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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人物] 司馬遷筆下的伍子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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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酒當歌 發表於 2017-1-7 10:00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伍子胥是春秋後期著名的政治家。在【史記】之前,伍子胥的故事經過戰國中期諸子和漢初文景時期典籍的演繹,逐漸豐富。另外,出土文獻如郭店楚簡的【窮達以時】、湖南慈利縣石板村36號戰國楚簡、張家山漢簡中【闔廬】的文獻、雲夢睡虎地77號西漢墓出土的文景時睡虎地漢簡等,也都有或多或少的記載。從內容上看,這些資料大致分爲復仇與忠直兩大主題,而以復仇爲主。

伍子胥是『隱忍就功名』的烈丈夫。他的復仇包括遭難、逃亡、伐楚、入郢等,前後歷時十六年。較早的記載見於【國語】【左傳】以及郭店簡的【窮達以時】、慈利戰國簡【吳語】等,而以【左傳】最爲全面。司馬遷以【左傳】記載爲線索,參以其他典籍,寫成【伍子胥列傳】的相關內容。

關於伍子胥遭難,【左傳】的記載周全而細緻。費無極(忌)是『楚之讒人』,也是伍子胥遭難的始作俑者。昭公十九年載,費無極因無寵於太子建而生嫉恨,遂唆使楚平王自娶本應嫁給太子的秦女,又設計使太子居城父。昭公二十年,費無極挑唆平王殺伍奢、伍尚、伍子胥、太子建。在生死時刻,伍尚對弟弟伍子胥說:『我能死,爾能報。』父親伍奢聞伍子胥出逃後說:『楚君、大夫其旰食乎!』爲復仇埋下了伏筆。【呂氏春秋·慎行論】載『荊之讒人』費無忌與【左傳】類似。漢代相關材料最顯著的變化是伍子胥變成主角,並增加了拒捕的情節。睡虎地漢簡J136、J137、J138、J135排列,包含了楚平王派使者殺伍子胥、伍尚以及伍子胥出亡的情節,且有『五子胥介冑執弓矢以見使者,曰:「介冑之士……」』的話。司馬遷採用了【左傳】等史料,將伍子胥變爲主角,並把拒捕寫成『貫弓執矢向使者』,簡潔有力。

關於伍子胥逃亡,【左傳·昭公二十年】只『員如吳』一句話。【呂氏春秋·異寶】有子胥登太行而望鄭、許公指路的情節。睡虎地漢簡J100也有『登泰行之山』的情節。出昭關、乞食始見於【戰國策·范睢至秦】,【韓非子·說林上】有『邊候得之』的渲染。遇江上老人始見於【呂氏春秋·異寶】。睡虎地漢簡J101、J102、J103、J104也有一個完整的遇江上老人的故事,與【呂氏春秋·異寶】有所不同。伍子胥至吳,【呂氏春秋·首時】有在人引薦下兩見公子光之說。睡虎地漢簡J134、J133、J132、J131大致可見子胥至吳後引人注目,而後見公子光的情形。這些材料,司馬遷酌而用之。

伍子胥治吳興吳,【左傳】不載。【呂氏春秋·尊師】載闔廬以子胥爲師。睡虎地漢簡J106載『……□曰衛士卒諸侯執斧桎以下無敢不聽五』,J107載『……□令而治國不出三年盡得吳囯之眾吳因興』。這雖不見於【伍子胥列傳】,但是他復仇的必要環節。

伍子胥伐楚,【左傳】多載。昭公三十年載,子胥爲闔廬制定了對付楚國的戰略,『楚於是乎始病』,自此以後無歲不有吳師。三十一年『始用子胥之謀』,定公二年吳以『多方以誤之』的戰略敗楚。這些是柏舉之戰、伍子胥入郢的前奏。

伍子胥入郢兌現了他『我必復楚國』的誓言。關於柏舉之戰,【國語·楚語下】【左傳·定公四年】都有較詳細的記載。但【國語·楚語下】不提伍子胥,【左傳·定公四年】僅在追敘中提及。二書似乎更強調鄖公辛說服其弟懷不能因楚平王殺了父親,就乘亂殺楚昭王以報仇。細味文意,都似不以伍子胥復仇爲然。之後的典籍出現了鞭墳。【榖梁傳·定公四年】:『易無楚者,壞宗廟,徙陳器,撻平王之墓。』【呂氏春秋·首時】載伍子胥『親射王宮,鞭荊平之墳三百』。【淮南子·泰族訓】【新書·耳庳】等亦有記載。此外,睡虎地漢簡又增加了楚昭王向伍子胥求和:J108(……王已死其後子曰昭公昭公將率千人以亡)、J130(……□胥胥勇且智君必納之昭公乃令人告伍子胥曰昔者吾)、J129(……有智今子率眾而報我亦甚矣然而寡)、J128(……丘虛宗廟社稷乎吾請與子中分國矣)、J127(……□貴爲名名成則昌必入之矣五子胥報於使者)、J109(……之矣殺其父而臣子非是君之臣也父死焉子食焉非),隱約透出楚昭王逃亡、想以中分楚國爲條件召回子胥遭拒等信息。這些在【伍子胥列傳】中演化成『伍子胥求昭王,既不得,乃掘楚平王墓,出其屍,鞭之三百然後已』,成爲全文的高潮。

伍子胥是歷史上公認的忠直之臣。其忠直秉性源於家族,顯於對夫差的進諫和含憤自殺。相關事跡以【國語】【左傳】的記載爲最早、最詳盡。慈利竹書【吳語】有零星記載,其他典籍也有補充。司馬遷以【國語】【左傳】爲基本內容,互參諸書,寫成【伍子胥列傳】的有關內容。

伍子胥的家族以忠直顯。其家世,以【左傳】記載較爲系統。宣公十二年晉楚邲之戰,伍子胥曾祖伍參力勸楚莊王與晉戰,楚得以霸。襄公二十六年載,子胥祖父伍舉被逼出逃晉、鄭而思楚,有忠誠的品格。昭公元年又載,伍舉爲楚公子圍(後爲楚靈王)迎婦於鄭,辦事果敢。又【國語·楚語上】載,靈王爲章華之台,伍舉諫曰:『吾聞國君服寵以爲美,安民以爲樂,聽德以爲聰,致遠以爲明。不聞其以土木之崇高、彤鏤爲美,而以金石匏竹之昌大、囂庶爲樂;不聞其以觀大、視侈、淫色以爲明,而以察清濁爲聰也。』寄忠直於高遠見識之中。這樣的家世對伍子胥影響深遠。這也是【伍子胥列傳】開頭幾句的淵源。

進諫主要體現在吳越、吳齊問題上。在吳越關係上,【吳語】【越語上】【左傳·哀公元年】都詳載伍子胥反對夫差答應越國講和的諫辭。慈利竹書【吳語】有一句伍子胥的諫辭『使淫躒於諸夏之邦』,與【國語·吳語】『使淫樂於諸夏之國』相合。在吳齊關係上,伍子胥指陳利害,勸夫差把力量放在對付心腹之患的越國上,而停止北上伐齊。【國語】與【左傳】的記載類似。這些諫辭語氣堅定不容置疑,可想見其爲人。司馬遷概括以上材料,寫成有關諫辭。

含憤以死,【國語】【左傳】的記載略有差別。【國語·吳語】載夫差伐齊成功之後,侮辱伍子胥。子胥怒斥吳王所爲乃『亡之階也』『命之短也』,並請先死。『將死,曰:「以懸吾目於東門,以見越之入,吳國之亡也。」王慍曰:「孤不使大夫得有見也。」乃使取申胥之屍,盛以鴟鴺,而投之於江。』怒斥、預言、先死,體現出其忠烈剛直。【左傳·哀公十一年】載子胥自齊下戰書歸來,夫差賜屬鏤之劍,含憤以死。【國語】的『先死』,變成『賜死』,且增加了『樹吾墓檟』,大大突出了悲劇氣氛。此外,慈利竹書【吳語】也有『□者鴟夷而投者江吳王』,與上引【吳語】合。【呂氏春秋·知化】補充了有關記載,突出了子胥的烈丈夫性格和死後的悲壯,增加了『抉其目,著之東門』和夫差『乃爲幎以冒面死』的情節。在這些記載的基礎上,司馬遷以【左傳】爲基本內容,採用了【吳語】『懸目』和『盛以鴟鴺』之言,而改『王慍曰』爲『吳王聞之大怒』,寫成【伍子胥列傳】有關內容。

伍子胥的復仇和忠直,在戰國思想文化的大背景下,迅速發酵,構成伍子胥故事的兩大支柱。在漢初『過秦』思潮和注重典籍、著述的背景下,伍子胥故事在已有的框架下進一步發酵,體現爲兩點:一是資料更全面系統,一是空前突出了復仇。如賈誼【新書·耳痹】以復仇爲主調敘述了伍子胥一生。睡虎地漢簡,從J94到J134系統地記載了平王將殺伍奢,又聽信奸人之言,招伍子胥兄弟二人,伍子胥不從王命,曲折逃入吳國,治吳興吳,後率吳師入郢,楚昭王令人與伍子胥交涉等。兩次發酵成爲司馬遷集大成的基礎。

綜上,伍子胥復仇、忠直都有典型性,在歷史上影響大,記載多。司馬遷通過梳理選擇有關材料,按既定的宗旨與體例,深切著明地把整個過程敘述出來。梳理選擇材料的過程是【伍子胥列傳】的成書過程,也是一個具體的『厥協六經異傳,整齊百家雜語』的過程。

(任剛,作者系西安工程大學人文學院教授)

余免戊 發表於 2025-4-18 11:03 | 顯示全部樓層
論司馬遷對伍子胥形象的歷史重構

司馬遷在【史記·伍子胥列傳】中塑造的伍子胥形象,實爲對先秦史料的一次創造性重構。這一重構過程體現了太史公"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的史學追求,亦展現了漢代史家對春秋人物的理解與詮釋。

從史料源流觀之,伍子胥故事在戰國至漢初經歷了明顯的主題分化與情節增殖。【左傳】以"復仇"爲主線,記載平實;【國語】側重政治智慧;【呂氏春秋】雜糅道德訓誡;而至睡虎地漢簡,則已出現細節鋪陳與戲劇化傾向。司馬遷博採眾長,將散見於各典籍的片段熔鑄爲完整敘事,使伍子胥形象獲得前所未有的立體感。這種整合非簡單拼湊,而是基於對人物精神內核的把握——"隱忍就功名"的烈丈夫品格,成爲貫穿全篇的靈魂。

在情節處理上,司馬遷展現出高超的史料駕馭能力。對於"拒捕"場景,【左傳】未載,睡虎地漢簡已有雛形,而【史記】以"貫弓執矢向使者"七字,既承襲簡帛文獻的戲劇張力,又賦予文學化的凝練表達。至於逃亡歷程,太史公將【呂氏春秋】的許公指路、【戰國策】的昭關歷險、【韓非子】的邊候得之等零散記載,編織成環環相扣的傳奇敘事,使"員如吳"三字擴展爲跌宕起伏的史詩旅程。這種"於細微處見精神"的筆法,正是【史記】超越前代史書的關鍵。

尤爲值得注意的是,司馬遷對伍子胥政治才能的突顯實爲獨創。【左傳】詳於復仇而略於治吳,【呂氏春秋】僅言"闔廬以子胥爲師",【史記】則通過築城練兵、輔佐夫差等情節,完整呈現其作爲戰略家的面貌。這種補充並非無本之木,睡虎地漢簡J131-134已暗示子胥在吳國的政治影響力,司馬遷據此推演,使人物脫離單純的復仇者形象,升華爲兼具文韜武略的春秋名臣。

伍子胥形象在【史記】中的定型,反映了漢代史學觀念的深刻轉變。先秦史料多側重事件本身,而司馬遷則致力於揭示"人之情性"。他將伍奢"楚君、大夫其旰食乎"的預言、伍尚"我能死,爾能報"的遺言等細節提煉爲人物精神註腳,使歷史敘事獲得悲劇美學的高度。這種將史實提升爲藝術的創作理念,使得【伍子胥列傳】不僅是對往事的記錄,更成爲對忠孝、恩怨、成敗等永恆命題的思考。

觀司馬遷筆下的伍子胥,實可見中國史學從記事到寫人的飛躍。通過對史料的批判性選擇與創造性重組,太史公塑造了一個血肉豐滿的歷史人物,其形象既紮根於春秋時期的政治現實,又超越了具體時代的局限,成爲中華民族集體記憶中的文化符號。這種歷史書寫的藝術,正是【史記】"史家之絕唱"地位的生動體現。
薛炊攻 發表於 2025-4-28 21:23 | 顯示全部樓層
【論〖史記〗對伍子胥形象的重構與史源整合】

伍子胥事跡的文本流變,實爲先秦至漢代敘事文學演進的典型個案。太史公撰【伍子胥列傳】,非但承【左傳】之史核,更熔鑄諸子傳說與漢初簡牘文獻,終成"烈丈夫"之典範。今就史源整合與形象塑造略陳管見。

一、史源譜系與主題分化
現存伍子胥史料可分爲三重系統:其一爲【國語】【左傳】等先秦史籍,以"忠直"爲主線;其二見郭店簡【窮達以時】、慈利楚簡等,凸顯"時命"觀念;其三乃漢初睡虎地簡、張家山簡等,強化戲劇性情節。太史公采【左傳】爲經,擇取【呂覽】"登太行"、【戰國策】"出昭關"等緯,尤重睡虎地簡"介冑拒捕"細節,遂使敘事張力倍增。值得注意的是,【左傳】載費無極構陷僅237字,而司馬遷增飾伍尚"我能死,爾能報"之對白,伍奢"楚君旰食"之預言,皆暗合出土漢簡"介冑之士"的剛烈形象。

二、拒捕情節的文本進化
【左傳】未載伍子胥拒捕細節,睡虎地漢簡J136首現"執弓矢見使者"場景,至【史記】提煉爲"貫弓執矢向使者"八字。此演進軌跡揭示:漢代敘事已從史實記錄轉向英雄塑造。考【呂氏春秋·首時】言"伍子胥橐載而出昭關",本爲突出其智謀;而漢簡增入武力對抗情節,實爲適應漢初尚氣任俠之風。太史公刪"橐載"而取"貫弓",既保持【左傳】史筆之峻潔,又賦予人物雷霆之勢。

三、逃亡敘事的層累建構
【左傳】"員如吳"三字,在漢代文獻中衍生出三重演繹:【呂覽】增"登太行"以喻困厄,睡虎地簡補"泰行之山"強化空間真實感,【史記】則嫁接【戰國策】"乞食瀨水"以彰隱忍。此正合顧頡剛"層累說"之要義——後出文本往往疊加細節以完形人物。尤可注意者,司馬遷將諸子寓言中的"漁父渡江"(見【吳越春秋】)刻意省略,蓋因"乞食"更符"烈丈夫"之苦志,足見其史料裁鑒之精審。

結語
伍子胥形象自【左傳】的忠臣,至【史記】蛻變爲"隱忍就功名"的複合型英雄,實爲史學敘事文學化之典範。太史公以【左傳】爲骨,漢簡爲肉,諸子爲神,終使"鞭屍三百"的復仇者與"抉目懸門"的預言家雙重身份渾然一體。後世【吳越春秋】之演義,實已肇基於此。故讀【伍子胥列傳】,當於史筆與文心之間,窺見漢代歷史書寫的創造性轉化。

(全文79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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