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2-20 21:23
《全书大旨讲述:亚圣孟子讲述四》
夫子以儒教实今日救世之良教,非有人将本教真实教理宣传大众,仍不得收其功。盖自秦后,儒者久不明本教真义,相率为章句之学,而置实用于不顾,使世不被儒教之利,此为先圣所不及料者。故命轲于此再申论《大学》之道,于久亡之义,特指出之,使人皆知而行之,以开世界大同,以进人类乐利。故轲不敢辞,请论之。
夫教自上古传述,中历至人、真人、圣人之学而后成者。故尧舜诸圣,仁治垂于千年,道行成于诸世。盖教之所养,学之所造,非尽天纵也。《大学》、《中庸》,及《易》、《礼》,六经已载其言行已。其散见语录纬书者,虽多后人辑成,皆出自古圣也。又如医卜诸书,亦尝论其事,不可诬也。而皆儒教所有之义,非外焉者。
周以前诸修真之士,每不著述。如巢由、老彭之类,不胜枚举。周时始有太公、老子、庄列诸书,载其大义,亦皆与儒同其学或同其教也。盖道儒二者,古无所别,儒教又与道无异。夫子访于老氏,可见其派之无分矣。故儒教谓道教亦可,谓出自道教亦可。上古高士与唐虞三代君相,莫非同道,惟或出或处异耳。出则成治平之功,处则全修养之事,并非二道也。故巢由自逸,尧舜独勤,太公相周,夷齐采蕨,孔子游于列国,老庄守其所居,其道一也。岂必曰出则为儒,居则为道乎?故儒教自有出居之功,为教养之事。夫子则兼之。其用鲁而相,走天下而说诸侯,此出也。退而授徒,删诗书而订礼乐,此居也。而出有所事,居有所为。出有其功,居有其教。出有其德,居有其道。故为时之圣,而异乎楚狂卫蒉之执也。
夫圣人能出能居,且教且养,其于道与德,皆致中极,则其所以教人者亦同然矣。故《大学》一书,言明明德,言止至善。言修身以外至治平,言修身以内溯格致。教之完美周备,无以加矣。故为儒者能知明德之必明,亦必知至善之当止。能求修齐治平之功,必先立格致诚正之本。庶乎无负于圣人之教,而不愧为儒者。
考儒教至秦后,其所传已非圣人之全旨。如止至善用极,及格致诚正诸义,均无实行之功,学者仅为文字解说。故其所成先失其本,而病弊百出,世常以为诟病。此传之者过也。轲不敏,未得为夫子徒,而私淑其门,幸闻真义,而获有成,非夸也,乃实践之事。尝闻之夫子以是义授子曾子,子曾子授诸子思子,轲得授于子思子之门。盖夫子之授弟子者多矣,而子曾子最为高足,其余有成者均逊之。子曾子所授亦如夫子,而惟子思子最为高足,其余亦少闻者。故《大学》传于子曾子,《中庸》传于子思子。其二子之得而有成也,不忍以夫子所授秘之,乃为笔之书,纪其纲目焉。此《大学》、《中庸》所由作也。
自子思子传之门人后,轲幸而有得。而能成者,亦命载之书,即见七篇中者。七篇虽非尽传道之训,而莫非孔氏之教也。昔子曾子闻一贯之道也,门弟子尚有疑焉,而后人固无论也,而不知精义之精,即在此乎!《大学》全书不出此,《中庸》全书亦不出此。所谓‘此’者,即‘一’也!夫子曰:‘吾道一以贯之。’此‘一’字,金鍼之度,可以尽《尚书》十六字之薪传。盖‘一贯’,即执中也、止至善也、用极也、致中和也、诚也、至诚也,皆指此道也。其为义,言之不可尽也。其为功,行之不可穷也。而夫子‘一’字以授子曾子,子曾子复以授之子思子,而轲犹获闻焉。则可知儒教之精,有非他教可及。而其所至,有极天地括万物而莫外。此非存养之功,涵濡之力,曷以悟此?
故后人之不达者宜也,非亲炙于师,面受其教,固不能想象而得之也。是故子曾子曰:‘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而轲以其合于一之道为言,盖即可以知欲修此一者,必有所志矣。夫独处不忘存养,闲居不起妄念,而后能守此一,而后能致此一也。巢由老庄知此不易,故轻天下而葆一身,弃名位而栖山谷。盖无尧舜之德,不能于万乘之尊以持此‘一’。无孔子之圣,不能于交游之际以存此‘一’。此志处者之意也。
子曾子此言,亦犹重处而轻出耳。而可知圣人不以出处而移,虽位至君相,足遍天下,其持之存之,无一时失其所修,所成无异于处士。此则儒教之正,而圣人之所能也。言儒教修养之道,以诚意正心为主。或曰存心养性,或曰克己复礼,或曰居易俟命,皆其方也。
故儒者为学,必先立志。志者,心所思也。立志,即尚志,谓志于道也。道不可言,而代以仁义,故曰仁义之事也。非仁无以体性道之真,非义无以制情欲之念,皆出于此心也。心思乎仁义,则情欲以净,而恶念不生。克己,义也。复礼,仁也。存心,义也。养性,仁也。古者以礼为理,即天理也,道也。见于人者谓之性,或曰命焉。见于事者谓之理,或曰道焉。而皆同出于道者也。
故修养之事,必先制其情而节其欲,去其物而存其真。而惟心主之,惟心能之。故曰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矣。得者,得仁义之见于心中,而物欲不复入也。所谓存也、复也、养也、俟也、见也、得也,皆指此也。以我所固有,非外铄者,故曰存、日复、曰养、曰俟、曰见、曰得也。而人之生也,与物俱生,身具五官百体,外与万事万物相交,皆相引也。故曰物交物,则引之而已。
以五官百体之物,纯乎生后之身、情欲之界,不得思则蔽于外物,而莫之脱也,而克尚焉。克者,制之。《书》曰:‘节性惟日其迈。’克亦节也。以何克之?以心克之。心合于道,则不克而自去矣。故曰‘复’。复者,返之。《易》曰‘一阳来复’,复其始也。何以复之?心存于性,不复而自在矣。
故以正心为本,心无邪思,其志已定,思而不乱,而不为欲累,而能不动于物,其念乃一,是曰‘诚意’。诚之事至深,诚意其初也。人以志而帅气,志定则气静。故曰:‘持其志,毋暴其气。’气暴则神躁,志纷则神扰。故修养之道,必先持志而定神,约气而存心,诚意而复性也。约言之,主‘一’而已。
是故圣人以一贯之义亲授道旨,子曾子当日答应之后,复以‘忠恕’二字演其义以告门人。盖忠者,尽己之性返于初,仁之体也。恕者,推己之性以及人,仁之用也。而能忠恕不违者,其不复蔽于情欲已可知矣。故忠字从心从中,恕字从心从如,皆主于心,皆性之德,皆道也。
中,即一也、极也、至善也。如,即自在也、存也、不动也。而佛经以性为真如,如如不动之语,尤可证明。如,即性道之真,非外物也。仁义由己,故仁从人,义从我。忠恕由心,故皆从心。而‘仁’与‘人’本一字,见人生之本即仁也,人生之性无不仁者。仁德即性之德,亦犹忠恕皆性之德也。性合于道而生心,故从心从生。心为身之主,而内秉于性,外形于情。《书》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人心即形于情者,道心即秉于性者。此关须认明,然后可以修养。
盖所谓存者、养者、复者、见者,皆指道心也,皆仁也。忠恕也、一也、中也、道也、性也,皆同也。所谓克者、节者、去者、约者,皆指人心也。情也、欲也、念也、物也,皆同也。故知心之本、性之真、道之体者,而后可以语于修养,致其诚正也。
轲闻修养之道,而后力行之,以持其志约其气,而使听于道心。行之以恒,守之以定,而渐能止能定、能静能安虑而得矣。其功固非一朝一夕也。四十而后不动心,谓不动于人心也。盖情不害性,物不蔽思,而能执中用极,以止于至善矣。斯即七篇中所云养气之道,及‘尽心’‘知性’诸语也。
孔子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从心所欲,其道至深,后人多不知之。盖不外修养之义也。尽心而后知性,夫子之立,即不动于物也。不惑者,即诚则明也。知命者,即知性以知天也。耳顺者,即至诚如神也。从心所欲不逾矩者,即止善而达极也。知天命以下各事,以佛经证之,即神通智慧,超出人天之义也。圣人于此不以言文传人,故记者略之,子贡所谓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者也。然以其略也,后世又无传焉,遂使儒教不得全传于世,徒为文字之训诂,实可慨也。
故修养之道,非空言也,必加力行。非理论也,必有实践。其方不一,其致之一也。其受不同,其得之同也。而其旨不外明德以复性,存仁以养真也。其言如《大学》《中庸》、《易》《礼》诸篇,皆可考也。而最要之方,非文言可喻,必身体力行,至时自悟,自悟者自求之而自得之,故曰:‘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其源。此‘安’字,即《大学》之静而后安,与《曲礼》之‘安安能迁’之义同,皆指修养之境。故修养者必自尽力以求之,而后可以自得之。如养气持志,修养事也,而气有疾徐,志有大小,各以禀赋而殊,非可一例论也。
人之所志,有好仁者、有好智者、有好勇者,故有乐静者、有乐动者、有喜游者、有喜居者。有以隐逸为志者,有以教化为志者,有以功德及民为志者,有以学问自足为志者。其志既殊,其修养也异趣。故圣人但示其旨,不言其趣。但述其义,不详其方。惟以人之须修养也,不可外修养以为学,不可后修养以言道,不可无修养以治生。故其教必重申明之,使人知所重焉。
《大学》纲领首言止至善,修身之本本于诚正者,皆此义也。夫人以性为生,性之属于道也,身之属于器也。一形而上,一形而下。日上则返所始,日下则流于九渊。故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又曰:‘君子之道,暗然日章。小人之道,的然日亡。’皆言修养之要,而明修养为致力形上之事,以成其上达之功也。
佛道诸教,天堂地狱之说亦此义也。人生既含上下之道器,而有形无形者皆包吾身中。茍不修养,则无形者日消,有形者日盈。下者愈下,上者不复得上矣。故君子以修养,而无形者以日章,而上达矣。小人不知修养,徒为有形之供奉,故有形者的然,而无形者日亡,而日以下达矣。此修养之不可忽也。
修养之为存吾心,养吾性也。故其致力,必先以善恶之行,严为辨之。善合于心性固有之德,宜日充之。恶则背之,宜日去焉。故立德为修养第一义。外立其德,内存其真。内充其体,外致其用。然后可以语于修养之功。故圣人教人以明明德为首,而以止至善为终也。
人之生也,无形者道之所存,有形者道之所成,此本末内外也。而无形者气之始,一之初也。有形者质之见,万之具也。修养之道,由万返一,由质溯气。故必先养吾浩然之气,而一吾心。浩然者,即天地之元气也。充之则包乎天地而无尽,约之则退藏于密而有余。故修养之至,可以位天地,育万物,通神明而莫与争,赞化育而莫与并。故夫子之立也、不惑也、知命也、耳顺也、从心所欲不逾矩也,皆修养之功致之也。《中庸》所言诚明如神诸语,亦皆修养之功致之也。故儒教首重修养,而明德明道,无非由此以致之耳。
《宗主孚圣附注》
孟夫子此文,所以明儒教之真、后世失传之绪,谓《大学》《中庸》本为儒教最精教义。如止善、用极、格物、致知、诚意、正心,及《中庸》天命、率性、修道、诚明、中和等等,皆关教中至精之义、至要之学,迄秦即无传人。汉时各经博士及治经各家,皆仅就文演义、呻吟训诂之中,儒教真义已晦。历晋魏六朝至唐,其间虽有中儒有疑圣教之不传者,而皆不得真谛。比时道佛并兴,门户各立,儒者欲别于二氏,更讳言静止诚明诸道。
宋儒继五代之遗,初亦无所得,迨道佛之徒与文士交接,其聪睿者默会其说,知性道本来之理。如周邵张朱诸贤,已知汉儒之固陋、晋唐诸家之驳杂有违圣教之旨,相与推阐性命之学,而兼及理数之谈,其见识有足多者。无如囿于宗派,习于虚浮,尚文而忘质,能知而难行,故于性道之言虽汗牛充栋,而皆徒具文章之美、辩论之新,其于实得尚未有也。圣人之教,遂终无全传于世之日。此孔孟在天之灵所最引为尽忧也。
要知儒教之承二帝三王之遗,得上古天真之传,源于道宗,已非一日。孔子又亲炙老子,加以问学,而后教授诸贤,笔之书册,其教之全然无偏,包举各教,已无遗矣。然其中途不传者,盖有二因。性道之微,非尽人皆能习之,其优秀者多得之口授。递传至战国后,诸子百家并以其学争,而儒者辄为所侵,不自坚其所授,故急功利者多,深修养者少,其义失传,一也。性道之学既为微妙,诸子叙列语录,不敢尽笔之书,而书册所载皆其名,而其方则阙也。即有书矣,而秦皇之火、楚汉之兵,其书已多遗佚,间有存者,后人以其不习,视为无用,任意删纂,真意失传,二也。
以此二因,故儒教传者仅今日诸经,而又误于后人之解释。其不得复明,亦无怪矣。故宣圣于此圣坛,必命将其全义,重申明之,使后人知其教之大,而可以帅诸宗也。
又曰,汉儒有云:‘仲尼没而微言绝,七十子亡而大义乖。’汉近于古,为此言者固可信矣,故儒教自秦后已不得其传焉。今幸以诚接神,复得使世人亲闻微言大义,其所关讵浅鲜哉!夫孔子之教,载诸经者固可数矣,其精晦而不明久矣!如《大学》《中庸》所言,皆至德要道,后人竟莫得真诠,又何况于经外之微言、口授之大义耶?故孟子慨乎言之,惟孟子之言犹是表章经文、引申真义,其口传之旨仍难卒告者,实以性道之微、中极之境,非实际体会,终莫能明。故必先就经文悉心讨究,身体力行,以期先成其德。由德入道,由事悟理,由器绎道,庶知行日进,学业日精,而后溯源达本,登峰造极,自易易耳!
微言大义虽不即闻,而已示其端。虽不尽知,而已得其径。盖宣圣所讲,诸贤所论,皆再三声明道之本来、性之真体,而勖人于格致诚正之功、定静安虑之境。且以止至善用极一贯为归,以明儒教修养工夫,初无异于道佛,即此足见其端,足寻其径矣。盖吾所谓端与径者,即道与佛也,既由宣圣诸贤明示修养工夫无异于道佛,则就道佛之教,以证儒者之旨,固可得其捷径矣。
夫道固无二也,世人昧之,以未闻微言大义,遂谓儒教不谈虚玄,不讲寂静,而力排道佛,自命为卫道,而不知实为背道也。其所以然者,诚由微言之绝,大义之乖,无为证之,无为明之耳。
故后人日读《大学》《中庸》,而不解止至善之义。日习《诗》《书》《易》《礼》,而不知执厥中之方。一错百错,一盲尽盲,遂将经中仅有道要之文,皆附会穿凿以失其真义。天道固莫能明,人道亦不可知,神鬼固莫能测,人物亦不可识。而所谓存养克复者,已不知何事,位育如神者,更不知何义也。此岂为教者之责耶?故圣坛所示,概为纠正此失,而欲彰明儒教之真,以使微言大义之得复闻于世也。其余解正训诂诸事,又其次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