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重詩、愛詩,其理解詩意,『體貼入微』。他提倡讀詩、學詩的時候,腦袋瓜兒要靈活,舉一反三,觸類旁通,儘量深入詩的神髓和精妙之處,挖掘出詩的各種各樣的含義,甚至不惜引申、演繹到遠離詩的本義――由此應看到孔子對詩其實是個『實用主義』者,他之所以如此挖空心思,宗旨只有一個:為我所用。
舉兩個例子。 一是【論語・學而】中孔子與子貢的一段對話: 子貢曰:『貧而不諂,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子貢曰:『詩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謂與?』子曰:『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往而知來者。』 在孔子的循循誘導和啟發之下,子貢能夠跟着老師的思路從『貧而無諂,富而無驕』而加以提升,悟出『貧而樂,富而好禮』的更高境界,並且舉出【詩經・衛風・湛奧】『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認為從這幾句詩可以體悟到此番道理。孔子立即給予讚揚:『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往而知來者。』 一是【論語・八佾】中孔子與子夏的一段對話: 子夏問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何為也?』子曰:『繪事後素。』曰:『禮後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矣。』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是【詩經・衛風・碩人】裏的兩句;『素以為絢兮』,據楊伯峻【論語譯註】說『可能是逸句』,王先謙【三家詩義集疏】以為【魯詩】有此一句。孔子從這三句詩體會出『繪事後素』(先有白色的底子,然後在上面畫畫),而子夏立即順着老師豎起的杆兒往上爬:『禮後乎?』(禮也在仁義之後吧?)孔子看到學生能夠這麼迅速地領會自己的意圖而靈巧解詩,樂不可支:『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矣。』 其實在我們今天看來,不論【湛奧】之『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也好,還是【碩人】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也好,與【論語】中孔子和他的弟子引申出來的意思,相距何止十萬八千裏;但孔子和學生們居然挖空心思將它們聯繫起來了,並且相當『圓滿』地解決了自己的『問題』。從這兩個例子可以看到,孔子及其弟子幾乎把『詩』的所有功能都刨地三尺挖掘出來,把『詩』的所有能量都榨乾吸盡,把『詩』的可用之處都滴水不漏地『用』足、『用』透、『用』到極致。我們不能不驚嘆:在先秦儒家那裏,詩之『用』,竟如此之大、之廣! 這些例子清楚地說明,孔子愛詩,根本上是愛其『用』――不管是培育人品、立言立德、樹立禮儀、啟發才思之『用』,還是朝騁盟會、人際交往、興觀群怨、事君事父之『用』。 (杜書瀛) 來源:今晚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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