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琦帥小伙的『中年』煩惱

    『頭髮掉了，是因爲土壤不適合它生長了，如果我們不改變這片土壤，只是一味生發，那生出來的頭髮遲早還是會掉的。所以，最重要的是改變這片土壤，而這片土壤就是一個人的體質。』王琦教授指出治療脫髮關鍵在於調體。

    王翰林（化名）是個只有20歲剛出頭的小伙子，正值青春年華，本應血氣方剛，可初見他的時候，卻覺得他更像是一個羞澀扭捏的小姑娘。他坐在王琦教授的診室里，頭低得很低，雙眼一直注視著自己的腳尖，總是躲避著我們的目光，仿佛別人的目光讓他拘謹而緊張，他的雙手一直交織在一起，不安地動著，他戴著一頂黑色的帽子，帽檐壓得很低，將大半個臉都擋住，聲音也細若遊絲，要費好大的勁才能聽得清他說什麼。

    王琦教授關切地問道：『小伙子，你哪裡不舒服呀？』王翰林低著頭，本來就有些靦腆的臉更紅了一些，他沒有回答，仿佛在猶豫什麼，過了好一會，才抬起手，緩緩摘下自己的帽子。在他摘下帽子的一刻，我們都驚呆了。只見這個只有20多歲的小伙的頭上竟如同中年男子一般，幾乎到了寸草不生的程度，更加令人驚愕的是，在他幾乎全部裸露的頭皮上還覆蓋了一層厚厚的油脂，甚至有的地方都結成了油痂，頭油的味道太重，以至於我們都不由得屏住了鼻息。

    這時，我們也終於明白這個小伙子如此害羞靦腆的原因了。原來，是脂溢性脫髮的問題讓他如此自卑。王翰林說，從高中的時候他便開始掉頭髮，那時他並沒有放在心上，卻沒曾想到，日積月累，便到了現在的程度。他苦笑說，現在他有幾根頭髮，自己數都能數過來。因爲掉頭髮，他變得特別自卑，不敢與別人交往，更是隨時戴著帽子，生怕摘下來別人會用異樣的眼光看他。他儘可能避開所有人，一個人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因爲在那裡，不會有人用嫌棄或是驚異的眼光望著他。

    脫髮嚴格地說並不是致命的疾病，可是它卻是對人的自尊心和形象的一個重創，更何況是一個正值青年時光的男孩，他本可以擁有帥氣的形象、自信的人生、光明的未來，可現在，這一切都化爲虛無。這種打擊與痛苦不啻於一場重病，它擊垮的不是生命，而是一個人的心。因爲脫髮，王翰林失去了自信、失去了快樂，也失去了朋友和正常的生活，他甚至失去了憧憬愛情和未來的希望。

    他坐在那裡，眼神里全是灰敗，他說他試過了好多方法，有的是根本沒用，有的是開始管用，後來就再也沒效了。

    王琦教授仔細地觀察了他的頭頂，在燈光下，泛著一層亮光，老師問：『頭髮出油很多吧。』他點了點頭，說：『我每天都要洗頭，可是還是油得厲害。我的房間裡，都充斥著一股濃濃的頭油味，以至於連家人都不願意去我房間。』說著王翰林又低下頭來。

    王琦教授望著這個男孩滿頭的油光，以及微胖的身材，露出了會意的神情。

    王琦教授繼續問：『平時大便黏嗎？』

    『黏，會粘在馬桶上。』王翰林回答道。

    『那你睡覺會打呼嚕嗎？』王琦教授接著問。

    『會，經常打。』王翰林有些不好意思。

    王琦教授點了點頭，轉而望向我們，問：『如果掉頭髮，你們會想到什麼呀？』『發爲血之餘，色黑又和肝腎密切相關，可以滋補肝腎來生發。』『可以滋陰養血生發，比如用首烏、黑芝麻。』『還可以外用洗頭，用生薑、首烏洗頭生發。』大家紛紛說。

    王琦教授緩緩說：『是啊，如此嚴重的脫髮，我們往往想到的是祛風養血，滋補肝腎來生發，可是大家有沒有想過，這個人爲什麼會掉發。頭髮掉了，是因爲土壤不適合它生長了，如果我們不改變這片土壤，只是一味生發，那生出來的頭髮遲早還是會掉的。所以，最重要的是改變這片土壤，而這片土壤就是一個人的體質。』

    看著我們若有所思的神情，王琦教授繼續說：『這個小伙子，體型微胖，眠有鼾聲，大便黏膩，頭髮冒油，這些是什麼的表現。這些都是痰濕內蘊的表現，痰濕積聚在人的體內，就是一片油膩的土壤，頭髮就像是草木，油膩的土壤不改變，滋潤草木的水流又怎麼會流進來呢？所以，我們首先需要做的是改變這片土壤。然後再來施肥。』

    說完，王琦教授略一思忖，下筆落方：

    黃芪20克，蒼朮20克，茯苓30克，澤瀉20克，山楂30克，地骨皮20克，桑白皮30克，白鮮皮15克，絞股藍20克，側柏葉20克，槐角20克，川芎10克，赤芍10克，紅花15克，桃仁10克，鮮姜10克，丹參20克，蔥白3根。30劑，水煎服。

    一個月後，王翰林第一次複診，他說吃完藥，頭上的油脂少了很多，掉發少了很多，大便也不那麼黏膩了，只是仍是沒有新髮長出。王琦教授依舊遵前法以化痰利濕、活血化瘀法調理，後王翰林的頭油已基本控制，排便順暢，掉發較少，故王琦教授易以血府逐瘀湯加減，以活血化瘀、疏風散熱，兼以滋補肝腎養發生發。外用側柏葉、槐角、桑白皮、當歸、防風等煎湯外洗。如此繼續堅持調理。

    再次見到王翰林的時候，已是幾個月以後，他見到我們已經不再如之前般躲避膽怯，而是有了一絲害羞的微笑，只見他自然地坐下來，主動開始說話，雖還是帶著些許的靦腆，但和我們初見他時，已經像是換了個人一般。他說，經過幾個月的調整，內服加外洗，他頭上已基本不出油了，頭髮也基本不再掉了。他的頭上雖然仍舊略顯『荒蕪』，但卻清爽乾淨，再也見不到油光。

    王翰林說，最近他發現已經有很多細小的新頭髮長出來，說到這裡，他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喜悅，他已經不知多久都沒有看見過自己的新頭髮了，雖然現在長出來的頭髮還不是很牢固，但對他來說，這就是希望。

    我們也都替他感到高興，這個只有20多歲的年輕人，在王琦教授的幫助下，漸漸找回了本該屬於他的帥氣、自信和快樂。

脂溢性脫髮之病機與調治芻議

王翰林君之症，實乃脂溢性脫髮之典型。此症多見於青壯年男子，雖非危及性命之疾，然其損人容貌，挫人志氣，實爲"形神俱病"之候。細究其因，誠如王琦教授所言，當責之於"土壤"——即患者內在體質之失衡。

觀王君症狀，頭皮油脂壅盛，甚則結痂，此乃濕熱蘊蒸之明證。其人性情靦腆，脈象當見弦細，又屬肝鬱氣滯之象。肝主疏泄，性喜條達，今情志抑鬱，肝失疏泄，一則氣機不暢，郁而化火；二則橫逆犯脾，脾失健運，水濕內停。濕熱相搏，上蒸巔頂，腐蝕髮根，故見頭髮脫落、油脂分泌過盛。【黃帝內經】有云："發爲血之餘"，又言"腎其華在發"，故脫髮一症，雖顯於皮毛，實關乎肝、脾、腎三髒。

王君自述高中始病，正值青春期，陽氣旺盛，若飲食不節，過食肥甘厚味，更易助濕生熱。濕熱郁久，必耗傷陰血，導致腎精虧損，形成虛實夾雜之複雜病機。此即爲何諸多治法初效後輟——或僅清其熱而未除其濕，或但補其虛而忘疏其實，未能標本兼顧也。

調治之法，當分三步：首當疏肝解郁，以柴胡疏肝散加減，條達氣機；次則清熱化濕，以龍膽瀉肝湯合平胃散化裁，祛除病理產物；待邪去大半，再以六味地黃丸加減，滋腎填精，固本培元。外治可配合側柏葉、桑白皮煎湯外洗，以收斂除脂。尤須囑其調暢情志，適當運動以宣發鬱氣，飲食清淡以免助濕生熱。

此症治療非朝夕之功，患者需有耐心，醫者更須細心。體質之調，猶如園丁改良土壤，既不能急功近利猛施化肥，亦不可放任不管任其貧瘠，貴在循序漸進而持之以恆。王君年少，血氣未定，若能及時調治，輔以心理疏導，假以時日，不僅頭髮可望復生，其抑鬱之情亦當隨之緩解。

【醫宗金鑒】有言："治病必求其本。"脂溢性脫髮之治，不在單純生發，而在整體調體。現代青年生活節奏快，壓力大，飲食不規律，此類病症日益多見。吾輩當繼承傳統醫學"整體觀念"之精髓，爲患者解除身心之苦，此乃醫者之本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