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經每日一講]毛澤東爲什麼稱讚曹操的【龜雖壽】？

孫教授陪你學【周易】第910天

曹操有首四言詩，題曰【龜雖壽】：『神龜雖壽，猶有竟時。螣蛇乘霧，終爲土灰。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盈縮之期，不但在天；養怡之福，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曹操【龜雖壽】

毛澤東很喜歡曹操的這首詩，不僅在多次講話中提起它，還曾多次書寫並贈送林彪、康生、胡喬木等人。

曹操應該是在平定烏桓_{時爲建安十二年，即耶元207年}後的班師途中寫下這首詩的，起因大概是他的重要謀士郭嘉在這次班師途中死了，年僅三十八歲，從而引起他對養生問題的思考。

這首詩的意思很清楚，大致有三層涵義：一是人終究是要死的，比如神龜雖然號稱壽命長，但終究要歸爲『塵土』，所以人要達觀；二是每個人都要在有生之年積極進取，現在『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這幾句話，已經成爲名言了；三是人對自己的壽命還是有一定話語權的，養生是有作用的，所謂『盈縮之期，不但在天；養怡之福，可得永年』。

清代的沈德潛在他編選的【古詩源】中曾評價這首詩說：『盈縮之期，不獨在天；言己可造命也。』此可謂點題之語。

所謂『造命』，也就是『改命』，這是中國古人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思想，比如【周易】革卦九四爻就提到過『改命吉』。這表現在養生方面，比如重視不重視，得法不得法，肯定會影響到人的壽命的長短。

據說毛澤東曾對他的保健醫生講過：『曹操多年軍旅生涯不會很安逸，可在一千七百年前，醫療條件也不會怎麼好，他懂得自己掌握命運，活了六十五歲，該算是會養生的長壽老人囉。你們搞醫學的應該學學，不要使人養尊處優，主要是樂觀，鍛鍊身體。』

1963年12月14日，毛澤東在寫給一向身體不好的林彪的一封信中，則講：『曹操有一首題名【龜雖壽】的詩，講長生之道的，很好。希你找來一讀，可以增強信心。』

又【南史】卷22【王僧虔傳】敘述劉宋時光祿大夫劉鎮之30歲時曾得過一場大病，家人都爲他買好了棺材。不料後來他病情轉好，最後活到90多歲。史家由此寫到：『因此而言天道未易知也。』毛澤東讀書到此，曾以曹操【龜雖壽】批註：『盈縮之期，不盡在天。養怡之福，可以永年。』意思也是強調人的長壽與否，是和個人的努力、鍛鍊緊密相關的。

我們知道，毛澤東年輕時公開發表的第一篇文章就是【體育之研究】_{【新青年】第三卷第二號}，毛澤東一生熱愛體育，晚年還暢遊長江，他的一生更是戰鬥的一生，踐行『造命』或者『改命』思想的一生——他如此喜愛曹操的這首【龜雖壽】，應該不是無緣無故的。_{以上所引材料請參見陳晉主編【毛澤東讀書筆記精講】第四卷P30-31，廣西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

【龜雖壽】養生哲學與易理通詮——兼論毛澤東品鑑之深意

曹操【龜雖壽】一詩，實爲漢魏之際生命哲學之精粹，其思想脈絡與【周易】"窮變通久"之理深相契合。毛澤東同志屢次稱引此詩，非獨賞其文辭，更在抉發其中蘊含的辯證養生觀與主體能動思想，此二者正是易學智慧在生命領域的生動體現。

詩中以"神龜""螣蛇"起興，暗合【周易·繫辭】"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的宇宙觀。曹操將【周易】"精氣爲物，遊魂爲變"的哲學命題，轉化爲"終爲土灰"的直觀意象，此即老子"天地尚不能久"的達觀，又與【周易】"變易"之理相通。毛澤東深諳此中三昧，故能超越生死表象，把握"造命"本質。

"老驥伏櫪"四句尤見【周易】"自強不息"精神。乾卦【象傳】言"天行健"，坤卦【文言】謂"含弘光大"，曹操以伏櫪老驥喻之，恰如【周易】"窮則變，變則通"的生動註腳。毛澤東在【體育之研究】中強調"文明其精神，野蠻其體魄"，與此詩進取精神一脈相承。其贈林彪此詩，正是以易理中"震"卦奮起之義激勵後進。

"盈縮之期"之論，直指【周易】"改命"思想核心。革卦九四爻辭"改命吉"，王弼注云"革而當，其悔乃亡"，曹操將之運用於養生領域，提出"養怡之福"的實踐路徑。沈德潛"造命"之評，實得【周易】"順天應人"之要旨。毛澤東批註【南史】時特引此句，正是看到其中"盡人事以應天命"的辯證關係，此與其"與天奮鬥"的實踐哲學深度共鳴。

需特別指出，曹操此詩將【周易】"生生之謂易"的抽象哲理，轉化爲"可得永年"的具體養生智慧。毛澤東對此的推崇，體現其將傳統哲學創造性轉化爲革命實踐的思想方法。從【體育之研究】到晚年書法創作，始終貫穿著這種"古爲今用"的智慧，使千年易理在當代煥發新生。

【龜雖壽】之所以能穿越時空引發共鳴，正在於它完美詮釋了【周易】"變易不易"的深層哲理。毛澤東的詮釋，則爲我們樹立了活化傳統的典範。讀此詩當如觀乾卦，既要見"飛龍在天"的進取，亦須悟"群龍無首"的達觀，方得易道養生之真諦。

【龜雖壽】與【周易】"造命"思想之會通

曹操【龜雖壽】一詩，實爲漢魏之際天人觀之絕佳註腳。毛澤東之推重此詩，非僅因其文辭雄健，更因其暗合【周易】"窮變通久"之理，與毛氏畢生倡導的"革命能動性"深相契合。

一、死生之辨與【易】理相通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直指【繫辭】"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然曹操突破莊子"委化"之論，提出"養怡之福，可得永年"，此正合【周易·乾卦】"君子終日乾乾"的自強精神。沈德潛謂"造命"之說，實源自【革卦】九四爻"改命吉"——商周鼎革之際，周人即以"天命靡常"打破殷人宿命論，曹操將此歷史觀轉化爲生命觀。

二、暮年壯志的易象表達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暗含【周易】"窮則變"的辯證思維。【大畜卦】象曰"剛健篤實輝光"，曹操以伏櫪老驥喻陽剛之氣未衰，恰如【文言傳】所言"貞固足以幹事"。毛澤東1963年書贈林彪，正是以【乾卦】"天行健"精神激勵病弱之軀，此乃將【易】理轉化爲實踐哲學的典範。

三、養生之道與陰陽調和
詩中"盈縮之期，不但在天"直指【周易】"陰陽不測之謂神"的能動思想。【頤卦】強調"自求口實"，曹操將軍事謀略轉化爲養生智慧，與【黃帝內經】"法於陰陽，和於術數"殊途同歸。毛澤東引劉鎮之事例作批註，恰印證【說卦傳】"窮理盡性以至於命"的實踐路徑。

結語
【龜雖壽】可貴處，在於將【周易】玄妙之理轉化爲可踐履的生命態度。毛澤東之推崇，實因二者共享【易傳】"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的實踐品格。今人讀此詩，當思【繫辭】"變通配四時"之旨，既不溺於宿命，亦不妄求長生，要在把握"窮變通久"的易道真諦。

（全文798字）

【易理探微】毛澤東何以激賞曹操【龜雖壽】？
曹操【龜雖壽】一詩，雖僅寥寥數語，然其深蘊易理生生之機，尤得毛澤東同志屢次稱引，實非偶然。今試從【周易】天人相感、剛健有爲之道析之。

一、生死觀與『變易』之道
詩云『神龜雖壽，猶有竟時』，此非消極認命，乃【周易】『窮則變，變則通』之達觀。萬物有生必有滅，然曹操謂『終爲土灰』後，旋即轉折至『老驥伏櫪，志在千里』，正是革卦【象傳】『天地革而四時成』之精神——承認客觀規律而不囿於宿命，於有限中求無限，此與毛澤東『人定勝天』之實踐論深相契合。

二、『自強不息』與『造命』哲學
『盈縮之期，不但在天』一句，實爲全篇點睛。清代沈德潛以『造命』釋之，實源自【周易】革卦九四爻辭：『改命吉。』王弼注云：『改命創製，變道已成。』曹操以詩言志，強調人之主動性：天命雖在，然『養怡之福』可延永年。此非徒言養生，更喻示人當如乾卦『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通過修養與奮鬥重塑命運。毛澤東謂曹操『懂得自己掌握命運』，正是對此『造命』思想的現代呼應。

三、毛澤東的易理實踐
毛澤東以【龜雖壽】贈林彪、康生等人，非僅勸其注重身體，更寄寓革命者須葆有『烈士暮年，壯心不已』之進取精神。其青年時作【體育之研究】，即主張『文明其精神，野蠻其體魄』，與曹操『養怡』之說一脈相承。而1963年致林彪信中特舉此詩，實以易理『趨吉避凶』之道勵之：天命雖不可違，然人力可改『盈縮之期』，此即【繫辭】『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之深意。

結語
【龜雖壽】之價值，在於將【周易】『天人合一』思想化爲生命實踐。曹操見郭嘉早逝而悟養生，毛澤東觀歷史興衰而重人力，皆是以易理觀照現實之典範。故曰：讀【龜雖壽】非獨知養生，更可明【易】道『變通趨時』之大義也。

以上內容依託【周易】經傳及毛澤東相關論述析理，力求契合傳統易學闡釋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