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描繪人類與外太空文明交手的圖景,同樣是揭示宇宙深處『很黑很暴力』,【普羅米修斯】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劉慈欣創作的科幻小說【三體】系列。許多科幻迷不約而同提出假想:如果把【三體】搬上銀幕會怎樣?復旦大學中文系副教授、【新發現】雜誌主編嚴鋒在微博中設想了一個『張藝謀版本』:『老謀子酷愛紅色,估計會到火星上去取景』,再讓女演員『在太陽系最高的奧林匹斯山頂飛啊飛……』而更多網友則寄望於荷里活,『要不要聯繫一下盧卡斯、沃卓斯基和史匹堡呢?』 調侃背後,是大眾對於國內科幻電影現狀的普遍失望。當記者表示想就這一話題採訪嚴鋒時,得到的回答是『國內根本就沒有什麼科幻電影吧』。人們好奇,是什麼造成了國產電影圈面對科幻片的集體失語? 科幻電影就是現代版【封神演義】? 『國內電影圈對於科幻這種電影類型,的確有一定的陌生感。』上海戲劇學院教授、留美多年的導演胡雪樺這樣向記者表示。陌生感從何而來?的確,科幻片需要超凡脫俗的想像,但在胡雪樺看來,中國人從來不缺想像力,不然就不會產生出【封神榜】、【西遊記】和【鏡花緣】這樣天馬行空的文學作品;技術似乎是國產電影的短板,但電影帶給觀眾的絕非單純的視覺衝擊。 缺少對科幻電影的正確認識,恐怕是陌生感產生的重要原因。國內電影圈裏,一個有代表性的觀點是科幻片只不過是現代版【封神演義】,在科幻作家韓松看來,這是對科幻的膚淺理解。不可否認,科幻電影往往帶有神話色彩,比如【少數派報告】和【X戰警】,但科幻電影究其本質,是科學觀念、藝術想像和電影手段三者的結合,一部真正意義上的科幻電影,必然包裹着深刻的現代性命題。 缺少對科學技術的敬畏之心,同樣阻隔了國內電影界與科幻片近距離接觸。科幻片能夠成為荷里活一個重要的電影類型,很大程度上得益於美國電影界和科技界的緊密聯繫。從上世紀50年代開始,荷里活沒有停止向科技界靠攏的腳步:庫布裏克執導【2001太空漫遊】時採訪了人類學家瑪格利特・米德,向她請教其他行星上存在智慧生命的可能性、那些生命的存在與我們這個地球上的進化有什麼關係以及人類與外星人初次接觸時可能有什麼樣的反應等問題;而卡梅隆除了導演身份之外,還是美國宇航局的顧問。『拍科幻片,需要一定的心理、知識和思想儲備。』韓松這樣表示,而國內電影界缺乏這樣的傳統,自然也就少了拍攝科幻片的底氣。 科幻電影可成培養科幻文化的捷徑 然而,一味把板子打在電影圈並不公平。嚴鋒、韓松和胡雪樺都不約而同地向記者表示,沒有堅實的科幻文化土壤,才是造成科幻片缺席的根本原因。 最明顯的例子是科幻文學在國內的邊緣化。儘管被科幻迷頂禮膜拜,但【三體】系列的成功並沒有給中國科幻文學帶來春天:在【三體Ⅲ:死神永生】超過10萬冊的銷量背後,是中國科幻小說平均發行量仍然只有幾千冊的現狀;成功如劉慈欣和韓松,也沒有選擇成為專職科幻作家,對此劉慈欣的解釋是『不然早餓死了』;知名作家的作品在付印之前,會在不同的出版商手裏『擊鼓傳花』好幾年,最終的出版往往憑的不是質量而是運氣。『什麼都不是』,是劉慈欣在【三體Ⅲ:死神永生】出版之後對包括自己在內的國內科幻作者的評價,因為在他看來,只有出了這個類型的暢銷書作家,中國的科幻文學才算成功,但悲哀的是放眼國內類型文學,唯獨科幻小說找不出突破40萬冊銷量的作品。劉慈欣說:『路還很長,沒有任何成功可言。』很多人甚至直接把科幻作品與兒童題材劃上等號:在出版界,科幻小說至今被歸在兒童文學名下。 如今,包括【普羅米修斯】等荷里活科幻電影在國內受到的熱捧,讓人們看到了培育科幻文化的一種捷徑。『科幻更依靠可視性,有些場景,你要不看一眼,一輩子都想像不出來。你再用生花妙筆描寫,還不如圖像那一秒呢。』劉慈欣說,他對此體會很深。所以,儘管國內觀眾對科幻電影的接受是被荷里活培養的,但在胡雪樺看來,這不是一件壞事,畢竟只有在豐沃的土壤上,才可以期待優秀科幻影片破土而出。 (邵嶺) 來源:文匯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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