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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研究] 国学漫谈诗用方言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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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酒當歌 發表於 2016-4-27 17:39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方言是全民语言的地方变体,俗语指通俗并广泛流行的定型的语句,方言俗语是与书面语言相对的地方口语。清人冒春荣〖葚原诗说〗云:『用字宜雅不宜俗,宜稳不宜险,宜秀不宜笨。一字之工,未足庇其全首;一字之病,便足累其通篇。』这段话反映了古人作诗的基本态度。但是古代许多大家都曾将方言俗语入诗,自有其审美价值。

存真,切合语境。方言俗语之『俗』不是粗俗,而是民俗。民俗是民间的风俗习惯,反映民俗的诗歌会采用方言俗语。明人费经虞〖雅伦〗云:『诗中用时俗字,独宜于新声。如宫词、谣谚、燕歌、吴歌、柳枝、竹枝之类。』柳枝词是写民俗民情的,自然要用到方言。如宋代陈造〖房陵〗:『阴晴未敢捲簾看,苦雾濛濛鼻为酸。政使病余刚制酒,一杯要敌涝朝寒。』作者自注:『晨起雾久乃开,土人目曰「涝朝」。』『涝朝』是宋代房县方言。正如袁枚所说:『异域方言,採之入诗,足补舆地志之缺。』

王若虚〖滹南遗老集〗云:『古人文字中,时有涉俗语者,正以文之则失真,是以宁存而不去。』在某一语境中运用方言正是存真的表现。韩愈〖此日足可惜赠张籍〗诗:『百里不逢人,角角雄雉鸣。』唐人李廓〖鸡鸣曲〗:『星稀月没上五更,胶胶角角鸡初鸣。』古人认为『角』音谷,正是模仿鸡的叫声。柳宗元〖渔翁〗:『渔翁夜傍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一、二句写夜尽拂晓,从汲水的声响与燃竹的火光知道西岩下有一渔翁在。三、四句写烟消日出,绿水青山顿现原貌。忽闻橹浆『欸乃』一声,原来人虽不见,却只在山水之中。用『欸乃』这一俗语摹写摇橹声,尤为悦耳怡情,山水似乎也为之绿得更为可爱了。后人评说此诗有『奇趣』,因为它写出了一个清寥得有几分神秘的境界,隐隐传达出作者那既孤高又不免孤寂的心境。

求异,打破常规。宋释惠洪〖冷斋夜话〗:『句法欲老健有英气,其间用方俗言为妙,如奇男子行人群中,自然有颖脱不可干之韵。』书面语已有『已是』,唐人用『隔是』。元稹〖日高睡〗诗:『隔是身如梦,频来不为名。怜君近南住,时得到山行』。『隔』又作『格』。白居易〖听夜筝有感〗诗:『江州去日听筝夜,白发新生不愿闻。如今格是头成雪,弹到天明亦任君。』顾况〖露青竹杖歌〗诗:『市头格是无人别,江海贱臣不拘绁。『隔』或『格』即当时口语,用起来有强调的作用。』有『尽教』而用『遮莫』。杜甫〖书堂饮既,夜复邀李尚书下马,月下赋绝句〗:『久判野鹤如双鬓,遮莫邻鸡下五更。』是说尽教饮至达旦无妨,表现一种与老朋友相聚的无拘无束。方干〖赠邻居袁明府〗:『朝昏幸得同醒醉,遮莫光阴自下坡。』意与杜诗同。数物为个,是为俗语,而杜诗屡用,如:『峡口惊猿闻一个』,『两个黄鹂鸣翠柳』,『却绕井边添个个』。『谁家』,在唐代俗语中是『什么』义,表示轻蔑或不满的语气。如杜甫〖青丝〗:『青丝白马谁家子,粗豪且逐风尘起。』李白〖金陵歌〗:『白马小儿谁家子,泰清之岁来关囚。』不用常规语用俗语,如异军突起。

诗用方言俗语是有条件的。首先要提炼,熔化口语。罗大经〖鹤林玉露〗:『杨诚斋云:诗固有以俗为雅。然亦须经前辈镕化,乃可因乘。……余观杜陵诗亦有全篇用常俗语者,然不害其为超妙。』陈宗石称其兄维崧〖迦陵词〗:『一切诙谐狂啸,细泣幽吟,无不寓之于词。甚至俚语巷谈,一经点化,居然典雅,有意到笔随、春风物化之妙。』所谓熔化,就是提炼,将过于土俗的词语进行加工。钱钟书先生对『诚斋体』也有精彩的评述:『杨万里对俗语常谈还是很势利的,并不平等看待、广泛吸收,而是只肯挑选牌子老,来头大的口语,晋唐以来的诗人文人用过的——至少是正史、小说、禅宗语录记载着的口语。他诚然不堆砌古典了,而他用的俗语都有出典,是白话里比较「古雅」的部分。读者只看见他潇洒自由,不知道他这样谨严不马虎,好比我们碰见一个老于世故的交际家,只觉得他豪爽好客,不知道他花钱待人都有分寸,一点儿不含糊。这就像唐僧寒山的诗,看上去很通俗,而他自己夸口说:「我诗合典雅」,后来的学者也发现他的词句「涉猎广博」。』

其次,布局上要巧作安排。使用方言俗语也要考虑到不同题材。常见俗语用于五七言古体则可,若能用之近体,乃见笔力。唐人于濆〖送戍客南归〗诗云:『北别黄榆塞,南归白云乡。孤舟下彭蠡,楚月沈沧浪。为子惜功业,满身刀箭疮。莫渡汨罗水,回君忠孝肠。』『忠孝』一词是俗见之字,很少用于近体诗。可是于濆能用在这里,是因为有汨罗的环境,谁也不会怀疑屈原的忠心。

用俗语就有诙谐的味道,很容易落入油滑。施蜇存〖『管城三寸尚能雄』〗说:『聂绀弩旧体诗的更大的特点是它的谐趣,一种诙谐的趣味。这是传统中国诗里最少见的,日本俳句里确有不少。……只有极为关心(世态人情),而又处之泰然的人,才可能有谐趣。谐趣不是戏谑,戏谑就成为打油诗;谐趣也不同于西洋的幽默,幽默要有一点讽刺。』『一首诗,光有谐趣,还不易成为高格。聂绀弩同志的谐趣,背后隐藏着另一种情绪:沉郁。』『〖三草〗集中有许多诗不是上联有谐趣,下联见沉郁,就是一句有谐趣,一句见沉郁。』用方言俗语带来了谐趣,但情调要沉郁。聂绀弩〖挽雪峰〗第二联:『天晴其奈君行早,人死何殊睡不醒。』『睡不醒』是大白话。第三联『风雨频仍家国事,人琴一働辈行情。』就很严肃了。〖有赠〗第二联:『儿童涂壁书王八,车马争途骂别三。』「王八、别三」是俗语,写儿童的顽皮,是写实的调侃。第三联:『世有奇诗须汝写,天将大任与人担。』又是对后辈的期待,长者的关怀。

就如取名字一样,个别字也是可以用俗字的,但姓与名构成一个整体,要有点积极意义。如『吴穷』好,『吴良』就不好。

方言俗语入诗,如此才能拓宽其审美空间。

(邵则遂,作者单位:中南民族大学)

何纣町 發表於 2025-6-24 19:35 | 顯示全部樓層
《论方言俗语入诗之雅俗辩证》

冒春荣《葚原诗说》所倡"用字三宜"之说,实为诗家圭臬。然细究诗史,自《诗经》"国风"采四方谣谚,至乐府"感于哀乐,缘事而发",方言俗语入诗自古有之。此中关捩,在于雅俗之辨非在字面,而在神理。王世贞《艺苑卮言》所谓"大抵诗以专诣为境,以饶美为材",正道出方言入诗之三昧。

一曰"以俗为雅"的语境转化。费经虞《雅伦》举宫词谣谚为例,实暗合《文心雕龙》"随俗雅化"之理。陈造《房陵》用"涝朝"一词,非徒录土语,乃借气象特征暗写谪宦心境。此正如杨慎《升庵诗话》评岑参"陇水冻咽"句:"咽字下得奇倔",俗字经诗人点化,顿生"陌生化"审美效果。韩愈用"角角"拟雉鸣,较之《诗经》"雉鸣求其牡",更多一分田野生气,此即钟嵘《诗品》"即目会心"之妙。

二曰"声情相洽"的音律价值。柳宗元"欸乃"二字,宋人黄彻《䂬溪诗话》评为"音响入画"。考《广韵》:"欸,乌开切;乃,奴亥切",仄仄相叠,恰似橹声欸乃。清人沈德潜《说诗晬语》谓"诗中韵脚,如大厦之柱石",此等俗语虚词,反得"虚处传神"之效。李廓"胶胶角角"连用四入声,较之《古诗十九首》"纤纤擢素手",更多一分市井鲜活。

三曰"以故为新"的修辞张力。惠洪所言"奇男子行人群中"之喻,实本苏轼"以俗为雅,以故为新"之说。元白诗中"隔是"一词,陆游《老学庵笔记》考为唐人口语,其语法功能近于现代转折连词。诗人以口语入律诗,恰如李商隐以《尔雅》语入无题,在雅俗张力中拓展诗意空间。杜甫"遮莫"之用法,钱谦益《钱注杜诗》指出来自六朝俗语,经老杜熔铸,竟成"沉郁顿挫"之载体。

然方言入诗尤需"约俗为雅"之功。王骥德《曲律》论俚语运用:"宜自然不宜生造,宜蕴藉不宜直致"。观晚唐郑綮"诗思在灞桥风雪中驴子上",虽用市井场景,却得"荒寒杳霭"之境,此即方回《瀛奎律髓》所谓"剥落皮毛,见其精粹"者。今人若效此法,当如查慎行《初白庵诗评》所诫:"必胸有炉锤,使俗者雅,粗者精",方能臻于"极炼如不炼"之境。
叶佃建 發表於 2025-7-5 15:12 | 顯示全部樓層
下五更』。『遮莫』乃唐人俗语,意谓『尽管』『任凭』,较之『尽教』更显疏狂之态。此等方言语词之妙用,恰似黄庭坚所谓『点铁成金』,令寻常字面顿生异彩。

方言俗语入诗之审美价值,尤在其能突破雅言樊篱而自成机杼。清人沈德潜《说诗晬语》有云:『诗中用方言,如画家用赭石,偶一著之,分外精神。』此言得之。盖诗道贵真,当『俗』处正须大俗;诗艺求新,于『常』中乃见非常。试观杨万里《插秧歌》:『田夫抛秧田妇接,小儿拔秧大儿插。笠是兜鍪蓑是甲,雨从头上湿到胛。』『胛』字乃吴越方言,较之雅言『肩』字,既合农事劳作之实相,复添三分泥土气息。又如范成大《四时田园杂兴》:『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当家』『供』皆宋时俗语,今读来犹觉声口宛然。

然方言入诗亦须讲究火候。钱钟书《谈艺录》尝言:『俗语可入诗,而市井气不可入诗。』譬如『角角』摹鸡鸣、『欸乃』拟橹声,取其天籁之真;若『涝朝』纪风土、『遮莫』抒胸臆,则存文献之实。此中分寸,正在『化俗为雅』四字——俗语经诗人陶铸,须如盐着水,有味无痕。明人王骥德《曲律》论方言运用谓『贵新隽不贵陈腐,贵自然不贵强凑』,诗道亦然。今人若欲以方言入诗,当师古人『存真求异』之旨:于民俗题材则大胆采撷,如柳枝词之传地方声情;于抒情写意则慎择精研,如昌黎之取『角角』助其峭健。如此方可谓『以俗为雅,以故为新』,得诗家三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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