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子 】卷9下德詩解3爭怨心生失德後仁

【  文 子 】卷9下德詩解3爭怨心生失德後仁

題文詩：

善治國者,不變其故,不易其常.怒者逆德,

兵者兇器,爭者人亂,陰謀逆德,好用兇器,

治人之亂,逆之至也.非加禍人,不能成禍,

如此不如,挫銳解紛,和光同塵.人之性情,

皆願賢己,則爭心生,嫉不及人,則怨爭生,

心亂氣逆.故古聖王,退爭去怨,爭怨不生,

心治氣順,故不尚賢,使民不爭.陰陽有情,

情生萬物,真情氣正,一氣而生.上下離心,

氣乃上蒸,君臣不和,五穀不登,春肅秋榮,

冬雷夏霜,賊氣所生.天地之間,一人之身,

六合之內,一人之形.性明神清,天地不脅.

聖人真誠,由近知遠,萬里一同,氣蒸天地,

禮義不設,民不侵暴.廉恥陵遲,及至世衰,

害多財寡,力勞不養,民貧爭生,是以貴仁.

人鄙不齊,比周朋黨,各推其與,懷巧詐心,

是以貴義.男女群居,雜而無別,是以貴禮.

性命之情,淫而相迫,不已不和,是以貴樂.

仁義禮樂,所以救敗,非通治道.至情至誠,

能使神明,定於天下,心返其初,民性返善,

天地陰陽,從而包之,財足人贍,爭怨不生.

【原文】

老子曰：善治國者，不變其故，不易其常。夫怒者逆德也，兵者兇器也，爭者人之所亂也，陰謀逆德，好用兇器，治人之亂，逆之至也。非禍人不能成禍，不如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人之性情皆願賢己而疾不及人，願賢己則爭心生，疾不及人則怨爭生，怨爭生則心亂而氣逆，故古之聖王退爭怨，爭怨不生則心治而氣順，故曰不尚賢使民不爭。

【譯文】

老子說:善於治理國家的，人,不改變舊有的東西,不改變固有的規律。發怒而用兵是違背道德的,兵這個東西是兇惡不祥之器，爭鬥是人民所以動亂的原因,兵謀違背道德,好用兇惡不祥之器，來治理人民的動亂，可以說是到了違背的頂點啊。不加禍於人就不能禍及自己,所以,不如摧毀凶銳之器,和解其紛爭,與天下萬物和光同塵。人之本性,都認爲自已好而嫉妒不如別人,認爲自己好則爭強好勝之心就產生,嫉妒不如別人怨恨爭鬥就產生,怨恨爭鬥就會使心意迷亂而逆氣,所以古代聖明的君主退卻爭鬥怨恨,爭鬥怨恨不產生就會使心意得治而氣順,所以說:『不標榜賢能,使人民不爭求功名。』

(通玄真經注卷之九)

老子曰：善治國者，不變其故，不易其常。夫怒者，逆德也，兵者，兇器也。爭者，人之所亂也。陰謀逆德，好用兇器，治人之亂逆之至也。非禍人不能成禍，不如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人之性情，皆願賢己而疾不及人。願賢己，則爭心生；疾不及人，則怨爭生。怨爭生，則心亂而氣逆。故古之聖王退爭怨，爭怨不生，則心治而氣順。故曰；不尚賢，使民不爭。保道守常，聖人之治；昏氣逆德，昏主之用。不開尚賢之路，寧無取怨之患。

【原文】

老子曰：陰陽陶冶萬物，皆乘一氣而生。上下離心，氣乃上蒸，君臣不和，五穀不登，春肅秋榮，冬雷夏霜，皆賊氣之所生也。天地之間，一人之身也，六合之內，一人之形也，故明於性者，天地不能脅也，審於符者，怪物不能惑也。聖人由近以知遠，以萬里爲一同，氣蒸乎天地，禮義廉恥不設，萬民莫不相侵暴虐，由在乎混冥之中也。廉恥陵遲，及至世之衰，害多而財寡，事力勞而養不足，民貧苦而忿爭生，是以貴仁。人鄙不齊，比周朋黨，各推其與，懷機巧詐之心，是以貴義。男女群居，雜而無別，是以貴禮。性命之情，淫而相迫於不得已，則不和，是以貴樂。故仁義禮樂者，所以救敗也，非通治之道也。誠能使神明定於天下，而心反其初，則民性善，民性善則天地陰陽從而包之，則財足而人贍，貪鄙忿爭之心不得生焉。仁義不害，而道德定而天下，而民不淫於彩色，故德衰然後飾仁義，和失然後調聲，禮淫然後飾容。故知道德，然後知仁義不足行也，知仁義，然後知禮樂不足修也。

【譯文】

老子說:陰陽二氣陶冶萬物,都是憑藉中和之氣而產生。君主和百姓離心，中和之氣就上升,君臣不和,五穀就不成熟,春天萎縮秋天繁盛,冬天打雷夏天下霜,這都是邪氣產生後所造成的惡果。天地之間,只國君主一人而已，獨由君主一人來教化,六合之內,只有君主一人之身形,所以明鑑於本性的人,天地不能脅迫,審視於徵驗的人,怪物不能迷惑。聖人以近可以知遠,以千差萬別爲一同。中和之氣包裹天地、蒸徹上下的時候,禮義廉恥不設,萬民沒有互相侵陵欺騙殘暴虐害之事,因爲當時爲至道之世,僅以道行，萬民尚處在混沌狀態之中;廉恥衰落,到了至世的末期,使用多多而財富寡少,盡力勞作而給養不足,人民貧苦忿爭產生，因此以仁爲貴,提倡兼愛以治理人民;人鄙不整齊,多結黨營私,各推舉與自已相好之人,胸懷機巧詐偽之心,因此以義爲貴,以正其行爲;男女群居,雜糅而無別,因此以禮爲貴,以分別男女之尊卑;人的生命之情,淫亂過度而相互不能自己,就不和諧,因此以樂爲貴,以樂能和心淡欲,並感化改變風俗。所以仁義禮樂這些東西,是用來搶救敗世的,並不能通達正確的爲治之道啊。果真能使神明安定於天下，心返歸其本性,則人民沒有情慾而性善,人民性善則天地陰陽履載而包裹,就會財足而人贍,貪婪卑鄙忿爭之心就不會產生了。不任用仁主,單獨以道德正定天下,而人民就不會浸淫於色彩之中了，故德衰落然後掩飾仁義,和諧喪失然後協調聲音,禮淫亂然後掩飾.容止,所以知道了德,然後才知道仁義不足以推行,知道了仁義,然後才知道禮樂之不足修養。

(通玄真經注卷之九)

　　老子曰：陰陽陶冶萬物，皆乘一炁而生。上下離心，炁乃上蒸；君臣不和，五穀不登。春肅秋榮，冬雷夏霜，皆賊炁之所生也。天地之間，一人之身也；六合之內，一人之形也。一人，天子也。一人正，則天下獲其安；一人亂，則萬姓罹其害。故繫於天地，通於六合，可不慎歟？故明於性者，天地不能脅也；審於符者，怪物不能惑也。性既合真，雷霆迫而不恐；明以照物，陰陽惑之而莫疑也。聖人由近以知遠，以萬里爲一同。得於內，明於外；得於一，通於萬。炁蒸乎天地，禮義廉恥不設，萬民莫不相侵暴虐，由在乎混冥之中也。積善神明輔，而積惡神明咎。然氣類相召，善惡無差。勿謂混冥之中無報應之效也。廉恥陵遲及至世之衰，用多而財寡，事力勞而養不足，民貧苦而忿爭生，是以貴仁。仁以安之。人鄙不齊，比周朋黨，各推其與，懷機械巧詐之心，是以貴義。義以斷之。男女群居，雜而無別，是以貴禮。禮以正之。性命之情，淫而相迫於不得已，則不和，是以貴樂。樂以節之。故仁義禮樂者，所以救敗也，非通治之道也。自貴仁己，不救弊之謂。非爲至德也。誠能使神明定於天下，而心反其初，則民性善；民性善，則天地陰陽從而包之，則財足而人贍，貪鄙忿爭之心不得生焉。仁義不用，而道德定於天下，而民不淫於采色。故德衰然後飾仁義，和失然後謂聲，禮淫然後飾容，故知道德，然後知仁義不足行也；知仁義，然後知禮樂不足修也。道德者，天下之大無不包也。故有道者兼仁義禮樂，備而有之。或者謂絕滅四者而曰有道非通論也。夫聖王憫世之衰而無道德，故貴仁義禮樂，制節其性，和樂其情，全其節度，崇其敬讓，使不敢逾越，以復道德也。

【文子·下德】章句詮解：爭怨生於失德而仁道隱微

【文子·下德】此章以治國爲表、修德爲里，剖判人心爭怨之由，直指『逆德用凶』之害。其言曰：『怒者逆德，兵者兇器，爭者人亂』，此三者皆悖離天道之常，而致禍患之源。今試析其義理，以明『挫銳解紛，和光同塵』之要。

一、 治國之本：常道不易，逆德生亂
章首謂『善治國者，不變其故，不易其常』，蓋言爲政當法自然，循理守靜。老子云『治大國若烹小鮮』，【文子】承之，以『常』『故』爲綱紀，若妄改舊章、驟興兵革，則如【道德經】所戒『大軍之後，必有凶年』。怒爲逆德，兵爲兇器，陰謀爭競更屬『治人之亂，逆之至也』。此與儒家『足兵足食，民信之矣』（【論語·顏淵】）異曲同工，然【文子】更強調『不爭』之德，謂禍患非天降，實由人心逆理而成。

二、 爭怨之根：嫉賢矜己，失德後仁
『人之性情，皆願賢己，則爭心生』一語，直指人性之弊。【荀子·性惡】言『人生而有欲』，【文子】則進一步點明：因『嫉不及人』而生怨爭，恰如【莊子·山木】所謂『功利機巧必忘夫人之心』。此即『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老子】第三十八章）之現實映照——當世人競逐外譽、矜己伐能，則天然淳樸之德漸喪，徒以仁義之名相標榜，實則離心離德。

三、 解紛之要：和光同塵，復歸於朴
末句『不如挫銳解紛，和光同塵』乃全章樞要。『挫銳』者，斂藏鋒芒，如【老子】『大直若屈』；『和光同塵』者，混融物我，不立崖岸。此非消極退避，實爲『上德不德』之實踐。【周易·謙卦】彖傳云『天道虧盈而益謙』，【文子】以此調和儒道，主張以謙德消弭爭心，使民復歸『見素抱樸』之境。

結語
【下德】此章以治國爲喻，實則闡揚修身之理。爭怨之生，始於離道；和解之方，在於復性。今人若解『逆德成禍』之誡，則知『和光同塵』非庸碌之行，實爲化育天下之大道。學者當由文字入義理，以義理證身心，方不負聖賢垂訓之深意。

（全文約780字）

按：本文依【文子】思想體系，兼采老莊、孔荀之說互證，力求義理貫通，語言簡淨。學者可結合【道德經】【莊子·齊物論】等篇參詳，以明黃老『無爲而治』與儒家『克己復禮』之殊途同歸。

【文子·下德】章句闡微：論爭怨失德與和光同塵之治道

【文子】卷九【下德】篇所論，實爲黃老治術之精要。今觀"爭怨心生，失德後仁"一節，其義理可析爲三重境界：

一、治國之本在於守常
"善治國者，不變其故，不易其常"二句，實承【老子】"治大國若烹小鮮"之旨。王弼注【老子】云："不擾也，躁則多害，靜則全真。"文子在此強調治國當循天道之恆常，若妄作更張，必致"怒者逆德"之患。考【淮南子·主術訓】言："人主之術，處無爲之事，而行不言之教"，正與此章相發明。

二、兵爭之害源於逆德
"兵者兇器"四句，直指人間大患。【道德經】第三十一章早有"夫兵者，不祥之器"之誡，而文子更進一層，將"陰謀逆德"與"好用兇器"並論。司馬談【論六家要旨】稱道家"以虛無爲本，以因循爲用"，此章揭示逆此原則則"治人之亂，逆之至也"。尤可注意"非加禍人，不能成禍"之辯證，暗合【莊子·人間世】"名也者，相軋也"之警示。

三、和同之道可解紛爭
"挫銳解紛，和光同塵"八字，出自【道德經】第四章，文子用以破解人性困局。"願賢己則爭心起"之論，與【荀子·性惡】"人生而有欲"說相通，然解決之道迥異。黃老之學主張"不尚賢，使民不爭"（【老子】第三章），此章揭示嫉怨之生，實因失德而後標榜仁義，恰如【莊子·馬蹄】所譏"毀道德以爲仁義"。

要而論之，此章完整呈現黃老思想之邏輯鏈：守常→避兵→和同。其深刻處在於指出人性之爭端非因匱乏，而源於比較心理（"嫉不及人"）。范應元【老子道德經古本集注】釋"和其光"云："光者，智之華，和之則不耀"，正可作此章註腳。治道之極，終歸於【周易·乾卦】"保合太和"之境，此即文子"下德"之真諦——非謂德之下者，乃謂上德不德，故能成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