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向【說苑】卷17雜言詩解7君子博學窮而不困知禍福始修身端行以須其時

劉向【說苑】卷17雜言詩解7君子博學窮而不困知禍福始修身端行以須其時

題文詩：

孔子困於,陳蔡之間,居環堵內,席三經席,

七日不食,藜羹不糝,弟子皆有,飢色續讀,

詩書治禮.子路諫曰:凡人為善,天報以福;

為不善者,天報以禍;今積德行,為善久矣,

意者尚有,遺行乎哉?奚居隱也!孔子曰由,

子以知者,無不知乎?王子比干,何剖心死?

以諫之者,為必聽耶?伍子胥何,抉目東門?

子以廉者,為必用乎?伯夷叔齊,何為餓死,

於首陽山?子以忠者,為必用乎?鮑莊何為,

而肉枯乎?荊公子高,終身不顯;鮑焦抱木,

而立枯也,介子推乃,登山焚死.君子博學,

深謀不遇,時者眾矣,豈獨丘哉!賢不肖者,

為不為者,才也人也,遇不遇者,天時者也,

死生者命;有其才而,不遇其時,雖才不用,

苟遇其時,何難之有!舜耕歷山,逃於河畔,

立為天子,則其遇堯.傅說負壤,土釋板築,

立佐天子,其遇武丁.伊尹有莘,氏媵臣也,

負鼎俎調,味佐天子,其遇成湯.呂望行年,

五十賣食,於棘津也,行年七十,屠牛朝歌,

行年九十,為天子師,其遇文王.管夷吾也,

束縛膠目,居檻車中,自車中起,為仲父則,

遇齊桓公.百里奚自,賣五羊皮,伯氏牧羊,

為卿大夫,遇秦穆公.沈尹名聞,天下以為,

令尹而讓,孫叔敖則,遇楚莊王.伍子胥多,

功後戮死,非其智衰,前遇闔廬,後遇夫差.

驥罷鹽車,非無驥狀,世莫能知;使得王良,

造父驥無,千里足乎?芝蘭之生,深林非因,

無人不香.故學者其,非為通也,而學乃為,

窮而不困,憂而不衰,此知禍福,之始而心,

不之惑也,聖人深念,獨知獨見.舜亦賢聖,

南面天下,唯其遇堯;使舜亦居,桀紂之世,

能自免於,刑戮固可,何官得治?夫桀之殺,

關龍逄而,紂殺比干,當是時也,豈關龍逄,

無知比干,而無惠哉?桀紂無道,之世然也.

君子疾學,修身端行,以須其時.因時制宜.【原文】　　孔子困於陳、蔡之間，居環堵之內，席三經之席，七日不食，藜羹不糝，弟子皆有飢色，讀詩書治禮不休。子路進諫曰：『凡人為善者天報以福，為不善者天報以禍。今先生積德行，為善久矣。意者尚有遺行乎？奚居隱也！』孔子曰：『由，來，汝不知。坐，吾語汝。子以夫知者為無不知乎？則王子比干何為剖心而死？以諫者為必聽耶？伍子胥何為抉目於吳東門？子以廉者為必用乎？伯夷、叔齊何為餓死於首陽山之下？子以忠者為必用乎？則鮑莊何為而肉枯？荊公子高終身不顯，鮑焦抱木而立枯，介子推登山焚死。故夫君子博學深 謀不遇時者眾矣，豈獨丘哉！

賢不肖者才也，為不為者人也，遇不遇者時也，死生者命也；有其才不遇其時，雖才不用，苟遇其時，何難之有！故舜耕歷山而逃於河畔，立為天子則其遇堯也。傅說負壤土、釋板築，而立佐天子，則其遇武丁也。伊尹，有莘氏媵臣也，負鼎俎 調五味而佐天子，則其遇成湯也。呂望行年五十賣食於棘津，行年七十屠牛朝歌，行年九十 為天子師，則其遇文王也。管夷吾束縛膠目，居檻車中，自車中起為仲父，則其遇齊桓公也。百里奚自賣取五羊皮，伯氏牧羊以為卿大夫，則其遇秦穆公也。沈尹名聞天下，以為令尹，而讓孫叔敖，則其遇楚莊王也。伍子胥前多功，後戮死，非其智益衰也，前遇闔廬，後遇夫差也。

夫驥厄罷鹽車，非無驥狀也，夫世莫能知也；使驥得王良、造父，驥無千里之足乎？芝蘭生深林，非為無人而不香。故學者非為通也，為窮而不困也，憂而不衰也，此知禍 福之始而心不惑也，聖人之深念獨知獨見。舜亦賢聖矣，南面治天下，唯其遇堯也；使舜居 桀紂之世，能自免於刑戮固可也，又何官得治乎？夫桀殺關龍逄而紂殺王子比干，當是時，豈關龍逄無知，而比干無惠哉？此桀紂無道之世然也。故君子疾學修身端行，以須其時也。』【注釋】

1驥伏鹽車：驥：駿馬；服：駕馭。讓駿馬駕鹽車。比喻使用人才不當。

【說苑】卷十七雜言所載孔子困於陳蔡之事，實為詮釋君子處窮之道的重要文本。今就其中"博學窮而不困"與"修身俟時"之旨，略陳管見如次：

一、窮達之際的學問境界
文中"席三經之席"的細節尤堪玩味。鄭玄注【禮記】謂"經席"乃編蒲為席，此正與【莊子·讓王】"環堵之室"形成互文。夫子於困厄中猶講誦不輟，非徒逞口耳之學，實為"困而通之"的實踐。【周易·困卦】彖傳云："困而不失其所亨，其唯君子乎？"此即"博學窮而不困"之真諦——學問非為飾外，乃在養其所以自通於道者。子路以"天報"為問，恰反襯出孔子"不怨天"的學問境界。

二、禍福之辨的義理結構
子路所言"為善天報以福"乃世俗因果觀，然夫子答以"時也、命也"，實開顯更高維度。【荀子·宥坐】載此事時，孔子舉伯夷叔齊、比干為例，說明"君子博學深謀不遇時者多矣"。劉向在此強調"知禍福之始"，非謂趨福避禍之術，而是【中庸】"君子居易以俟命"的德性工夫。禍福顯於外，而始終之幾存乎內，此所以君子必"端行"以待。

三、修身俟時的實踐智慧
"以須其時"四字最見精義。【孟子·盡心上】云："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劉向此篇以"藜羹不糝"的極端處境，檢驗"修身端行"的成色。值得注意的是，文中"續讀詩書治禮"的記述，與【論語·衛靈公】"在陳絕糧"章相呼應，揭示出儒家"困學"傳統——非謂消極待時，乃在積極成己。王弼注【易】謂"君子晦其明以蒞眾"，正可與此互證。

要之，此段文字雖簡，然已勾勒出儒家處困之道的三維向度：於學問則貫通窮達，於義理則超越禍福，於實踐則修身俟時。今日讀之，猶見聖賢氣象之周流無滯。學者若能於此"環堵"之中，見得"天地之大"，庶幾可悟"不困"之真義矣。

（全文共798字）

【說苑·雜言】君子處困之道發微

劉向【說苑·雜言】所載孔子困於陳蔡之事，實為詮釋儒家處困之道的經典文本。子路"為善得禍"之惑，恰揭示了世俗功利化道德觀的局限，而孔子"時運之辨"則展現了君子"博學窮而不困"的深層智慧。

一、窮達之辨：超越因果報應的道德境界
子路"善有善報"的樸素認知，實將道德行為異化為功利交換。孔子以"芝蘭生於深林"為喻，闡明君子修德乃本性使然，非為外報。此與【中庸】"君子素其位而行"相通，強調道德自律的絕對價值。當孔子言"知禍福之所始"時，實指洞察"窮達以時"（郭店楚簡【窮達以時】語）的天人關係——人之窮通繫於時命，而德性修養則永為立身之本。

二、處困之法：博學窮理與端行俟時
"七日不食"卻"讀詩書治禮"的記載，凸顯"博學"非僅為知識積累，更是安頓心靈的工夫。【荀子·宥坐】載孔子"弦歌不衰"，與此處"藜羹不糝"而誦習不輟形成互文，揭示"知者不惑"的真諦：通過經典研習轉化現實困境，使精神超越物質局限。所謂"不困"，非謂免除厄運，而是心不為外境所縛。

三、俟時之道：動態的修身智慧
"修身端行以須其時"八字，凝練儒家時中智慧。不同於道家的"安時處順"，儒家的"俟時"包含積極準備之意。【周易·困卦】象傳"君子以致命遂志"可作註腳：在厄運中完善自我，待機而動。孔子周遊列國而"知其不可而為之"，正是這種"動態等待"的典範——既不強求時命，亦不放棄努力。

四、現代啟示：德性倫理的超越性價值
在功利主義盛行的當代，此章尤具啟示意義。它提醒我們：真正的道德實踐須超越結果考量，而現代人面臨的"意義危機"，往往正源於將價值工具化的思維慣性。如王陽明所言"在事上磨鍊"，困境恰是檢驗和提升德性的契機。

要之，【說苑】此章通過孔子厄於陳蔡的敘事，構建起儒家處困之道的完整體系：以博學窮理安頓心靈，以修身端行積蓄力量，以知命俟時把握機遇。這種既剛健進取又通透達觀的生命智慧，正是中華文明應對逆境的精神資源，亦為當代人提供了一種超越困境的價值參照。

（全文798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