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政要】卷8封建詩解5時今浮詭積習難改請待斫雕教化再議山河之賞

【貞觀政要】卷8封建詩解5時今浮詭積習難改請待斫雕教化再議山河之賞

題文詩：
雖自陛下,仰順聖慈,嗣膺寶曆,情深致治,

綜核前王.至道無名,言象所紀,略陳梗概,

安所庶幾.愛敬烝烝,勞而不倦,大舜之孝.

訪安內豎,親嘗御膳,文王之德.憲司讞罪,

尚書奏獄,大小必察,枉直咸舉,以斷趾法,

易大辟刑,仁心隱惻,貫徹幽顯,此猶大禹,

之泣辜也.正色直言,虛心受納,不簡鄙訥,

無棄芻蕘,帝堯求諫.弘獎名教,勸勵學徒,

既擢明經,於青紫將,升碩儒於,卿相聖人,

之善誘也.宮中暑濕,寢膳或乖,群臣以請,

移御高明,營一小閣,遂惜十家,之產竟抑,

子來之願,不吝陰陽,之感以安,卑陋之居.

頃歲霜儉,普天饑饉,喪亂甫爾,倉廩空虛.

聖情矜憨,勤加賑恤,竟無一人,流離道路,

陛下猶且,食惟藜藿,樂徹簨簴,言必淒動,

貌成癯瘦.公旦喜於,重譯文命,矜其即敘.

每見四夷,款附萬里,歸仁君必,退思進省,

凝神動慮,恐勞中國,以求遠方,不藉萬古,

英聲以存,一時茂實.心切憂勞,志絕游幸,

每旦視朝,聽受無倦,智周萬物,道濟天下.

罷朝之後,引進名臣,討論是非,備盡肝膈,

惟及政事,更無異辭.才日昃必,命才學士,

賜以清閒,高談典籍,雜以文詠,間以玄言,

乙夜忘疲,中宵不寐.此之四道,獨邁往初,

生民以來,一人而已.弘茲風化,昭示四方,

信可期月,彌綸天壤.而今淳粹,尚阻浮詭,

未移此由,習之太久,難以卒變.請耐心待,

斫雕成器,以質代文,刑措之教,一行登封,

之禮雲畢,然後乃定,疆理之制,議山河賞,

未為晚焉.易經有稱:天地盈虛,與時消息,

況於人乎?美哉斯言.與時俱進,因時制宜.

【原文】
自陛下仰順聖慈，嗣膺寶曆，情深致治，綜核前王。雖至道無名，言象所紀，略陳梗概，安所庶幾。愛敬烝烝，勞而不倦，大舜之孝也。訪安內豎，親嘗御膳，文王之德也。每憲司讞罪，尚書奏獄，大小必察，枉直咸舉，以斷趾之法，易大辟之刑，仁心隱惻，貫徹幽顯，大禹之泣辜也。正色直言，虛心受納，不簡鄙訥，無棄芻蕘，帝堯之求諫也。弘獎名教，勸勵學徒，既擢明經於青紫，將升碩儒於卿相，聖人之善誘也。群臣以宮中暑濕，寢膳或乖，請移御高明，營一小閣，遂惜十家之產，竟抑子來之願，不吝陰陽之感，以安卑陋之居。頃歲霜儉，普天饑饉，喪亂甫爾，倉廩空虛。聖情矜憨，勤加賑恤，竟無一人流離道路，猶且食惟藜藿，樂徹簨簴，言必淒動，貌成癯瘦。公旦喜於重譯，文命矜其即敘。陛下每見四夷款附，萬里歸仁，必退思進省，凝神動慮，恐妄勞中國，以求遠方，不藉萬古之英聲，以存一時之茂實。心切憂勞，志絕游幸，每旦視朝，聽受無倦，智周於萬物，道濟於天下。罷朝之後，引進名臣，討論是非，備盡肝膈，惟及政事，更無異辭。才日昃，必命才學之士，賜以清閒，高談典籍，雜以文詠，間以玄言，乙夜忘疲，中宵不寐。此之四道，獨邁往初，斯實生民以來，一人而已。弘茲風化，昭示四方，信可以期月之間，彌綸天壤。而淳粹尚阻，浮詭未移，此由習之久，難以卒變。請待斫雕成器，以質代文，刑措之教一行，登封之禮雲畢，然後定疆理之制，議山河之賞，未為晚焉。【易】稱：『天地盈虛，與時消息，況於人乎？』美哉斯言也。
【譯文】
自從陛下順應太上皇的旨意，繼承大統，將全部精力用於治理國家，統觀前代君王的經驗得失。雖然您的至善之道難以名狀，但就某些方面的具體表現來說，也可以粗略地陳述出梗概。陛下愛敬敦厚，對待父母操勞侍奉不知疲倦，這是大舜一樣的孝道。陛下親自進宮詢問太上皇起居，親自為太上皇品嘗飯菜，這是周文王的德行。陛下每有官司，必定親自審查，以免產生冤情。用斷趾的刑法代替斬刑，可見陛下的惻隱之心，這是大禹見罪人而流淚的襟懷。陛下表情莊重、言行率直，虛懷若谷、肯於納諫，對鄙俗之言不怠慢，對山野之人不忽視，像帝堯一樣樂於接受意見。陛下推崇教化，鼓勵求學，通過科舉選拔人才，並將大儒任命為卿相，像聖人一樣地循循善誘。由於夏天宮中濕熱，不利於食宿，臣子們請陛下換個寬敞明亮的地方居住，陛下卻害怕浪費錢財，違背了臣民的心願，不顧及自身的寒暑，安於簡陋的居所。最近幾年又遇霜災歉收，饑荒四起，倉庫空虛。陛下憐惜百姓，開糧倉拯濟災民，使全國沒有一個人流離失所，而您自己卻只吃粗淡的飲食，停止鐘鼓之樂不聽，時刻想着百姓疾苦，容貌日漸消瘦。古時周公因為遠方有人前來朝貢而欣喜，夏禹也因為四方安定而感到自豪。

陛下即位後，四方少數民族紛紛臣服，萬里迢迢歸順仁德之君，但陛下依然謹慎小心，沒有驅使百姓開拓疆土。陛下心懷賢德，不圖千古英名，只求為百姓贏得安寧的生活。陛下因為天下的憂患勞苦而心急如焚，而杜絕自身的巡行玩樂。每次上朝聽政，聽取接納百官的諍諫卻毫無倦意，智慧遍及萬物，道義惠及天下。罷朝之後，還要與親近的大臣討論政教得失，言談出於肺腑，只涉及政事，其餘一概不談。午後太陽偏西，必定下令才學之士進宮，賜予閒職，與其暢談典籍，或作詩談玄，以至深夜，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在這四個方面，您已經超越了歷史上的聖賢，當居首位了。弘揚這樣的風氣教化，昭示四方百姓，定能在很短的時間內改換天地。而現在淳樸的德行之所以沒有推行開來，浮誇詭詐的風氣之所以沒有去除，是因為積習太久，難以一下子改變的緣故。請耐心等待移風易俗，質樸取代浮華，刑法不再使用、教化大行天下，登上泰山、舉行封禪的大典進行完畢，然後再去制定劃分疆域、治理天下的制度，討論諸侯土地的分封問題，也為時不晚。【周易】有言：『天地浩大，充滿了四季更替變化的規律，更何況人事呢？』這句話說得多好啊！

【貞觀政要】卷八【封建】章所論"時今浮詭，積習難改"之議，實為唐代政治思想史上一重要命題。魏徵此疏直指貞觀盛世表象下之制度困境，其"斫雕為樸"的政治主張，乃承黃老之術而發儒家之思，值得深入辨析。

一、歷史語境中的"浮詭積習"
所謂"浮詭"，實指隋末唐初因襲已久的虛浮政風。隋煬帝好大喜功、唐初門閥政治餘緒，皆形成"競飾虛文"之弊。魏徵以"積習難改"為喻，暗指制度惰性之頑固。其"斫雕"之喻源自【莊子·天道】"斫輪"典故，意在強調政治改革需如匠人去華存實，此與太宗"去奢省費"之政見深度契合。

二、禮樂教化與山河之賞的辯證
文中"請待教化再議封賞"之議，體現儒家"先德後位"的政治倫理。【禮記·王制】云："爵人於朝，與士共之"，魏徵實則警示封建之制不可徒恃山河之險，當以教化為本。其"愛敬烝烝"贊語，化用【尚書·堯典】"克諧以孝烝烝"，將舜德與封建之制勾連，暗喻分封需以德行為基。

三、政治修辭中的"至道無名"
魏徵以"至道無名"開篇，既取【老子】首章義理，又暗合【周易·繫辭】"書不盡言"之旨。這種以道家話語包裝儒家內核的表述方式，正是貞觀朝臣"統合三教"的典型話語策略。其"略陳梗概"的自謙，實為對太宗"聖慈"形象的塑造，展現唐代奏議文"婉而多諷"的特質。

結語
此段文字雖簡，卻濃縮了貞觀之治"儒道互補"的治理智慧。魏徵以封建之議為切入點，揭示制度變革需兼顧歷史慣性（積習）與理想建構（教化）的深刻洞見。今日讀之，猶見其"斫雕為樸"的政治哲學，對現代治理中形式主義之弊，仍具鏡鑒意義。學者當於此等"山河之賞"的討論中，體味唐人"致君堯舜"的治道追求。

【貞觀政要】卷八封建詩解五：論時弊與教化之道

【貞觀政要】卷八所載封建之議，乃貞觀君臣探討治國方略之重要文獻。此篇『時今浮詭，積習難改，請待斫雕，教化再議山河之賞』一節，尤為切中時弊，體現了魏徵等諫臣對貞觀初期社會風氣的深刻洞察與匡正之志。

一、時風浮詭與積習之弊
文中直言『時今浮詭，積習難改』，揭示了唐初承隋末亂世之餘緒，社會風氣仍存虛浮詭詐之習。隋煬帝窮奢極欲、好大喜功之弊，雖經太宗革除，然民風教化非一朝可易。魏徵以『斫雕』為喻，主張去偽存真，革除浮華，此與老子『見素抱樸』之道暗合。

二、教化為本，山河為末
『請待教化再議山河之賞』一句，凸顯了魏徵以德化民的政治理念。封建之制關乎山河分賞，然若未先正人心、敦風俗，則分封徒增權爭，非長治久安之策。太宗『情深致治』，以舜之『愛敬烝烝，勞而不倦』為楷模，正是以孝治天下、化民成俗的體現。

三、至道無名與言象之辯
『至道無名，言象所紀』化用【老子】『道可道，非常道』之義，指出治國至理難以言詮，惟以躬行實踐為要。太宗『綜核前王』，既吸收封建制之經驗，又不拘泥古法，而是以『略陳梗概』的務實態度，尋求『安所庶幾』的平衡。

四、貞觀治術的現代啟示
此篇所論，對今日治理仍有借鑑意義。
1. 去浮崇實：社會浮躁之際，當以『斫雕』精神革除虛華，返歸本真。
2. 教化先行：制度設計需以教化為根基，徒法不足以自行。
3. 動態平衡：封建之議體現貞觀君臣在傳統與變革間的智慧，今之改革亦需因時制宜。

結語
魏徵之諫，非僅議封建，實為貞觀之治奠定『以文化人』的基調。太宗虛懷納諫，以教化斫雕浮詭，終成『行帝道而王』之盛況。讀此篇者，當思『山河之賞』背後，必有『教化之功』，此乃【貞觀政要】垂訓後世之深意也。

（全文約780字）

按：本文依國學體例，以經義為綱，結合史實闡發，力求簡練而義理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