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衛視獨播的【我的父親母親】近期在一片古裝雷劇中突出重圍、獲得收視佳績,本周將迎來大結局,同時,由鄭曉龍執導的電視劇版【紅高粱】也在近期啟動,而這兩部受人關注的大戲,編劇都是趙冬苓。
在業界,趙冬苓被視為一位『快准好』的資深編劇,在接受新京報專訪時,她闡述了自己的獨特創作視角:在【我的父親母親】中,她明確拒絕了『大團圓』結局;改編【紅高粱】時,她會去借鑑【甄執】。她說,如今自己在不斷研究市場、學習年輕編劇,『對觀眾的考慮會越來越多』。 離婚反映的是社會的進步 【我的父親母親】講述了知青歲月的婚姻,農村姑娘翠花愛上知識青年陳志,磕磕碰碰三十年,最終還是以離婚收場。趙冬苓說,在她那一輩、甚至她父母那一輩人裏,這種『錯位婚姻』非常多,『很多人因為一個死亡的婚姻毀掉了自己的一生』。 新京報:有人評論說,翠花喜歡陳志是因為熱愛知識,而不是真心喜歡他。 趙冬苓:我同意。翠花對陳志的愛,是出於對知識和文明的追求。我下過鄉,我們去農村時,農村青年都會用崇拜的目光看我們,模仿我們的衣着、生活習慣。 一般說來,女知青不大會成為農村青年選擇的目標,他們會覺得女知青不會過日子,而對農村女孩來說,選擇了一個城裏來的男青年,就是選擇了另一種生活方式。其實在很大程度上,她們都是知識青年的犧牲品。 新京報:這裏面有沒有你的個人生活故事? 趙冬苓:我本身下過兩年鄉,我先生就是從農村出來的,所以這種婚姻生活中常會出現的矛盾、問題,我自己都有親身經歷,很多時候不由自主就會流露到筆下來。 新京報:劇中兩人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為什麼還是以離婚收場? 趙冬苓:很多電視劇無論怎麼鬧最後都是複合,我覺得這是對人性的泯滅和壓抑。劇中最後兩人離婚,反映的是一種社會的進步。這部戲有很明確的社會背景,從『文革』結束一直講到改革開放,在這樣的大背景下,社會中的人也在不斷成長、不斷得到解放。 新京報:不擔心這種相對殘酷的結局會招來觀眾批評? 趙冬苓:當時有一位專家建議我改成大團圓結局,我很明確地拒絕了。這部戲中的離婚寫得並不殘酷,簡直像一場『歡樂頌』,比他倆當年結婚還要熱鬧、情緒還要好。那場戲是在慶祝人的解放,每個人都自由了,蠻好的。 我和莫言的看法相當一致 鄭曉龍執導的劇版【紅高粱】即將開拍,編劇卻由莫言女兒管笑笑換作了趙冬苓。趙冬苓說,這算是『被裹挾上陣的』,如果做得不好,可能半生的功名都砸了。劇中趙冬苓投射了自己的理念,重新塑造了一個叫朱豪三的官員,而為了兼顧南方觀眾,她還把荒涼場景改到了宅院裏。 新京報:此前有報道說你覺得山東高密的人『很特別』,主要是特別在哪兒? 趙冬苓:這可能是媒體的誤讀,我不記得說過。倒是和莫言先生見面時,討論過高密的『土匪』文化。高密地處齊魯文化交匯之地,當年地廣人稀,土匪橫行,民風比較剽悍。 在劇版【紅高粱】裏,我們會寫不同類型的土匪,他們的為人處世原則以及如何走上這條路的。 新京報:莫言對劇本創作給過意見嗎? 趙冬苓:他很大度,給了我充分的創作空間。我很高興地發現,儘管和他交流前我已經完成了全部大綱,但在許多重大看法上,我和他相當一致。比如,着重寫人的個性、土匪文化,着重寫那個時代的中國鄉土社會,抗戰只作為大的背景等等。 新京報:鄭曉龍的意見呢? 趙冬苓:我們對劇本的看法比較一致。實際上,我從鄭導拍攝的【甄執】裏學到了不少東西,它對我寫好九兒這一人物有很大影響。 新京報:和電影版相比,劇中有不同的人物嗎? 趙冬苓:曹夢九隻是小說裏的次要人物,劇版裏以他為原型人物之一,塑造了一個新的人物叫朱豪三,他的分量會大大加強,和余占鰲、九兒基本上三足鼎立。 我們的劇本格局很大,更大的背景是上世紀三十年代初到抗戰時期的中國,朱豪三作為那個時代的一個基層官員,在劇中就有了很大的作用。他代表了那個時候的政治力量和執政理念。我相信他會是劇中最有光彩的人物之一。 新京報:【紅高粱】的環境背景,對南方觀眾來說會不會比較生疏? 趙冬苓:我動了不少腦筋。比如,把九兒從電影中的那種荒涼之地移到了宅院裏,並在宅院裏給她設計了複雜的人物關係。 商業對戰藝術,傻瓜才考第一 按計劃,【紅高粱】將於10月在高密開機,留給編劇的時間非常短,這從一個角度印證了趙冬苓『快槍手』的名號。趙冬苓的另一身份是人大代表,她自言是『一個對社會問題感興趣的作家』,在保護編劇權益和稅收立法權方面,她也提出了提案。 新京報:據說你是編劇界的『快槍手』? 趙冬苓:一直到現在,我每寫一部作品都會去採訪、去深入了解,寫【紅高粱】時我也去了高密。但【我的父親母親】是我唯一沒做採訪的戲,我對這種獨特婚姻生活的觀察和積累已經有幾十年了。 新京報:你對作品的商業性會有什麼權衡嗎? 趙冬苓:我現在不斷地向市場、向年輕編劇學習,對於觀眾的考慮會越來越多。迎合市場和藝術創作本身是一對矛盾,但並不是不可調和的,我一直在艱難地尋找平衡點。 我經常用林語堂先生的一句話自嘲:『傻瓜才考第一』,就是說,我不會去爭收視第一,但還是希望收視排名能比較靠前。我會放棄一部分觀眾,但會想辦法留住另一大部分觀眾。『得失寸心知』,創作中需要慢慢摸索和把握。 新京報:對於國內編劇的地位問題,現在你怎麼看? 趙冬苓:我一直在表達一個觀點:編劇權益的維護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但在影視圈裏,編劇不在食物鏈的最下一層。編劇本身也要努力,編劇最重要的資本就是作品,當你用作品打開天地時,你會發現你是不可戰勝的。 ■ 人物名片 趙冬苓 編劇。山東省電影家協會副主席,山東影視劇製作中心影視創作部主任。1987年進入山東影視製作中心。曾以電影【上學路上】獲金雞獎最佳編劇獎,以電視劇【沂蒙】獲飛天獎最佳編劇獎。代表作包括【孔繁森】【葉落長安】【母親,母親】等。 ■ 『錯位婚姻』 在【我的父親母親】裏,兩段婚姻及四個人物交錯的情感是劇情主線。趙冬苓向記者表示,自己在創作時對陳志充滿了同情,『這個人的人性是非常好的,他想努力維持住這個家,想湊合着過,幫助翠花進步,甚至為了翠花放棄城裏的工作到農村。他在很多時候都很無奈,這種精神上的孤掌難鳴,得不到慰藉、在家庭當中得不到呼應,是很痛苦的。他是一個很孤獨的人。』 本版采寫/新京報記者 吳立湘 來源:新京報 |
掃一掃微信:Chinulture|投稿:admin@chinultur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