝』通『逮』。【譯文】

現在率領軍隊的人相互認為不利的事情，即是：『將領不勇敢，兵士不奮厲，武器不銳利，訓練不習戰，軍隊不多，士卒不和，受到威脅而不能抵禦，遏止敵人而不能久長，爭鬥而不能迅疾，轉攏來又不強大，樹立的決心不堅定，結交的諸侯內心生疑。結交的諸侯內心生疑，那麼敵對之心就會產生而共同對敵的意志就減弱了。』假若完全具備了這些不利條件而竭力從事戰爭，那麼國家就會失去法度，百姓也就要改業了。

現在何不試着看看那些喜歡攻伐的國家？假使國中出兵發動戰爭，君子身份的人（數以百計），普通人士數以千計，負擔勞役的人數十萬，然後才足以成軍而出動。（戰爭時間）久的數年，快的數月，這使在上位的人無暇聽政，官員無暇治理他的官府之事，農夫無暇耕種，婦女無暇紡織，那麼國家就會失去法度，而百姓則要改業了。然而如那種兵車戰馬的損失，帳幕帷蓋，三軍的用度，兵甲的設備，如果能夠收回五分之一，這還只是一個粗略的估計。然而又如那種士卒在道路上散亡，由於道路遙遠，糧食不繼，飲食不時，廝役們因之輾轉死於溝壑中的，又多得不可勝數。像這樣不利於人、為害天下之處就夠嚴重了。但王公大人卻樂於實行，那麼這實即是樂於殘害天下的百姓，難道不是荒唐嗎？現在天下好戰的國家為齊、晉、楚、越，如果讓這四國得意於天下，那麼，使他們的人口增加十倍，也不能全部耕種土地。這是人口不足而土地有餘呀！現在又因爭奪土地的緣故而互相殘殺，既然這樣，那麼這就是虧損不足而增加有餘了。

【墨子·非攻下】析義：好戰之弊與為政之本

【非攻下】此章直指攻伐之戰"虧不足而重有餘"的本質弊害。墨子以冷峻筆法剖陳三重悖謬：其一，興師動眾則"國失卒，百姓易務"，萬人輟耕織而赴戰，民生根基盡毀；其二，軍需耗損"五分而得其一"，車甲糧秣之費終成虛擲，更添"饑寒凍餒"之屍骨；其三，齊晉楚越等大國縱使拓地十倍，"人不足而地有餘"的荒誕現實，恰證"爭地相賊"實為自毀之舉。

墨家算戰爭之賬，獨具匠心地採用"雙向核算"法：既計可見之損（師旅靡財），更算無形之耗（民生凋敝）。"士不暇治官府，農夫不暇稼穡"數語，直揭戰爭對社會分工體系的瓦解。尤具洞見者，乃指出"王公大人樂而行之"的統治異化——當權者以萬民膏血為博弈籌碼，恰如【兼愛】篇所謂"別相惡"之極致。

末句"虧不足而重有餘"實為墨家政治經濟學的精髓。"不足"者民命，"有餘"者虛利，此與【節用】篇"去無用之費"形成呼應。今觀戰國諸侯"散亡道路"而爭城奪地，恰似棄粟菽而逐礫石。故墨子曰"治國有常，利民為本"，非攻非僅為弭兵，實乃重構"本立道生"的治國倫理。後世杜工部"邊庭流血成海水，武皇開邊意未已"之嘆，正可為此章註腳。

【墨子·非攻下】詮解：兵燹之害與治國之本

【非攻下】此章直指攻伐之戰乃"虧不足而重有餘"的悖謬之舉。墨子以冷峻筆觸剖陳三害：其一，興師則舉國失序——君子廢聽治，士吏怠職守，農夫荒稼穡，婦人輟紡織，此所謂"百姓易務"；其二，軍備損耗竟致"五分而得其一"，車馬疲斃，甲兵敝壞，更兼士卒"饑寒凍餒，疾病轉死"，暴骨溝壑者不可勝數；其三，齊晉楚越等好戰之國，本已"人不足而地有餘"，卻為爭虛名而"反相賊"，恰如剖腹藏珠，徒耗其本。

墨子之辯尤重實證邏輯。其列"師者相為不利"諸端，非言戰之難成，實揭戰之必敗：將帥失和、器械不精、民心渙散，縱暫得城池，終必自噬。更深刻者，指斥王公"樂賊滅天下萬民"的悖亂——以萬民膏血充私慾，恰是"虧不足"（民生凋敝）而"重有餘"（土地虛擴）的倒行逆施。

末句"治國有常，利民為本"乃點睛之筆。墨子非徒言"非攻"，更申明"本立道生"的治國真義：唯有止戰休兵，使民歸耕織，方能實倉廩、足衣食。此與【兼愛】【尚同】諸篇一脈相承，彰顯墨家以民利為權衡的實用理性。今觀戰國兼併史，恰證墨子之智——秦雖一統而速亡，正坐"重戰輕本"之弊。後世當鑒：兵者兇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固非"樂而行之"者可妄執也。

（全文498字）

【墨子·非攻下】軍事批判思想發微
【墨子·卷十八·非攻下】此段以冷峻筆鋒直指戰國兵爭之弊，其言『今師者之相為不利』一節，非僅論軍事技術之失，更揭櫫戰爭本質乃『虧不足而重有餘』的悖逆天道之行。墨家軍事批判思想於此可見三重深意：

一、軍事組織之弊：系統性潰敗
墨子所列七患——將不勇、士不奮、兵器不利、教練不習、師眾不集、帥卒不和、威不能圉（抵禦），實構成古代軍事失效的完整鏈條。此非偶然疏漏，而是『好戰必殆』的結構性必然。【孫子兵法】雖言『兵者詭道』，然其『五事七計』首重『道義』，與墨子此論形成互文：失道之師，縱有悍將利刃亦如沙上築塔。戰國時期秦趙長平之戰，趙括紙上談兵而四十萬卒歿，恰印證墨家『教不習則潰』的預言。

二、民生經濟之損：戰爭的反噬效應
『百姓易務』四字直指戰爭對生產秩序的摧毀。【墨子·七患】曾言『以時生財』為治國之本，而征役頻仍則使農失其時、工輟其器。考古所見戰國中晚期魏國『安邑下官鍾』銘文載『歲饑民散』，與墨子時代民生凋敝之狀相合。所謂『虧不足』，實謂奪民衣食以充軍需；『重有餘』則諷統治者貪擴疆土而不恤民力，此與【老子】『損不足以奉有餘』的批判同氣相求。

三、非攻哲學的深層邏輯
墨家非簡單反戰，其『非攻』說建基於『兼愛交利』的元倫理。文中『系之不強』非謂戰力薄弱，乃指戰爭無法真正維繫國家長治（【墨子·非命】強調『強力從事』於生產而非征伐）。湖北雲夢睡虎地秦簡【為吏之道】載『好戰危國』，恰為墨學在法家語境中的異代迴響。墨子揭示的悖論在於：以戰求安，反致『失卒』（喪師）與『失民』（廢業）的雙重敗亡。

此段經文以排比遞進之辭，將軍事批判上升至『反天道』的哲學高度。其價值不僅在於戰國兵學批判，更在警示後世：任何背離『興天下之利』的暴力擴張，終將墮入『虧不足而重有餘』的惡性循環。墨家此論，於今全球化時代之霸權政治，猶發黃鐘大呂之聲。

【墨子·非攻下】兵患之本與治世之道析論

墨子【非攻下】此段直指軍事征伐之弊，非僅言戰事勝負，更揭櫫戰爭對社會根基之摧殘。所謂「將不勇，士不奮，兵器不利」云云，表面論戰備不足，實則深斥好戰者本末倒置之謬。今試分三層闡發其義。

一、軍事表象之弊實為民生困頓之果
文中曆數師旅之弊，若將帥怯懦、士卒渙散、器械朽鈍等，皆非偶然。墨子揭示此乃「虧不足而重有餘」之必然——統治者竭民力以充軍備，致使農耕荒廢、財用匱乏，終致「百姓易務」（棄本業而趨戰禍）。【墨子·七患】早有「時年歲凶，則士民毋重取食」之誡，與此呼應。戰國兵家論戰多歸咎將士不力，而墨子獨指政權失道方為病根。

二、「不和」為兵禍之樞機
「帥卒不和」「威不能圉（御）」二語尤具深意。墨子素主「兼愛」為治平之本，軍旅亦當以君臣同欲、上下齊心為要。若統治者徒恃威壓（「威不圉」），卒伍必生離叛。此與【孫子兵法】「上下同欲者勝」形似而神異：孫子言術，墨子則溯源於政——唯有「飢者得食，寒者得衣」（【尚賢下】）方能使民效死。

三、非攻思想的經濟倫理維度
「虧不足而重有餘」直指戰國兼併之本質：剜民生之肉以補疆土之瘡。墨子以「節用」「節葬」等說反覆申明，社會財富當用於「加費不加利民者弗為」（【節用中】）。今反以百姓「易務」（棄農從戰）為代價擴軍，恰似【老子】「大軍之後，必有凶年」之誡。文中「爭之不疾，系之不強」更暗諷統治者以短視暴力求強，終將如【所染】篇所言「國殘身死，為天下戮」。

要之，此段非議戰之檄文，實為治國之鏡鑒。墨子撕破「強國必戰」之迷思，揭示軍事頹敗實為政治倫理潰爛之外顯。其說雖逾兩千載，然觀今世霸權之爭，猶見「虧不足而重有餘」之痼疾未除。墨學大義，豈可不深察乎？

（全文約780字）

【墨子·非攻下】釋要：論好戰之弊與民生之本的辯證關係

【墨子·非攻下】此章以犀利的軍事分析為表，以深刻的民本思想為里，揭示了戰爭行為對國計民生的系統性破壞。墨家所言"虧不足而重有餘"，實為對戰國時期資源錯配現象的經典批判，其思想內核至今仍具警示意義。

一、軍事層面的非攻邏輯
文中列舉七項戰敗之因："將不勇，士不奮，兵不利，教不習，師不眾，帥不和，威不圉"，表面觀之似在討論軍事技術問題，實則暗含反戰邏輯。墨家刻意將戰敗歸因於可量化的客觀條件，意在說明：即使具備最理想的軍事準備，戰爭仍會導致"失卒"（兵員損耗）與"百姓易務"（民生凋敝）的雙重惡果。這種論證方式突破了當時"勝者為王"的思維定式，從戰爭成本角度解構了軍事擴張的合理性。

二、經濟倫理的深刻洞見
"虧不足而重有餘"八字，實為古代資源分配理論的精闢表述。墨子敏銳發現戰爭經濟的悖論：本應救濟民生的資源被投入軍備，弱勢群體的生存資料（不足）被剝奪，統治集團的戰爭機器（有餘）卻不斷強化。這種批判直指【孫子兵法】"因糧於敵"的戰爭經濟觀，主張從生產倫理而非軍事效益角度評估國策。

三、非攻思想的現代啟示
墨家的反戰論證呈現三重維度：其一，軍事維度揭示戰爭勝敗的偶然性；其二，經濟維度計算戰爭投入的沉沒成本；其三，倫理維度批判資源分配的正義性。這種多維論證模式，較之儒家"仁者無敵"的德性批判更具現實說服力，較之法家"耕戰立國"的實用主義更富人文關懷。今日觀之，其"百姓易務"的警示，與當代"可持續發展"理念頗有暗合。

結語：
【非攻】篇的深層智慧，在於將軍事問題轉化為民生問題。墨子並非簡單反對防禦性武力，而是反對將戰爭作為資源分配手段的治國思維。所謂"好戰失卒"，失的不僅是士卒性命，更是治國者與百姓之間的信任契約。讀此章當知：止戈非武，真正的強國之道，在於使"不足者"得其養，"有餘者"去其奢。此乃墨家留給後世最珍貴的政治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