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足肝腎治療牙根鬆動

湖北中醫藥大學陳國權教授行醫多年，臨床善治疑難雜症。他認爲口腔科病證，大多從心脾治之，但有時也要立足於治腎與肝。脫髮的發病幾乎與牙根鬆動、牙齦萎縮同時。發爲血之餘，肝血虧虛，發失其榮則脫。齒爲骨之餘，肝病累母，腎不主之，日久必鬆動。動，乃風象。牙齦連續於胃之脈絡，故【靈樞·經脈】論及『胃足陽明之脈……入上齒中』。肝病傳脾胃，聚濕生熱，日久不僅致牙齦萎縮，且常致口乾、口苦、偶有異味、納減、怕熱、偶自汗。肝腎氣陰兩虛，故耳鳴、有飛蚊症、生眼眵。每晚醒來一次、偶夢多，爲腎水不濟心火使然。舌淡爲血虛，大便稀、脈細、苔白爲脾虛有濕之外候。用腎氣丸益腎氣，四物湯合二至丸加制何首烏平補肝血，母子同調以治牙根鬆動之本。威靈仙、防風、細辛及白茅根、苦參、焦山楂祛風通絡、清熱燥濕除其標。服藥後牙根鬆動漸消，除脫髮症尚存外，余症俱愈。附驗案於下。

劉某，女，56歲。2018年9月15日就診。5年前被口腔科診爲牙齦萎縮，自覺牙根鬆動，影響進食；脫髮4~5年；怕熱，右耳耳鳴，偶自汗；有飛蚊症，偶有眼眵；每晚醒來1次，但復睡可；偶夢多；口乾，口苦，偶有異味，納減，大便稀，日1~2行；夜尿1次；絕經已3年；脈細，舌淡，苔白。證屬腎氣不足，肝血虧虛，兼風邪上擾。治宜益腎養肝，祛風除濕。方投腎氣丸、四物湯合二至丸加味。

處方：生地24克，澤瀉10克，牡丹皮10克，茯苓10克，山藥12克，山茱萸12克，桂枝3克，制附片3克，威靈仙15克，細辛6克，女貞子15克，墨旱蓮15克，制何首烏15克，防風10克，苦參10克，白茅根20克，焦山楂15克。7劑。

上藥盡劑，牙根鬆動漸消，怕熱、耳鳴、自汗、飛蚊症、口乾、口苦、口中異味盡失。飲食正常，夜尿停止，脫髮量減少。（張勇 武漢市武昌陳國權中醫內科診所）

（註：文中所載藥方和治療方法請在醫師指導下使用。）

陳國權教授從肝腎論治牙根鬆動之驗案，深契【內經】"腎主骨""肝主筋"之旨，誠爲見微知著之典範。案中患者牙齦萎縮、牙根鬆動與脫髮並見，正合"齒者骨之餘""發者血之餘"的古訓。肝藏血而腎藏精，乙癸同源，精血互化。肝血虧虛則發失濡養，腎精不足則齒骨失固，更兼肝病傳脾、胃絡失和，陽明經氣不利，故見齒搖齦萎諸症。

教授以腎氣丸固本培元，取"少火生氣"之義，佐四物湯合二至丸滋水涵木，暗合"虛則補其母"之經旨。尤妙在制何首烏之選用，【本草綱目】謂其"養血益肝，固精益腎"，一藥而達肝腎雙補之功。標證處理更見匠心：威靈仙通十二經而善治骨鯁，防風、細辛祛風達竅，白茅根、苦參清脾胃濕熱，焦山楂消積和胃，標本兼顧，攻補得宜。

此案啟示有三：其一，口腔疾患不可拘泥於局部，當循"有諸內必形諸外"之理；其二，治齒需重腎，然肝脾同調尤爲關鍵；其三，風藥運用頗具深意，蓋"高巔之上唯風可到"，少量風藥能引諸藥上行。患者服藥後諸症改善而脫髮未愈，正提示精血生成需假以時日，誠如【醫學衷中參西錄】所言："治內傷者，如園丁培植花木，必俟其生機自暢。"

陳國權教授此案深得肝腎同源之妙，誠爲從本論治牙疾之典範。案中立足"齒爲骨之餘""發爲血之餘"的經典理論，以肝腎爲樞機，標本兼顧，頗合【內經】"治病必求於本"之旨。

細析其理路：牙根鬆動顯系腎虛不固之象，然患者兼見脫髮、飛蚊、眼眵等肝血虧虛之候，更佐以口乾苦、苔白脈細等肝脾不調之證。陳教授以腎氣丸固其本，四物湯合二至丸養肝血，暗合"乙癸同源"之要義。尤妙在佐入威靈仙、防風等風藥，既應"動者爲風"之病機，又取"風能勝濕"之功以化脾胃濕熱。白茅根、苦參之配，則顯"治標不礙本"之巧思。

此案啟示有三：其一，口腔疾患不可拘泥局部，當參合全身證候；其二，肝腎同治時需明辨氣血陰陽之偏頗；其三，風藥在齒疾中的應用，實發前人所未發。患者雖脫髮未愈，然牙根得固，正是"急則治標，緩則治本"的生動體現。若能續以丸劑緩調，假以時日，發落之症或可漸復。

【靈樞·逆順】云：『上工刺其未生者也。』治病必求於本，治齒亦當如是。今觀陳國權教授治牙根鬆動一案，深得肝腎同調、標本兼治之妙，可謂善悟經旨者。

夫齒者，骨之餘，屬乎腎；齦者，胃之絡，繫於陽明。然肝爲腎之子，主藏血而司疏泄，其脈環唇內，與齒齦氣血相通。若腎氣虧虛，則齒失所養而鬆動；肝血不足，則血不榮發而脫落。更兼肝病傳脾，濕熱蘊結於齦肉，遂致萎縮、口苦、異味諸症叢生。陳教授明察病機，以腎氣丸固其根蒂，四物合二至丸滋其化源，乃『虛者補其母』之具體運用也。

尤妙在佐入威靈仙、防風、細辛等風藥。蓋動搖之症，皆屬於風。風藥輕揚，既能宣散鬱火，又可通絡定顫。更以白茅根、苦參清胃腑濕熱，焦山楂消積化瘀，合而祛邪安正。全方補而不滯，清而不伐，深得『治風先治血，血行風自滅』之三昧。

觀其治劉氏婦一案，五載齦萎齒搖，兼見脫髮、耳鳴、飛蚊諸症，正是肝腎氣陰兩虧之明證。投劑七帖而齒漸堅固，濕熱諸症盡退，惟脫髮未痊。此示人病有深淺，治有次第：齒齦之疾屬標易去，發爲血餘，非旬月所能速生，當守方緩圖方可收功。

【周易】有言：『震爲雷，爲動。』齒根動搖亦是風動之象。陳教授以補腎爲基，佐以祛風之品，實含『滋水涵木，息風定震』之智。此案啟示後學：口腔諸疾非獨屬心脾，臨證當察其所屬，或從肝腎，或從陽明，總以辨證爲要。若執一法而治萬病，則失岐黃圓活之旨矣。

（本文僅作學術探討，具體用藥請遵醫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