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歲的楊振寧,58歲的莫言,一個大學教授之子,一個農民之子,兩人本來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跡,卻因為都獲得諾貝爾獎在北京大學相遇了。5月15日,作為北京大學中國畫法研究院『眾芳所在』系列講座之一,楊振寧和莫言在諾獎頒獎典禮音樂――莫扎特【D大調進行曲】中,開始了一場『科學與文學的對話』。
科學與文學的差異顯而易見。莫言說:『科學家關注物和物質原理,文學家關注人和人的情感。魯迅先生說過,文學家筆下一束美麗的鮮花,在植物學家眼裡就成了植物的生殖器。』楊振寧說:『科學是發現,沒有人類的時候就有了電和磁;而文學是發明,有個門類就是科幻小說。』不過,楊振寧在現場也幻想了一回:『如果把愛迪生請到21世紀,他會覺得什麼最稀奇?』莫言低頭略想,抬頭答道:『手機!』楊振寧也拍手道:『我同意。口袋裡一掏就能和美國的朋友對話,這比【封神榜】還神奇!』 楊振寧覺得文學比科學複雜,諾貝爾獎頒了100多年,科學類獎項幾乎沒有爭議,而文學獎往往眾說紛紜。聽到這,莫言立刻表示自己對科學的『崇拜』:『科學無法改變,1加1就等於2,可是對文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判斷。大家都說我低調,假如我得諾貝爾物理獎,你看我還低調不。假如有來生,我一定學物理。』 楊振寧回憶起一段往事:在斯德哥爾摩的宴會廳,他從瑞典國王手中接過諾貝爾物理學獎的獎牌時,國王身邊站着一個10歲的孩子,這個孩子就是給莫言頒獎的瑞典國王。 50年多的時間跨度,也正與中國歷史的轉折有着時間上的契合。『中華民族的近代史,是我和我父親那一輩人靈魂深處的痛楚。中國沒有發展起近代科學,諾貝爾獎成為大家的心結,這很自然。』楊振寧說,『你跟我走了不同的路,一個科學一個文學,但都走上了諾貝爾獎的領獎台。50多年前,中國人走上這個領獎台時的心情,和美國人、英國人是不一樣的。莫言先生,你在領獎時是什麼心情?』 莫言答道:『沒得獎之前,每年九十月份就會接到很多電話,問我今年情況如何;一旦真得獎了,爭論鋪天蓋地,我成為被眾人研究的對象。領獎的時候感覺自己不是在領獎,不是被觀察者,而是在觀察。我看國王、王后,看他兩個漂亮的女兒,當然也看我的太太和女兒。』 不僅是領獎心情不同,楊振寧發現,中國人在做科學研究時有一定偏好,他將其概括為『民族性』。『中國人務實,德國人喜歡走極端。我並不是說誰好誰壞,只是發現這種顯著的差異――一個民族的物理學家,因為文化傳統有不自覺的傾向。』莫言回應道:『文學創作中也有這樣的現象,中國文化傳統強調文以載道。民族性可以理解為國民性,作家是國民的一分子,肯定受到文化傳統的影響。』 這場對話的台下聽眾多為北大學生,有學生問莫言:『自從您得了諾貝爾獎,遊客在參觀您舊居時,總想摳塊牆皮、拔點蘿蔔,沾沾「仙氣」,您怎麼看?』莫言笑答:『中國有「造神」現象,好像一個人得了諾貝爾獎就成了天上的「文曲星」。有人來我家挖蘿蔔挺好,因為蘿蔔本來就是讓人吃的。不過,千萬不要把我想像成什麼了不起的人。』 楊振寧對中國的大學生很有信心:『中國和美國的大學生差別很大。一是中國的中學教育對學生的訓練很多,知識基礎紮實;二是中國學生更成熟,清楚自己的前途,也肯努力。我在國內10多年,看到數不清的有能力、有決心的年輕人。加上最近幾10年中國發展迅速,有了這樣的經濟支持,我對科學技術在中國的前途非常樂觀,「中國夢」一定會實現。』 來源:中國青年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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