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回應不足以安民心? "造城"思維需反思

在開封市官員們的回應中，充滿太多人們過於熟悉的豪邁和決心。而以往無數經驗警示人們，在城市發展中，太過豪邁就可能不計成本，太大的決心就可能不計手段。

一條『開封千億元投資豪賭「造城計劃」』的消息在網上流傳並引發激烈爭論。爲此，開封市多個部門的負責人先後公開回應、澄清。開封市委書記祁金立亦於8月14日連發3條微博，堅定地宣示，『開封確實需要這樣做！！！』

直面輿論、積極回應的態度和做法無疑值得鼓勵，一座城市的建設改造，在規劃之初便在全國範圍內接受審視和爭論，也算開創了正面的先例。

然而，這些回應仍然不足以打消人們的質疑和不安，人們仍然有理由擔心這場雄心勃勃、規模浩大的城市改造工程，會不會像其他無數城市那樣，在一座亮麗新城的陰影里，留下一串不可挽回的文化、經濟、民心的暗傷。

市委書記祁金立的三條微博，表達出一種沉重的悲情：她（開封）塵封了千年，她壓抑了千年，她需要重新輝煌。而大約正是這種悲情，成爲『開封確實需要這樣做』的最強大的依據和動力。

但一座城市的發展，如同一個自然生命的成長，其崛起也好、衰敗也罷，都是各種政治、文化、經濟資源的自然聚、散所致，全世界的城市發展史中，鮮有例外。試圖藉助外力強行拉動一座城市的崛起，最終的結果，大多不過留下一片華麗的廢墟。而千年來已經遠離中心、偏居一隅的開封，顯然不可能重新聚集『七朝古都』，尤其是北宋汴京所聚集的政治、文化、經濟資源，於是祁金立書記向全國網民發出的『讓我們一起共鑲（原文如此，疑爲「共襄」之誤）「汴京」』的豪邁呼籲，也就很難實現。

儘管開封市各位官員解釋稱，高達千億的巨資，將以財政投入、信貸融資和招商引資的多種渠道解決，以此回應『50億元的財政收入，如何滿足千億投資』的質疑。但上述回應仍然不足以釋疑：開封市政府究竟能有多少有形或無形的資產作抵押，換得銀行的巨額融資？又可能提供多少回報前景良好的項目，以吸引投資客的巨額投資？如果這樣的疑問不能解決，則即使遊資再多，也不會砸到開封來變成死資產；即使壓上政府信譽，銀行的貸款也可能變成開封後任政府無法承受的沉重債務。

更讓公眾和輿論擔憂的是，在開封市官員們的回應中，充滿太多人們過於熟悉的豪邁和決心，即如祁金立書記在微博中宣示的『敢教日月換新天』的壯志。而以往無數經驗警示人們，在城市發展中，太過豪邁就可能不計成本，太大的決心就可能不計手段。在開封市規劃中，老城區現有的30萬人口中，將有15萬人被遷出，以便建設規劃中的『新汴京』。人們幾乎必然地擔心，在這個既定的、剛性的，且承擔著巨大資金、債務、工期壓力的拆遷過程中，可能發生些什麼。而既往的經驗告訴人們，不該發生的一定會發生，而一旦發生，爲善其後而不得不付出的社會成本，將遠遠大過預期中的經濟收益。

大干快上、爭分奪秒式的建設思路，至今主導了中國發展道路數十年，在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時，也留下無數慘痛的教訓。今天，人們不無憂慮地看著開封，看著這個充滿落後悲情和發奮豪情的城市，會不會亢奮地走上已經被無數城市證明過的那條歧路。（張天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