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向【說苑】卷16談叢詩解14德毋忘報節慾聽諫使能君子能習行讓弗滿弗極

題文詩：

枝毋忘根，德毋忘報,見利必念,害身君子,
故留精神,寄心三者,吉及子孫.高不兩重,
大不兩容,勢不兩同,貴不可雙;重容同雙,
必爭其功,是故君子,節其嗜欲,各守其足,
乃能長久.節慾聽諫,敬賢勿慢,使能勿賤;
爲人君能,行此三者,國必強大,民不去散.
默無過言,愨無過事;木馬莫行,亦不費食;
騏驥日馳,千里鞭棰,不去其背!寸而度之,
至丈必差;銖而稱之,至石必過;石稱丈量,
徑而寡失;簡絲數米,煩而不察.故大較易,
爲智曲辯,難爲慧也.至道廣大,至情無形,
大智若愚.吞舟之魚,盪而失水,制於螻蟻,
由離其居;猿猴失木,禽於狐貉,因非其處.
騰蛇游霧,而生騰龍,乘雲而舉,猿得木挺,
魚得水騖,處地宜也.君子博學,患其不習;
既習之患,不能行之;既能行之,患其不能,
以讓之也.君子不羞,學之與問.問訊者知,
之本念慮,知之道也.貴因人知,而加知之,
此言不貴,獨自用其,知而知之.天地之道:
至極則反,至滿則損.五采曜眼,有時而渝,
茂木豐草,有時而落.物有盛衰,安得自若.
民苦不仁,勞則詐生,安平則教,身危則謀,
極則必反,滿則必損,故君子也,弗滿弗極.

枝無忘其根，德無忘其報，見利必念害身，故君子留精神，寄心於三者，吉祥及子孫矣。兩高不可重，兩大不可容，兩勢不可同，兩貴不可雙；夫重容同雙，必爭其功，故君子節嗜欲，各守其足，乃能長久。夫節慾而聽諫，敬賢而勿慢，使能而勿賤；爲人君能行此三者，其國必強大而民不去散矣。默無過言，愨無過事；木馬不能行，亦不費食；騏驥日馳千里，鞭棰不去其背！寸而度之，至丈必差；銖而稱之，至石必過；石稱丈量，徑而寡失；簡絲數米，煩而不察。故大較易爲智，曲辯難爲慧。吞舟之魚，盪而失水，制於螻蟻者，離其居也；猿猴失木，禽於狐貉者，非其處也。騰蛇游霧而生，騰龍乘雲而舉，猿得木而挺，魚得水而騖，處地宜也。君子博學，患其不習；既習之，患其不能行之；既能行之，患其不能以讓也。君子不羞學，不羞問。問訊者知之本，念慮者知之道也。此言貴因人知而加知之，不貴獨自用其知而知之。
天地之道：極則反，滿則損。五采曜眼有時而渝，茂木豐草有時而落。物有盛衰，安得自若。
民苦則不仁，勞則詐生，安平則教，危則謀，極則反，滿則損，故君子弗滿弗極也。

注釋1鞭棰，鞭子，鞭打；

【說苑】節慾聽諫之道闡微

劉向【說苑·談叢】此章以"枝毋忘根"爲發端，實爲統攝全篇之要義。愚以爲此段文字當分三重境界解之：一論處世之本，二言治國之要，三明天道之常。三者環環相扣，正合【周易】"窮理盡性以至於命"之旨。

首章"枝毋忘根"四句，實爲君子立身之本。鄭玄注【禮記】云："德者，得也"，然得之必思其報，方合【中庸】"慎獨"之功。文中"留精神"三字尤妙，非謂刻意爲之，實乃【孟子】"存心養性"之自然流露。至若"兩高不可重"之論，暗合【周易】"亢龍有悔"之象，王弼所謂"處亢極之地，必致災咎"者是也。君子節嗜欲而守其足，非獨養生延年之道，實乃【大學】"知止而後有定"之實踐。

次章言治國三要："節慾聽諫"者，合於【尚書】"謙受益"之訓；"敬賢勿慢"者，本諸【論語】"舉直錯枉"之教；"使能勿賤"者，源自【管子】"祿賢能"之法。三者兼備，則國治之效自現。其中"默無過言"四句，以木馬、騏驥爲喻，深得【韓非子】刑名之要。至若度量衡之辨，非徒言計量之術，實暗喻爲政當執要執本，此【老子】"治大國若烹小鮮"之微意也。

末章"天地之道"云云，乃通篇點睛之筆。【周易·豐卦】彖傳曰："日中則昃，月盈則食"，正與此"極則反，滿則損"相發明。文中五采、草木之喻，非僅狀物候變遷，實乃【文心雕龍】"通變"思想之先聲。君子"弗滿弗極"之戒，既承【尚書】"滿招損"之訓，復啟【菜根譚】"花看半開"之境，誠爲處世之圭臬。

統觀全篇，其文約而旨豐，其辭微而義顯。劉向採擷百家而自鑄偉辭，既涵儒家"執兩用中"之智，復具道家"知止不殆"之明，更兼法家"循名責實"之術。昔人謂【說苑】爲"諫書"，今觀此章，誠非虛言。學者苟能於此三復斯言，則修身齊家治國之道，思過半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