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禎農書】農器圖譜集2耒耜門詩解7耬車，砘

【王禎農書】農器圖譜集2耒耜門詩解7耬車，砘

題文詩：

耬車也者,下種器也;通俗文曰:覆種曰耬,

一雲耬犂,金佀鑱小.魏志略曰:皇甫隆為,

燉煌太守,民不知耕,隆乃教民,以作耬犂,

省力過半,得糓加五.崔寔論曰:昔漢武帝,

以趙過為,捜粟都尉,教民耕殖,其法三犂,

共一牛也,一人將之,下種挽耬,皆取備焉;

日種一頃.今三輔猶,賴其利自,注按三犂,

共一牛若,今三腳耬.然而耬種,制不一有,

獨腳兩腳,三腳之異.今燕趙齊,魯之間多,

有兩腳耬,關以西有,四腳之耬,但添一牛,

功又速也.夫耬中土,皆用他方,或未經見,

恐難成造.其形制為:兩柄上彎,髙可三尺,

兩足中虛,闊合一壠,橫桄四匝,中置耬斗,

所盛種粒,下通足竅,旁挾兩轅,可容一牛,

一人牽傍,一人執耬,且行且揺,種乃自下.

此耬種之,體用今特,圖錄不無,有見鐻削,

鐻之意也;近有創製,下糞耬種,於耬斗後,

別置篩過,細糞或拌,蠶沙耩時,隨種而下,

覆於種上,尤巧便也.今又名曰:種蒔耩子,

耬犂習俗,所呼不同,用則一也.砘車石碢.

由以木軸,架碢為輪,故名砘車.兩碢用一,

牛力四碢,兩牛力也.鑿石為圓,徑可尺許,

竅其中以,受機栝畜,力挽之隨,耬種所過,

溝壠碾使,種土相着,易為生發,亦看土脈,

乾濕何如,用有遲速.古農法雲:耬種後用,

撻則壠滿,土實又有,足躡壠底,各是一法.

轉碾溝壠,今特速此,後人所創,尤簡當也.

【原文】

　耬【落候切】，車下種器也；通俗文，曰：覆種曰耬；一雲耬犂，其金佀鑱而小。魏志略，曰：皇甫隆為燉煌太守，民不知耕，隆乃教民作耬犂，省力過半，得糓加五。崔寔論曰：漢武帝以趙過為捜粟都尉，教民耕殖，其法三犂共一牛，一人將之，下種，挽耬，皆取備焉；日種一頃【據齊地大畝，一頃為三十五畝也】。今三輔猶賴其利，自注云：按三犂共一牛，若今三腳耬矣。然而耬種之制不一，有獨腳，兩腳，三腳之異。今燕趙齊魯之間，多有兩腳耬，關以西有四腳耬，但添一牛，功又速也。

夫耬，中土皆用之，他方或未經見，恐難成造。其制：兩柄上彎，髙可三尺，兩足中虛，闊合一壠，橫桄四匝，中置耬斗，其所盛種粒，各下通足竅，仍旁挾兩轅，可容一牛，用一人牽傍，一人執耬，且行且揺，種乃自下。此耬種之體用。今特圖錄，不無有『見鐻削鐻』之意【鐻渠防切】；近有創製下糞耬種，於耬斗後，別置篩過細糞，或拌蠶沙，耩時隨種而下覆於種上，尤巧便也。今又名曰：種蒔，曰耩子，曰耬犂，習俗所呼不同，用則一也。

王荊公，詩云：富家種論石，貧家種論斗，貧富同一時，傾瀉應心手，行看萬壠間，坐使千箱有，利物博如此，何慚在牛後。

【譯文】

耬車是下種器。【通俗文】②說;覆種叫耬。又叫耬犁。其鏟刃像犁饞而小。
【魏略】③說:皇i隆任敦煌太守,該地農民不知道怎樣耕種，他就教農民製作耬犁，用起來節省一半勞力,而收谷卻增加半倍。崔寔【[政]論】說:『漢武帝任命趙過為搜粟都尉，敦農民耕種的方法。方法是:三犁共一牛,一人掌握，下種,挽耬,同時完成。一天種一頃。(依據齊地大畝，一傾是三十五畝).現在三輔地區還靠它來耕種。』[賈思勰按語]說:『按:三犁共一牛,像現在的三腳耬。』然而耬車的形制不止一種，有獨腳、兩腳、三腳的不同現在燕趙、齊魯之間，多有兩腳耬。關以西有四腳耬固,只加添一條牛，功效更快。

耬車，中原都用它，其他地區或許未曾見到,恐怕難以製造。其形制:上面兩柄彎曲， 高可三尺;下面兩腳中空，寬度合到一壠，四面用橫木框定，中間放置耬斗，斗中盛的種粒，下面通到，兩腳的底孔下溜。旁邊挾着兩根長轅，可容一牛。由一人傍牛牽挽，一人掌耬，一邊走一邊搖斗，種子自然溜下。這是耬種的形制和作用，現特繪此圖，有照貓畫虎進行仿製的意思。近年創製有一種下糞耬車，在耬斗後面另放篩過的細糞，或者拌和蠶沙,耩種時糞隨種子漏下，覆蓋在種子上，尤為便巧。耬車現在又叫『種蒔』,叫耩子，叫耬犁，名稱隨俗不同，用途是一樣的。

【原文】砘

　砘【音鈍】，車石碢也。以木軸架碢為輪，故名砘車。兩碢用一牛，四碢兩牛力也。鑿石為圓，徑可尺許，竅其中以受機栝，畜力挽之隨耬種，所過溝壠碾之，使種土相着，易為生發，然亦看土脈乾濕何如，用有遲速也。

古農法雲：耬種後，用撻則壠滿土實；又有種人足躡壠底，各是一法。今砘車轉碾溝壠特速，此後人所創，尤簡當也。

詩云：以砘為車古未聞，字因義取石従屯，斵成璧月雲根老，動殷春雷陸地喧，勢藉機衡圓轉力，轍循種土發生原，田頭已碾農夫說，溝壠苗深糓易蕃。【譯文】

砘是石砣子。在木軸兩端加上石砣為轉輪，所以叫砘車。兩個石砣用-頭牛,四個石砣則是兩頭牛的挽力。鑿石作成圓砣子,直徑一尺左右，中間鑿個孔穴,使承受轉動機件。由畜力牽挽，隨着耬種所過溝壠碾壓，使種土相密接，就容易出苗。不過也要看土壤的乾濕情況怎樣，才能決定砘碾時機的早晚。

古農法說:耬種後用撻，使溝壠覆土滿實。又有由播種人足踩壠底的。這各是一種鎮土的方法。不過現在用砘車滾碾溝壠,功效特別快,乃是後人所創製，更為簡便安帖。

【王禎農書·農器圖譜】耬車砘器考釋

耬車者，乃華夏農耕文明之精粹，其制肇自漢世而集大成於元。【通俗文】所謂"覆種曰耬"，實道其核心功能。此器兼播種覆土於一體，其形制演變可溯至趙過之"三犁共一牛"，經魏晉改良而為王禎所錄。皇甫隆教敦煌民作耬犁事，見【魏略】所載，非惟省力過半，更得谷加五成，足證其技術效益之卓著。

考耬車構造之精要，其轅軛承力，耬斗儲種，耬腿導流，鑱尖破土，四者相協如五行之序。王禎圖示三腳耬，實承崔寔【政論】"三犁共一牛"遺制，其"鑱小而銳"之特徵，正合北方旱作農區土性。耬腳間距之數，暗合【周禮】"九穀異宜"之理，可隨作物品類調節疏密。

砘器之用，尤見古人智慧。【齊民要術】載"種後以石碾之"，至元時已發展成專用砘車。其石輪直徑尺余，重三十斤，與耬車配合，先播後壓，既保墒情，復固種子。王禎贊其"碾土使實，苗易生發"，實得【氾勝之書"慎無旱耕"之真髓。此二者配合，遂成"播種-鎮壓"完整農藝體系。

觀耬車之傳播，自敦煌至中原，再南下江左，恰似農耕技術擴散之縮影。陸龜蒙【耒耜經】未載此器，而北宋【圖畫見聞志】已繪其形，至王禎乃得詳述。此中可見宋元之際北方農具革新之盛，亦反映經濟重心南移後，江南農人對北方旱作器具之選擇性吸收。

今釋此器，非徒考其形制，更當悟其"天人合一"之道。耬車之行，深淺有度；砘輪之轉，剛柔相濟。一如【周易】"剛柔相推而生變化"，農耕文明之精髓，正在於此種器物與自然之和諧共生。王禎列此於"耒耜門"，實承【考工記】"一器而工聚焉者"之傳統，示人以小見大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