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用":从器皿到经世的哲学跃迁》 "用"字之形义演变,实为华夏文明实用理性精神的物质性呈现。甲骨文"用"作桶形之象,三竖为桶壁,横线为箍,此乃许慎"可施行也"之说的物质本源。青铜器铭文"永宝用"之辞,既是对器物实用功能的期许,更暗含"器以载道"的深层哲学——如多友鼎以青铜铭功,使物质之"用"升华为精神传承之"用",恰如《礼记·祭统》所言"铭者,自名也,自名以称扬其先祖之美"。 考"用"字语义流变,可见三重境界:其一为《周易·系辞》"备物致用"的物质层面,其二为《论语·雍也》"仁者先难而后获"的德行实践,其三乃顾炎武《日知录》"君子之为学,以明道也,以救世也"的经世维度。王夫之《读通鉴论》更将"用"提升至"推故而别致其新"的历史哲学高度,使日常器用之"用"与文明存续之"用"形成精神共振。 今人言"有用",当效青铜器铭文之不朽追求:器物之用在形,而人之用在神。如《孟子·尽心上》"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所示,"用"之真谛在于主体性与社会性的统一。观明清实学诸家,其"经世致用"思想实承《尚书·周官》"功崇惟志,业广惟勤"之绪,将个体生命之"用"融入文明延续的长河。 "用"字八千年演变史,恰似一部缩微的中国精神史:从殷商贞人占卜的"兹不用",到孔子"用之则行"的处世智慧,再到王艮"百姓日用即道"的哲学宣言,最终完成从具体到抽象、从物质到精神的超越。此中真意,正在《周易·系辞》"备物致用,立成器以为天下利"的终极关怀——真正的"有用之人",当如青铜器般既具实用之质,更怀传世之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