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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詞賞析] 每晚品詩|人生自是有情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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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品詩 發表於 2018-3-21 00:00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玉樓春·尊前擬把歸期說

【宋】歐陽修

尊前擬把歸期說,欲語春容先慘咽。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

離歌且莫翻新闋,一曲能教腸寸結。

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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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歐陽修(1007-1072),字永叔,號醉翁,晚號『六一居士』。漢族,吉州永豐(今江西省永豐縣)人,因吉州原屬廬陵郡,以『廬陵歐陽修』自居。諡號文忠,世稱歐陽文忠公。北宋政治家、文學家、史學家,與韓愈、柳宗元、王安石、蘇洵、蘇軾、蘇轍、曾鞏合稱『唐宋八大家』。後人又將其與韓愈、柳宗元和蘇軾合稱『千古文章四大家』。

注釋

尊前:即樽前,餞行的酒席前。

春容:如春風嫵媚的顏容。此指別離的佳人。

離歌:指餞別宴前唱的流行的送別曲。

翻新闋:按舊曲填新詞。白居易【楊柳枝】:『古歌舊曲君莫聽,聽取新翻楊柳枝。』闕,樂曲終止。

洛陽花:洛陽盛產牡丹,歐陽修有【洛陽牡丹記】。

譯文

樽前擬把歸期說定,一杯心切情切,欲說時佳人無語滴淚,如春風嫵媚的嬌容,先自淒哀低咽。啊,人生自是有情,情到深處痴絕,這淒淒別恨不關涉樓頭的清風,中天的明月。

餞別的酒宴前,莫再演唱新的一闋,清歌一曲,已讓人愁腸寸寸鬱結。啊,此時只需要把滿城牡丹看盡,你與我同游相攜,這樣才會少些滯重的傷感,淡然無憾地與歸去的春風辭別。

賞析

此詞詠嘆離別,於傷別中蘊含平易而深刻的人生體驗。上片,尊前傷別,芳容慘咽,而轉入人生的沉思:『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中天明月、樓台清風原本無情,與人事了無關涉,只因情痴人眼中觀之,遂皆成傷心斷腸之物,所謂『情之所鍾,正在我輩』。下片,離歌一曲,愁腸寸結,離別的憂傷極哀極沉,卻於結處揚起:『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只有飽嘗愛戀的歡娛,分別才沒有遺憾,正如同賞看盡洛陽牡丹,才容易送別春風歸去,將人生別離的深情痴推宕放懷遣性的疏放。當然,這豪宕放縱仍難托盡悲沉,花畢竟有『盡』,人終是要『別』,詞人只是以遣玩的意興暫時掙脫傷別的沉重罷了。此詞上、下兩收拍皆為傳誦的名句。

這首詞開端的『尊(同『樽』)前擬把歸期說,欲語春容先慘咽』兩句,是對眼前情事的直接敘寫,同時其遣辭造句的選擇與結構之間,詞中又顯示出了一種獨具的意境。『尊前』,原該是何等歡樂的場合,『春容』又該是何等美麗的人物,而『尊前』所要述說的卻是指向離別的『歸期』,於是『尊前』的歡樂與『春容』的美麗,乃一變而為傷心的『慘咽』了。這種轉變與對比之中,隱然見出歐公對美好事物之愛賞與對人世無常之悲慨二種情緒以及兩相對比之中所形成的一種張力。

『歸期說』之前,所用的乃是『擬把』兩個字;而『春容』、『慘咽』之前,所用的則是『欲語』兩個字。此詞表面雖似乎是重複,然而其間卻實含有兩個不同的層次,『擬把』仍只是心中之想,而『欲語』則已是張口欲言之際。二句連言,反而更可見出對於指向離別的『歸期』,有多少不忍念及和不忍道出的宛轉的深情。

至於下面二句『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是對眼前情事的一種理念上的反省和思考,而如此也就把對於眼前一件情事的感受,推廣到了對於整個人世的認知。所謂『人生自是有情痴』者,古人有云『太上忘情,其下不及情,情之所鍾,正我輩』。所以況周頤其【蕙風詞話】中就曾說過『吾觀風雨,吾覽江山,常覺風雨江山之外,別有動吾心者』。這正是人生之自有情痴,原不關於風月,所以說『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此二句雖是理念上的思索和反省,但事實上卻是透過了理念才更見出深情之難解。而此種情痴則又正與首二句所寫的『樽前』『欲語』的使人悲慘嗚咽之離情暗相呼應。所以下片開端乃曰『離歌且莫翻新闋,一曲能教腸寸結』,再由理念中的情痴重新返回到上片的樽前話別的情事。『離歌』自當指樽前所演唱的離別的歌曲,所謂『翻新闋』者,殆如白居易【楊柳枝】所云『古歌舊曲君休聽,聽取新翻楊柳枝』,與劉禹錫同題和白氏詩所云『請君莫奏前朝曲,聽唱新翻楊柳枝』。歐陽修【採桑子】組詞前之【西湖念語】,亦云『因翻舊闋之詞,寫以新聲之調』。蓋如【陽關】舊曲,已不堪聽,離歌新闋,亦『一曲能教腸寸結』也。前句『且莫』二字的勸阻之辭寫得如此叮嚀懇切,正足以反襯後句『腸寸結』的哀痛傷心。

末二句卻突然揚起,寫出了『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的遣玩的豪興。歐陽修這一首【玉樓春】詞,明明蘊含有很深重的離別的哀傷與春歸的惆悵,然而他卻偏偏結尾寫出了如此豪宕的句子。這二句中,他不僅要把『洛城花』完全『看盡』,表現了一種遣玩的意興,而且他所用的『直須』和『始共』等口吻也極為豪宕有力。然而『洛城花』卻畢竟有『盡』,『春風』也畢竟要『別』,因此豪宕之中又實隱含了沉重的悲慨。所以王國維【人間詞話】中論及歐詞此數句時,乃謂其『於豪放之中有沉着之致,所以尤高』。

黎右 發表於 2025-4-17 08:23 | 顯示全部樓層
【玉樓春】詞心發微——歐陽修情痴哲學的藝術呈現

歐陽文忠公此闋【玉樓春】,實乃宋詞中探究情本體的哲學詩篇。上片"尊前擬把歸期說"之轉折筆法,恰似【禮記·樂記】"物至知知"的審美反應——樽前春容本為歡愉符號,卻在歸期語境中逆轉為"慘咽"意象,此中暗合王弼"觸類可為其象,合義可為其征"的易學觀物方式。

"人生自是有情痴"二句,非徒抒情之語,實為歐陽公對情感本體的形上思考。錢穆先生【中國文學論叢】謂宋詩"含理趣而不墮理障",此詞正得其三昧。風月本是無情物,卻因"情痴"主體而獲得悲慨屬性,較之王國維"以我觀物"說更進一層,揭示出中國詩學"即情即理"的思維特質。

下闋"離歌且莫翻新闋"的懇請,暗用【陽關三疊】古意而翻新。白居易【楊柳枝】新聲在此化作情感節制的美學主張,與孔子"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的詩教觀遙相呼應。結句"看盡洛城花"的疏放,實為莊子"乘物以游心"的實踐,以審美極致達成對離別痛苦的超越,較之李煜"砌下落梅如雪亂"的沉溺,更顯北宋士大夫"情理平衡"的精神氣象。

此詞章法尤見匠心。上片由具象(尊前春容)升華為抽象(情痴哲學),下片復歸具象(離歌洛花)而涵容哲理,形成"物—理—物"的環形結構。這種"即事見理"的運思方式,正是宋代理學"格物致知"思維在詞體中的藝術呈現。歐陽修以史家筆法入詞,將個人離情擴展為普遍的人生體驗,遂使小令具有了"詞史"的深度。

當代讀者品鑑此作,當於"情痴"二字參悟中國美學精髓。西方詩學常主"移情",而歐陽公揭示的乃是"本情"——不是情感投射於物,而是萬物因情顯其本真,這種思維方式,正是中華美學最獨特的貢獻。
福耨沙星 發表於 2025-6-6 07:43 | 顯示全部樓層
【玉樓春】詞心發微:論歐陽修詞中的情痴境界與理性超脫

歐陽文忠公此闋【玉樓春】,實為北宋詞壇"以詩為詞"之典範。其妙處不僅在音律婉轉,更在將人生體悟與離情別緒熔鑄為哲理境界,展現出士大夫文學特有的思想深度與情感張力。

上片"尊前擬把歸期說"二句,暗合【禮記·樂記】"其哀心感者,其聲噍以殺"之要義。酒筵歡會本屬"樂境",卻因歸期一語頓成"哀境",春容慘咽之態,恰如【文心雕龍】所言"物色之動,心亦搖焉"。而"人生自是有情痴"之轉折,直溯【孟子】"乃若其情"之論,揭示情痴乃人性本然,非關外物。此二句實脫胎於魏晉玄學"聖人有情無情"之辯,較之王國維"一切景語皆情語"更進一層——非但景物因情生色,更點明情痴乃主體自覺之選擇。

下片"離歌且莫翻新闋"之請,暗用【陽關三疊】古意。昔王維"勸君更盡一杯酒"尚屬被動承受,此處"腸寸結"則顯主體情感之強烈內化。至"看盡洛城花"之語,表面似李白"人生得意須盡歡"的曠達,細味卻見【周易】"窮變通久"的智慧。洛陽牡丹在歐陽修【洛陽牡丹記】中本具"天下第一"的象徵意義,"看盡"實為以審美極致體驗消解離別之痛,此乃宋代理學家"格物致知"思維在詞中的變相呈現。

全詞最耐尋味者,在其情感邏輯的辯證結構:上片由具體離別(殊相)升華至普遍人性(共相),下片復歸特殊情境而求得超脫。這種"即事見理"的寫法,恰體現宋學"理一分殊"的思維特徵。較之晏殊"無可奈何花落去"的純然感傷,或蘇軾"人生如逆旅"的徹底曠達,歐陽修此作正處在情與理的張力平衡點上,故能兼得深婉與俊爽之美。

今人讀此詞,當識得三重境界:表層是兒女離情,中層是人生哲思,深層則見北宋士大夫在"詩酒風流"外衣下,對生命本質的嚴肅思考。文忠公所謂"道勝者文不難而自至",於此可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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