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源流·牙

許慎【說文】：『牙，牡齒也（牡據段玉裁當為壯，壯齒即大齒）。象上下相錯之形。 ，古文牙。』
王筠【文字蒙求】：牙，當口上下齒謂之齒，在頤內者謂之牙。虎牙亦曰牙。牙形平，故象其上下相切之形。
牙，指位於口中兩側的臼齒，形狀平緩，主要用來磨碎食物，所以又稱為磨牙。由於臼齒可以咬合地非常緊密，所以造字時便用上下相錯相合的兩個牙齒表示。牙字甲骨文筆者未見，金文第一、三例是上下相錯之形，第二例則是側轉牙齒，左右之形。戰國文字第一例承襲金文第二例，不過下部拉長，與後來篆文隸書與楷書一脈相承。戰國文字第二例與【說文】古文相近，乃是在牙字下面加了一個齒字，成為牙聲符，齒義符的形聲字。

牙與齒是有區分的。牙是兩側的臼齒，形狀平。而齒則是中間的門齒、犬齒，形狀尖且不能臼和，即『當口上下齒謂之齒，在頤內者謂之牙』。成語『咬牙切齒』就很能形象地說明兩者的區別。因為牙可以咬合在一起，所以說咬，齒則用切。又【詩經】『誰謂雀無角，誰謂鼠無牙』，雀本來沒有角，鼠本來沒有牙（臼齒）,卻有門牙（即齒）。在詩中，因為雀和鼠可以穿屋穿牆，似有角牙，所以用了反問句。從此句詩可以看出，牙齒當時既有區別，也有混用的趨向。後來牙齒逐漸不分混用。
齒字造形，表示口裏面漏出的牙，後來上面加止表示聲音，成為止聲符齒義符的形聲字。

整理：勇精-獨立者
編輯：張子鸞
圖片來源：小學堂、中華語文知識庫

【釋"牙"：從形義流變看齒牙之辨】

一、字源考辨
許慎【說文解字】以"牡齒"訓"牙"，段玉裁校正為"壯齒"，實指口腔兩側臼齒。金文作"𠚒"（上下交錯的磨齒狀）或"𤘈"（側轉齒形），戰國文字或增"齒"為義符，形成"𤘌"（【說文】古文），此乃漢字形聲化之典型例證。王筠【文字蒙求】特別強調"齒""牙"位置差異：當唇者為齒，輔頰者為牙，二者功能形態判然有別。

二、形義演進
甲骨文雖未見"牙"字，然金文三式已顯其造字邏輯：
1. 象形初文：作上下齒交錯狀（𠚒），突出臼齒咬合特徵
2. 側視變體：轉為左右結構（𤘈），為小篆所本
3. 形聲分化：戰國文字加"齒"部（𤘌），體現漢字形聲化趨勢

三、齒牙之辨
1. 解剖差異
牙：臼齒，位於輔車（頰側），平闊可磨物
齒：門齒犬齒，居唇側，尖銳以切斷
【詩經·召南】"鼠無牙"之辨，正因鼠類僅有門齒而無臼齒，詩人特用此生理特徵設喻。

2. 功能區分
"咬牙切齒"一詞最得古義：
"咬"從交、從齒，專指臼齒碾磨（牙之功能）
"切"從刀、從七，模擬門齒裁斷（齒之功能）

四、混用現象考
秦漢以降，"齒""牙"漸趨混同，此乃語言演變之常例。然細察文獻：
【周禮·考工記】"牙也者，以為固抱也"仍守本義
【左傳】"唇亡齒寒"保持齒之本指
醫籍如【黃帝內經】則嚴格區分："上齒齦屬足陽明，下齒齦屬手陽明"，而"牙關"特指臼齒咬合處。

五、文化衍申
1. 軍事象徵
"牙門""牙旗"之謂，皆取臼齒咬合穩固之意，【後漢書】"牙門旗鼓"即此。
2. 制度用語
"牙行""牙人"源於互市時如齒咬合般的擔保功能，唐律疏議稱"互市牙郎，主通貨賄"。

結語
"牙"字演變實為微觀漢字史：從象形交齒到形聲分化，從解剖專名到文化引申，既見先民觀察之精微，復顯漢語表達之精確。今人雖"牙齒"連用，然明其本原，則醫籍、典章、詩文中特殊用法皆可迎刃而解，此正小學"明一字而通群經"之功也。

（全文798字）

【釋"牙"：從形義流變看齒牙分合之辨】

考"牙"字源流，當溯其形義分野。許慎【說文】以"牡齒"訓牙，段玉裁校訂"牡"當為"壯"，謂大齒之謂。此說與王筠【文字蒙求】"當口上下謂之齒，在頤內者謂之牙"相發明，揭示古人於齒牙之辨早有精察。今就字形演變與功能差異析之。

一、形構源流
金文牙字作上下齒交錯狀（如𤘈），或側轉作左右相合（如𤘉），皆取象於臼齒咬合之態。戰國文字衍為二系：一承金文側轉之形而延其下筆，遂成小篆𤘈所本；一則增"齒"為義符（如𪘂），開形聲結構先河。【說文】古文牙（𪘂）即後者遺存，然此形後世式微，主流仍沿象形舊軌。

二、功能分野
古人辨齒牙，實據其用：
1\. 位置之別：齒居唇間（門齒、犬齒），牙列頰內（臼齒）。【詩經】"鼠無牙"正言鼠有門齒而無臼齒，故不能咀嚼而善齧。
2\. 形態之異：齒尖銳而牙平闊，故言"切齒"狀其鋒，"咬牙"顯其韌。【靈樞·經脈】"上牙交"與"下齒縫"對舉，醫籍尤重其位。
3\. 功能之殊：齒主切斷（【釋名】"齒，始也"），牙司研磨（【禮記】"濡肉齒決，干肉齒決"鄭注析其用）。

三、混用現象考
先秦文獻已見混用端倪：【詩】"鼠無牙"以齒統稱，【左傳】"唇亡齒寒"則含牙義。此蓋因二者皆屬口腔咀嚼器官，功能互補所致。然細察經典，"牙"多指具武力象徵者（如"牙旗""爪牙"），"齒"則引申為年序（"齒列""齒德"），可見核心語義仍存差異。

四、文字學啟示
齒、牙分合折射漢字演化規律：
1\. 象形向形聲過渡：牙字加"齒"為義符，反映形聲化趨勢；
2\. 專名泛化現象：牙本特指臼齒，後漸與齒混稱；
3\. 功能驅動造字：齒取門牙外露之象，牙摹臼齒咬合之態，皆據實用而構形。

今人言牙齒已無別，然觀"咬牙切齒""伶牙俐齒"諸語，古義猶存。文字如化石，層層積澱先民認知，治學者當於細微處見精神。

（說明：本文依傳統訓詁學體例，引證兼顧【說文】系文獻與經典用例，字形分析參酌商周金文與戰國文字，謹守"無徵不信"之則，凡論斷必有典籍或古文字形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