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 [【甄執】等獲類型文學獎 文學,類型不該成個筐]
徐鵬飛 受創作、閱讀與市場三方發力,『類型文學』的概念近些年很熱。以不久前在杭州揭曉的西湖類型文學雙年獎為例,15部獲獎作品中既有網絡發表、因改編成影視劇而大紅大紫的流瀲紫的【後宮・甄執】、桐華的【步步驚心】,也有傳統出版、在圈子內靠口碑傳播的劉慈欣的科幻小說【三體】,還有台灣作家張大春的【城邦暴力團】這種看上去似乎並不那麼『類型』的作品。不僅獲獎名單『求同存異』,評獎過程中,也因為方方的【武昌城】、劉心武的【劉心武續紅樓夢】、范小青的【香火】進入初評而引起過爭議。爭議的焦點亦是問題的起點:究竟什麼是類型文學? 從此次評獎所劃分的科幻玄幻、都市官場職場、武俠仙俠、歷史軍事、懸疑驚悚、言情六大類來看,這些類型的小說創作不僅在網絡上數量驚人,成井噴之勢,在小說圖書市場碼洋上也佔了不小比重。類型成了文學市場的良藥,更多的『類型』便冒了出來。青春小說、校園小說、白領言情小說、宮廷小說、穿越小說,一時間無所不是類型,連傳統作家的作品也被冠上了類型之名,和歷史有關的就是歷史演義類型,寫城市生活的就是都市類型,有了愛情那自然是言情類型,類型成了一個筐,什麼文學都可以往裏裝。類型的概念在還沒有釐清的時候,就被大大地泛化了。 毫無疑問,並不是所有的文學都是類型文學。不少人論及中國類型文學的歷史時都拉上四大名著,說【紅樓夢】是言情小說,【三國演義】是歷史演義,【西遊記】是仙俠玄幻,事實上,這種『敘親』在寬泛類型文學家族構成的同時,也在模糊類型的概念。因為僅以題材、主題來劃分類型的話,那幾乎所有的文學作品都有譜系可循,正是這種題材、主題的譜系相似構成讀者接受和進入文學的背景依憑,這是文學類型,而不是類型文學。類型文學定位的關鍵在於它的『類型化』,不僅僅是題材、主題、內容有譜系可循(甚至明顯相同),形式上也有共同的創作規制(甚至模式化),更重要的是,某種文學趣味上的趨同性,正是這一點保證了它受眾群體的相對固定。 作為通俗文學發展的一條重要路徑,類型化不該被諱言。類型文藝通過『類型』凝聚向心力,通過在一個系統、一種模式、一種規制裏把故事講到極致,契中一種類型的社會心理、大眾審美和群體訴求而牢牢地抓住讀者。像前不久票房火爆的電影【泰濉罰正是借鑑了荷里活電影中成熟的公路片類型,以旅程為背景展現故事衝突,讓觀眾和主人公一起在旅程中實現心靈的升華。 從這個角度來看我們今天的類型文學,『類型』不少,但真正的『類型化』程度遠遠不夠。很多所謂的『類型文學』都只是有類型元素而已,把類型文學和文學類型、類型元素混為一談的狀況不同程度地存在着。在類型文學發展的初級階段,本着讓寫作者更容易入門、讀者更容易找到通道、市場更容易增加營銷賣點的目的,這倒也無可厚非。但隨着讀者越來越『挑剔』,成長着的讀者和成長着的作者互相激盪,比佔地盤、鋪攤子更重要的是,如何把類型的純度與高度提上去。這是今天重提類型文學的現實需要,也是在網絡寫作日益商業化、消費刺激甚至引導生產的背景下,文學應該重申和堅守的『本分』。 類型程度不夠,和我們的通俗文學發展程度不高、暢銷書機制不健全有關,也和我們的文學文化氛圍有關。一直以來,我們的人文教育不屑於談專業化談技術化,我們的文學羞於談技巧談訓練,在我們的閱讀體系裏趣味閱讀、通俗閱讀一直是末流,這讓我們的通俗文學不是走向專業而恰恰陷入低俗。 類型化不能憑空實現,它需要創作的積累和經驗的總結。像武俠、科幻、推理等比較傳統的類型,已經有成熟的樣式可供後來者借鑑,而像穿越小說這樣新近才成氣候的類型,還來不及總結和完善。再加上今天類型文學很大一部分是網絡寫作,這和金庸寫作武俠小說時相比,最大的變化不是形制上的,而是機制上的。讀者的同步跟進和點擊率的數字壓力,迫使作者快速更新,倉促製造『看點』,類型創造和類型細分越來越容易,但紮實的總結卻更困難了。而從網絡到實體圖書再到以影視為代表的大眾文化商業消費,這樣一條傳播路線讓類型文學可以借力的外部因素越來越多,一定程度上也遮蔽了『類型化』的迫切性。 提『類型化』,是為了不在紛繁的類型劃分中迷失,而不是為了糾纏於概念和命名。更何況,類型化是前提,並不是最終的目標。真正好的類型文學是完全可以實現類型化超越的,這一點上它和傳統寫作、『純文學』並無二致。好的文學,不分類型,也無論雅俗,在高處相逢。但是,正如學者邵燕君所言,『超越性的類型文學只能出現在出口而不是入口,不是拒絕進去的,而是進去又出來的。』倘若像現在這樣,要類型文學之名而不在乎類型文學之實,抓類型元素而不去提升類型化的內核,『類型』就僅僅成為了簡單的分類學。『進去』尚未做到,何談『出來』? 來源:人民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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