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眷恋,却很难再回到从前 故乡变了,其实,你也变了。从都市还乡的人们,虽然对故乡有万般眷恋,却已很难适应从前的生活。 回到南京已经10天了,39岁的薛伟打电话回家,感到母亲还在对他耿耿于怀,事情的起因是薛伟过年回家没有住在家里,而是住在宾馆里。 薛伟的父母和哥哥一起住在老家东台县城。哥哥家的房子四室两厅,薛伟一家三口回去也能住下,何况哥哥嫂嫂一直对薛伟关照有加,薛伟往年回家都是到哥哥家住。今年,当薛伟在宾馆住下再到哥哥家时,母亲先是惊讶,既而失望,最后伤心地流下了眼泪。 “我理解母亲为什么伤心。我和哥哥都从农村出来,如果还在老家,我们兄弟俩肯定得分家,”薛伟说,“我们回家不住哥哥家而是住宾馆,在母亲看来兄弟俩生分了。”薛伟说:“8口人住一套房,实在太不方便了。”可薛伟也着实觉得愧对母亲,明年春节怎么办呢? 上海一位著名主持人在微博上发言说,每年过年,他都陪母亲住在老家没有空调及卫生设施的老房子里,上厕所要用马桶,门一开风呼呼地刮进来,但母亲喜欢老房子,觉得在老房子里过年才算真正过年。他立下的一个规矩是,大年夜全家必须住在家里,之后妻子和孩子可以去住宾馆,而他仍陪着母亲住在家里。什么是孝敬?他说,这就是孝敬。 35岁的软件工程师廖福明在南京一家科技公司工作,过年回老家,他感触最深的是家乡越来越富了,孩子用起了时尚的IPHONE4,拍照,聊天,看视频,但他却特别怀念小时候的春节。 印象最深的是正月初一下午拍全家福。那时照相是件多么奢侈的事情,正月初一,全家人穿着新衣,等着摄影师上门,小孩子拍完照才能出去玩。廖福明小时候的理想是做个胸前挂着海鸥相机的摄影师。初一的另一场重头戏是下午到公社礼堂看电影。头一天刚拿到压岁钱的小孩们,成群结队地走上四五华里去公社礼堂,花一两毛钱看场电影。站在热闹的人群和鞭炮声里,廖福明忽然觉得有些寥落。好在回到家里,来看他的姑姑、二姨、小姨一涌而上,还是把他当孩子疼爱,让廖福明一下子找到从前过年的幸福…… 正月初一,是高中语文老师、36岁的王有河过年回家最期待的一天。这天挨家挨户大拜年,是王有河老家最古老的习俗。小孩拜年要带一个大口袋,每家每户都为小孩准备了糖果、米饼、柑橘,成年人则坐在一起泡功夫茶、聊天。不过,最近几年去拜年,王有河见到的陌生面孔越来越多,有些是年轻后生,有些是村里新娶的媳妇,有些不认识的小孩问王有河是谁,真让他有种“笑问客从何处来”的感觉。 时空变迁,心灵如何获得共鸣 还乡,当然最想得到心灵的抚慰。亲朋好友相聚,彼此交流,自然是最好的体贴与关照。不过,因为时空的变迁,大家在心底深处,往往又增添了疏远与隔阂。如何找到一个彼此沟通的契合点,需要彼此之间更好地理解与沟通。 当年,张伟强是全县文科状元,被北京大学录取,毕业后还考上了公务员,乡邻教育孩子自然都以他为榜样。如今,村里许多没考上大学的人都盖了新房买了车,在许多乡邻眼里,这些都是衡量成功的标尺。张伟强回到村里,亲戚邻里总是有意无意地围绕着这些话题,这让张伟强比较尴尬。其实,他们可能无法理解张伟强的苦楚:每月的收入还完房贷只够维持一般生活开销,买房后没能接济父母一分钱;在机关只是一名普通科员,升职遥遥无期。其实,张伟强可能也对乡邻们多了一份误解,因为,他们难免会受到社会风气的影响,况且,对很多普通百姓来说,衣食住行自然本就是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 除了物质方面,对情感方面的理解,双方之间更存在差异。在乡邻眼里,兰家飞出了一只金凤凰,因为兰艳有着体面的工作,领着上万元的月薪。兰艳的还乡,自然伴随着亲朋好友一遍遍友好的质询,在他们眼里,32岁的兰艳至今未嫁,肯定是眼光太高。其实,兰艳在杭州上学时有一个男朋友,毕业后一起到上海工作,很快进入谈婚论嫁阶段,但在前年领证时分手了,这对兰艳打击非常大。“我对男朋友的要求其实不高,”兰艳说,“一个女孩孤身在大城市奋斗,能遇到的困难我都遇到了,我比谁都更想早点成家。”面对乡邻们的误解,兰燕非常委屈,不过转念一想,情感方面能让旁人完全理解,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况且,大家的关心,其实也是好意。 除了这些方面,很多人的还乡,可能还会面对乡邻们的各种要求,无法满足却又情面难却。39岁的朱永伟白手起家,在南京做了老板,乡亲们认定他回家过年就是衣锦还乡,好几个邻居纷纷找上门来,希望节后让他们的小孩到他公司上班。朱永伟非常为难,他确实不再是10年前借一万元都要求爷爷告奶奶的朱永伟了,但他的公司目前只能维持运转,根本无力接收更多的员工。为了节省成本,公司的奶茶店只用一名员工,接到广告业务,朱永伟把自己当员工使,经常一连几个晚上不合眼。当然,朱永伟回头想想,乡邻们的无助也值得理解,只是自己实在是爱莫能助,他耐心地向大家解释自己的难处,希望也能得到大家的理解。 尽管不像鲁迅先生所说的“我所记得的故乡全不如此”,现实中的故乡确实不是也不可能是记忆中的故乡。对于故乡,旧的记忆在一点点剥落,新的记忆在悄悄生长。乡愁,是静态的载体,保留着我们关于童年与亲情的美好记忆;乡愁,更是动态的过程,塑造着我们对家乡、对亲人的全新体认。而这些,需要我们彼此之间的碰撞与融合。 (林华维) 来源:新华日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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