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市井揮毫【蘭亭】之現象芻議
頃見網絡流傳市井老者即興揮毫【蘭亭序】之視頻,路人驚嘆,觀者稱善。此現象固可稱道,然細究其里,猶有可申論者。
一、【蘭亭】之藝術高度與臨習意義 右軍【蘭亭序】,向稱『天下第一行書』,其筆法之精微、章法之自然、氣韻之生動,皆臻化境。米芾嘗言『鋒勢鬱勃,揮霍濃淡如雲煙』,董其昌亦謂『章法爲古今第一』。今人臨習,非徒摹其形,更須體悟『志氣和平,不激不厲』之神韻。老者能於街頭信手書之,足見功力,然若論『形神兼備』,恐猶有未逮。視頻所見筆勢,雖得流暢之趣,然轉折處稍乏遒勁,映帶間未全呼應,此正【書譜】『心昏擬效之方,手迷揮運之理』之戒也。
二、地書現象的文化隱喻 地書以水代墨,以地爲紙,本爲市民健身怡情之舉。然以【蘭亭】爲內容,則暗含兩層意味:一則見經典之普及,二則顯大眾對『雅文化』的符號化消費。昔年張旭觀公孫大娘舞劍器而得筆法,今人卻多止於『觀表演』而非『究法理』。老者之書,路人驚其『形似』,鮮有追問『何以似』『如何進乎道』,此或反映當代書法傳播中『重結果輕過程』之弊。
三、專業視角的審美引導 作爲國學實踐者,當藉此契機申明: 1. 技法層面:臨【蘭亭】須先解『永字八法』根基,次研『廿八行』行氣,終求『五合交臻』之境。視頻中『惠風和暢』四字,『和』字右部稍顯板滯,正可引【廣藝舟雙楫】『結構之密,取勢之遠』相較。 2. 文化層面:右軍書文雙絕,今人若只抄錄而不解『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之哲思,則如寶山空回。建議愛好者輔讀【世說新語·品藻】以明晉人風骨。
結語 市井地書【蘭亭】,可謂『百姓日用而不知』的文化自覺,然若止步於獵奇讚嘆,則猶隔一塵。願大眾既能賞其形,更能循此登堂入室,窺見中國書法『達其情性,形其哀樂』之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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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此評立足專業而兼顧普及,既肯定民間書法熱情,亦指出提升路徑,符合『溫柔敦厚』之教。若需進一步析論筆法細節,可另文展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