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香港貿易發展局主辦的第24屆香港書展,今天落下帷幕。今年香港書展的主題是『從香港閱讀世界――閱讀,令世界美好』,展覽期間總共有560家來自30個國家及地區的參展商,展示了各類書籍及電子書刊。
『香港書展最大的優勢是人』,對比台北書展約50萬、上海書展約30萬的人數,香港每年近100萬的人流量不可小覷。書展主辦方香港貿易發展局表示,預計今年書展的入場人次可突破100萬。這一數字將於今天公佈。 香港書展以往的人氣重頭戲――名家講座,在今年也同樣名家濟濟。內地作家王安憶、吳稼祥、安意如,台灣作家張大春、舒國治和席慕容,香港作家陳冠中、李歐梵、潘國靈等,再加上鮮少在公開場合發聲的王家衛導演,一眾名家齊聚一堂。 作為『香港書展之友』的王安憶再一次來到現場,選擇『當文學遇上書』作為主題演講。王安憶的寫作歷程基本上與文革以降的當代文學史重合,一直以來,她親歷並感受着文壇的悉數變化。作為一個『經歷者』,她的所談觸及出版界和文壇的『新舊變更』,言談中有見證更有唏噓。當被問及當下再普及不過的電腦閱讀及寫作時,王安憶笑言自己一直不喜歡機器,更不相信有人能在電腦上看完一本完整的書。『電腦、蘋果手機這些東西很可能會改變物種,人們在地鐵上看,吃飯也要用,太可怕了。』王安憶說。 談市場介入:『文學似乎變得非常虛無』 王安憶在講座中分享了當代文壇『評價體系之變』,作為經歷者的她深有所感。首先她指出,上世紀80年代中國大陸的市場是比較後起的,由文學批評負責評價作家的寫作。王安憶將中國新世紀文學起步的階段稱作『幸運的』。『當時有一個非常健康、有生機的文學批評在同步進行,隨時隨地告訴我們哪裏做得不好,哪裏可以做得更好。我個人覺得,當年的市場非常正常。』王安憶指出,這個時候的印量沒有歧義,印量好的基本算得上是站得住腳的作家。 到了媒體介入的階段,媒體開始影響市場,這時反饋出來的印量也就不那麼真實了,甚至會讓人誤入歧途。『媒體喜歡新鮮熱鬧的事物。在媒體介入之前,讀者還是很耐心的,依靠自己的感覺和認識,慢慢讀一本書,然後做出評價。媒體一旦進入之後,立刻和出版社的營銷結合在一起。』王安憶說。 最後也是目前最讓王安憶擔心的是『點擊率』階段。『曾經,讀者和作者的關係有點像知己。這一批人喜歡你的書,另外一批人喜歡他的書,之間的關係是隱蔽的。而現在的點擊率讓這之間變得直接了,但是我懷疑,作者從中怎麼知道讀者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對於『點擊率時代』,王安憶慶幸自己不是生於這個時代,也早已擁有相對穩定的讀者群。『最初的寫作中,作者有許多經驗和欲望想要讀者了解,其中除了分享,還包含一種價值。為什麼由你來分享而不是別人,這其實是有個價值的,由作家的高度來區別。這對於作者的要求就是提高自身價值。而現在,一切都變了,作者只需要知道讀者要什麼。在這麼一個無節制非常敞開的環境下,我們每個人都恐慌。文學似乎變得非常虛無,似乎不知道文學是什麼。我現在都懷疑一個年輕的寫作者是不是真的熱愛文學。』王安憶說。 談讀者介入:『更願意讓讀者成為隱形存在』 隨着網絡媒體的介入,作家跟讀者之間的關係有了巨大的變化。王安憶認為,當讀者和作者用點擊率連接起來之後,兩者之間的關係有了很大的不同。再加上媒體的營銷和造勢,讀者的喜好開始不斷被暗示。作為一個傳統作家,對於作家與讀者之間的關係,王安憶是非常矛盾的。『一個作者,當你想到寫出來的東西只能放在抽屜裏不會有任何人看到,真的很沮喪。池莉有句話說得特別好,她說即便是林妹妹寫的東西也是給寶哥哥看的。作者總是要有一個假想的讀者的。如果沒有這樣一個讀者,能不能寫下去都是一個問題。』 作家是不是要和讀者保持非常緊密的關係?王安憶坦言:『我尤其懼怕那樣的讀者――告訴我他的故事,並讓我要把它寫出來。』她還分享了自己的一段經歷。『我曾經遇到一個老人,和他聊天之後,我把他的故事寫成【閣樓】這部作品。他看到之後專程來找我,我覺得很尷尬,最後也沒敢見他。其實我內心很感激他為我提供這麼好的小說素材,但我作品裏面寫的不僅是他的故事,另外我也怕他對我有所期望。也許這就是作家和讀者的關係,我覺得更多的感覺是尷尬,所以我更願意讓他們作為一個隱形的存在。』王安憶說。 對話 上海不夠浪漫,它很『現實』 南方日報:您有沒有特別喜歡的香港作家? 王安憶:我在很多年前,就很尊敬香港的一個作家,那就是西西。她在香港過着極其寂寞的生活,很安靜地寫作,讓人覺得她離香港非常遠。但仔細想想,好像只有香港這個地方才能出西西這樣的作家。香港其實是鬧中取靜的地方,西西就是可以在其中找到靜謐的作家,不像有的人會把自己丟失。她自己創建了一個安靜的世界,她的作品融合其中。同時西西也是非常現代的作家。 我還喜歡香港的另一個作家鍾曉陽。還有李碧華,她是一個有着奇思異想的作家,她的思路和我們很不一樣。我覺得香港作者都在骨子裏有這自己的獨特性,和大家不一樣。 南方日報:提起您很多人都會想到上海書寫,您會把自己視作城市寫作者嗎? 王安憶:我想我被認為是上海寫作者不是自覺不自覺的問題,更多的是無可選擇。對一個作者來說,你生活的地方一定是你書寫的背景。我一直在上海生活,中間離開過幾年,但很快就回去了。 我是一個寫實派的作者,要寫故事首先就要營造一個環境,一個舞台的背景,這個背景一定就是上海,所以我別無選擇。你讓我自己去挑選,我不一定會選擇上海,因為上海不夠浪漫,如果用兩個字來形容上海,就是『現實』。我蠻喜歡在香港生活的,我覺得自己有抵抗物質和消費的能力,像西西的抵抗力就很強。 書展印象 電影成作家講座『高頻詞』 在備受關注的王安憶講座中,她談及自己的寫作和出版道路。對於正處於風口浪尖的【小時代】,她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她認為這是一個躲不開的話題,甚至將來的文學史也會對它所引發的現象有所反映。王安憶認為,電影對文學的介入隨着時間自然而然地發生,是不可逆轉的潮流。她調侃自己對影視的態度還談不上開不開放,全因自己的『機會還太少』。 作為打頭炮登場的張大春和王家衛,從台版電影書【一代宗師】談起,王家衛回憶他為這部電影搜集資料的時候,發現葉問的故事橫跨整個民國的歷史,『【一代宗師】講的是一個時代的故事』。張大春則告訴讀者,和王家衛聊起的武林故事百分之九十都沒有表現在電影裏,更調侃電影名應改為『一代失蹤』。 文化味+集體回憶=香港本土味道 曆年的香港書展,都被『嫩模』一詞籠罩,今年由男模帶來的身體消費也在持續。但是,香港書展似乎不再因此而眾聲喧譁,『色』與『讀』各有分流。有讀者表示:『路過看看男模也未嘗不可,賣書的地方一樣很多人,也不覺得這是什麼噱頭,書展就是一個多元化的地方。』 如今的香港書展,已經進入常態化階段,除了有條不紊地延續着歷屆的『例牌』,也加入新元素。今年的『人間淨土――走進敦煌莫高窟』3D展覽,可透過現代科技欣賞千裏之外的敦煌壁畫,引來讀者觀眾的熱情。 『衛斯理五十周年展』亦將香港市民的本土記憶集體引爆。大量珍貴藏品、倪匡先生的珍貴手稿、小說封面原畫和不同版本的小說漫畫得到書迷的熱捧。除此之外,作為今年『年度作家』的陳冠中,也通過講座和分享會和讀者共同觸摸香港人的集體回憶。有香港讀者告訴南方日報記者:『今年的書展文化味重了,很多活動的設計也讓港人更有歸屬感。』 兒童展館歷屆最大 電子書大熱 眾所周知,每年的香港書展還是不少家庭會選擇的暑期親子活動。今年的『兒童天地』展館更是歷屆最大,雲集了160家展商,比去年增加了5%。教輔書籍的熱潮在香港也是從不例外,拖着拉杆箱的『大陣仗』年輕家長也是不在少數,都打算在書展為孩子們儲備足量的教輔書冊。據悉,【老鼠記者】是最受歡迎的童書之一,在香港銷售已逾十年,突破800萬冊,這本意大利童書幾乎成為香港孩子的『手邊書』。 電子書的大熱也是預料之中。聯合、漢王、明報、權智等20多家電子參展商並排亮相『全城在讀電子書』專區,一些參展商甚至以低至2折的促銷方式吸引讀者前來訂閱。(南方日報特派記者 鍾琳 香港報道 實習生 陳清清 楊穎華) 來源:南方日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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