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學以致其道

音頻學【論語·子張篇第7章】『君子學以致其道』是何意？

19·7 子夏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學以致其道。』

『百工居肆』的『肆』，指進行製作的作坊。

子夏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各種工匠在作坊裏來完成自己的工作，君子通過學習來領悟道。』

怎樣理解『學以致其道』呢？子夏以百工只有在作坊裏才能『成其事』作比喻，來說明君子只有通過學習才能『致其道』，是對孔子教育思想的進一步發揮。孔子曾告訴弟子們，自己的學問並不是靠『多學而識』得來的，而是來自於掌握要領，『一以貫之』（【論語·衛靈公】）。這個『一』是什麼？就是『道』。『一以貫之』，就是用一個基本的道把所學的萬事萬物之理貫通起來。怎樣貫通？孔子強調要學思結合，他說：『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論語·為政】）子夏對老師的教誨心領神會，『學以致其道』，一是說明學習的目的是為了『致其道』，因為知識本身並不是『道』，知識中蘊含的體現本質、規律、核心價值的基本精神，才是『道』。二是指明了『致其道』的途徑和方法，就是要在學習的基礎上，認真思考，從而領悟出知識之中內在的東西。

附：

【原文】

19·7 子夏曰：『百工居肆①以成其事，君子學以致其道。』

【注釋】

①肆：進行製作的作坊。

【譯文】

子夏說：『各種工匠在作坊裏來完成自己的工作，君子通過學習來領悟道。』

【論"學以致道"的實踐進路與精神旨歸】

子夏"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學以致其道"之論，實為儒家工夫論之精要。今試從三端闡發其義：

一、道器之辨與為學本旨
"肆"者，百工成器之所；"學"者，君子體道之階。鄭玄注【周禮】謂"肆，陳物處也"，朱熹【集注】引申為"致精之地"。君子治學猶匠人治器，必有所專攻。然【禮記·學記】云"玉不琢不成器"，此"器"實含雙重意蘊：既指具體技藝，更喻道德人格之完成。王陽明【傳習錄】言"在事上磨鍊"，正是此理。

二、學思相濟的工夫次第
孔子"一以貫之"之道，程頤釋為"理一分殊"。子夏所言"致其道"，實含三重工夫：其一，"博學於文"的積累工夫，如百工之習藝；其二，"約之以禮"的提煉工夫，類作坊之定型；其三，"反身而誠"的體證工夫，乃成己成物之關鍵。張栻【論語解】謂："致者，推而極之之謂。"此即【中庸】"致廣大而盡精微"之實踐。

三、知行合一的終極關懷
"致道"非徒認知活動，更是存在方式。陳淳【北溪字義】指出："致者，推極到底之意。"君子之學，當如百工之"居肆"，須有恆常踐履之功。王夫之【讀四書大全說】強調："居肆者必成其事，為學必致其道。"此中暗含儒家"下學上達"的實踐智慧——通過具體知識的研習，最終通達天道性命。

今人治學，多止於"居肆"而未臻"致道"。觀子夏之喻，當知為學須如匠人般專注持久，更須超越技藝層面，以"道"為終極歸趣。【近思錄】載二程語："學以至聖人之道"，正與此章相發明。學者若能以"百工"之勤勉求"君子"之境界，方不負聖賢垂訓之深意。

【論"學以致道"的實踐進路與精神旨歸】

子夏"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學以致其道"之論，實為儒家為學工夫論的精要表述。考"肆"字本義，【周禮·天官】鄭玄注云："肆，陳也"，引申為工匠陳列器物、施展技藝之所。此喻象揭示出儒家"道器不二"的實踐智慧——正如工匠須在具體勞作中成就器物，君子亦須在篤實學習中體證大道。

"致道"之"致"，當訓為"極盡"。【中庸】言"致中和"，朱熹釋為"推極吾之知識，欲其所知無不盡也"。君子為學非徒記誦辭章，其根本要義在於通過"下學而上達"的工夫，將知識內化為生命境界。孔子自述"吾道一以貫之"，此"一"即【易傳】所謂"天下之動貞夫一者"的形上本體。子夏承此理路，強調為學須以"貫道"為樞機，此與【荀子·勸學】"始乎誦經，終乎讀禮"的次第說互為表裏。

致道之方，首在"學思相資"。孔子揭櫫"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的辯證關係，王夫之【讀四書大全說】闡發為："學非有礙於思，而學愈博則思愈遠；思正有功於學，而思之困則學必勤。"此中深意，在於破除記問之學與空疏之思的雙重迷障。次重"博約互動"，朱子解【論語】"一以貫之"時指出："蓋必用力之久，然後一旦豁然貫通"，正是對子夏"致道"說的最佳註腳。

當代知識爆炸時代，子夏之誡尤具針砭意義。當知識淪為資本符號時，為學易墮入"百工競逐"的異化困境。回歸"致道"本懷，須以"尊德性而道問學"為綱維，使知識積累與心性修養如車之雙輪並進。陽明先生"知行合一"之教，恰為此語寫下鮮活註腳：致道非彼岸懸設，而在當下篤實踐履之中。

要之，子夏此語構建起儒家"技藝—學問—大道"的三重辯證：工匠成器在作坊，君子成德在學問，而其終極歸趣皆在"止於至善"的生命完成。此即【大學】"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的深層意蘊，亦為中華文明"道藝合一"精神傳統的生動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