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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紀一 魏世祖文皇帝黃初二年~三年

資治通鑑白話文作者:金色轟炸機發佈:金色轟炸機

2025-6-14 23:01

魏世祖文皇帝黃初二年辛丑公元221年

孫權自公安徙都鄂,更名鄂曰武昌。

孫權將自己的治所從公安今湖北公安縣遷徙至鄂今湖北武漢市武昌區,改鄂名為武昌。

五月,辛巳,漢主立夫人吳氏為皇后。後,偏將軍懿之妹,故劉璋兄瑁之妻也。立子禪為皇太子。娶車騎將軍張飛女為皇太子妃。

五月,辛巳十二日,漢主劉備冊立夫人吳氏為皇后。吳皇后是偏將軍吳懿的妹妹,已故劉璋的兄長劉瑁的妻子。又立兒子劉禪為皇太子。娶車騎將軍張飛的女為皇太子妃。

上一講我們提到過,司馬光所處的北宋時期,官方仍以曹魏為正統王朝。因此司馬光稱曹丕為帝,而劉備只能被稱為『主』,但司馬光承認了劉備的國號為漢,而非曹魏對其的貶稱蜀。說明蜀漢的地位有所提高。
吳懿是早年跟隨劉璋父親劉焉創業的老臣,劉備娶他的妹妹,表明自己雖然取代了劉璋,但仍會維護原有勢力的利益,起到了安撫人心的作用。

太祖之入鄴也,帝為五官中郎將,見袁熙妻中山甄氏美而悅之,太祖為之聘焉,生子睿。及即皇帝位,安平郭貴嬪有寵,甄夫人留鄴不得見,失意,有怨言,郭貴嬪譖之,帝大怒,六月,丁卯,遣使賜夫人死。

魏太祖曹操進入鄴城今河北臨漳縣時,曹丕為五官中郎將,見到袁熙的妻子、中山郡郡治今河北定州市人甄氏長得美貌,很喜歡,太祖因此為他娶甄氏為妻,生子曹叡。曹丕稱帝後,安平郡郡治今河北冀州市人貴嬪郭氏深受寵愛。甄夫人被留在鄴城,不能相見,心情不暢,因而有怨言,郭貴嬪乘機讒毀甄夫人,文帝大怒,六月,丁卯二十八日,派使臣命甄夫人自盡。

不光喜新厭舊,還如此殘忍對待舊愛,曹丕太涼薄了。

帝以宗廟在鄴,祀太祖於洛陽建始殿,如家人禮。

魏文帝因為皇家宗廟在鄴城,所以在洛陽魏國都城,今河南洛陽市建始殿祭祀太祖曹操,一如祭祀家人的禮議。

曹丕雖然已經稱帝,把都城遷到了洛陽,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宗廟仍然長期使用鄴城的魏王國宗廟。直到曹叡登基後,才在洛陽建好宗廟。

戊辰晦,日有食之。有司秦免太尉,詔曰:『災異之作,以譴元首,而歸過股肱,豈禹、湯罪已之義乎!其令百官各虔厥職。後有天地之眚,勿復劾三公。』

戊辰晦二十九日,出現日食。有關官員奏請罷免太尉三公之一,名義上的最高軍政官,文帝下詔說:『出現天災和怪異的現象,那是上天在責備君主,如果把過錯歸於輔佐朝政的大臣,難道符合夏禹、商湯歸過於己的本意嗎?現命令各級官員儘自己的職責。今後天地出現災禍,不要再彈劾三公。』

按照董仲舒的天人感應學說,天降災異被認為是皇帝失德,皇帝應當檢討自己的過失。西漢後期開始,雖然朝廷接受了董仲舒的這套說辭,但皇帝是不可能輕易認錯的。於是把責任推到了三公的身上,是他們失德,沒有輔佐好皇帝,才使得上天震怒降下災害。於是便從三公裏找一個倒霉蛋罷免掉。這種虛偽的做法,早就該廢除了。

漢主立其子永為魯王,理為梁王。

漢主劉備立兒子劉永為魯王,劉理為梁王。

漢主恥關羽之沒,將擊孫權。翊軍將軍趙雲曰:『國賊,曹操,非孫權也。若先滅魏,則權自服。今操身雖斃,子丕篡盜,當因眾心,早圖關中,居河、渭上流以討凶逆,關東義士必裹糧策馬以迎王師。不應置魏,先與吳戰。兵勢一交,不得卒解,非策之上也。』群臣諫者甚眾,漢主皆不聽。廣漢處士秦宓陳天時必無利,坐下獄幽閉,然後貸出。

劉備為關羽的被殺深感恥辱,準備進攻孫權,翊軍將軍趙雲說:『國賊是曹操,而不是孫權。如果滅掉魏,則孫權自然歸服。如今曹操雖然已經死去,他的兒子曹丕竊奪了漢朝的皇位。我們應當順應民心,儘早奪取關中今陝西中部一帶,佔據黃河、渭水上游,以利於征討凶頑叛逆,函谷關位於今河南靈寶市以東的義士,一定會自帶軍糧,驅策戰馬迎接陛下的正義之師。我們不應置曹操而不顧,先和孫權開戰。兩國戰端一開,不可能很快結束,這不是上策。』大臣中勸諫的人很多,劉備都不同意。廣漢郡郡治今四川廣漢市一個不願為官的士人秦宓,上書陳述天時對蜀軍必定不利,因此而被治罪入獄拘押,後來才被赦免。

之前我們講過,劉備奪取漢中時,曹操遷走大量人口。邊境製造了一個無人區,而荊州又被東吳奪走。此時伐魏,缺少一個穩固的後勤基地。雖然從大義上來說,曹丕篡奪漢室江山,作為漢室繼承人的劉備應該討伐國賊曹丕,但此時出兵畢竟不是很現實。而且關羽和劉備一同創業,情誼深厚。卻被本來是盟友的東吳背刺,命喪荊州。劉備不可能對東吳咽下這口氣。做出伐吳的決策也就理所當然了。

初,車騎將軍張飛,雄壯威猛亞於關羽;羽善待卒伍而驕於士大夫,飛愛禮君子而不恤軍人。漢主常戒飛曰:『卿刑殺既過差,又日鞭健兒而令在左右,此取禍之道也。』飛猶不悛。漢主將伐孫權,飛當率兵萬人自閬中會江州。臨發,其帳下交張達、范強殺飛,以其首順流奔孫權。漢方聞飛營都督有表,曰:『噫,飛死矣!』

當初,車騎將軍張飛,英勇善戰、雄壯威武僅次於關羽;關羽關心士兵,對士大夫卻很傲慢;張飛則對士大夫彬彬有禮,而不關心士兵。漢主劉備經常告誡張飛說:『你刑罰過嚴,殺人太多,再把那些受過鞭打的將士留在自己的身邊,這是招來禍患的做法。』張飛還是不改。漢主將要征討孫權,張飛應率兵一萬人從閬中出發,與大軍在江州今重慶市江北區會合。發兵之前,帳下將領張達、范強殺死了張飛,二人帶着張飛的頭顱,順長江而下投降了孫權。漢主聽說張飛軍營的營都督大將的副官前來上表,便說:『哎呀,張飛死了!』

劉備手下最能打的兩員大將相繼折損,這對蜀漢勢力是沉重的打擊。

陳壽評曰:關羽、張飛皆稱萬人之敵,為世虎臣。羽報效曹公,飛義釋嚴顏,並有國士之風。然羽剛而自矜,飛暴而無恩,以短取敗,理數之常也。

陳壽評曰:關羽、張飛,都被稱作萬人之敵,是當世的虎將。關羽報恩曹操,張飛義釋嚴顏,都有國中出類拔萃之士的風度。但是,關羽剛愎自用,自恃才智勇力,張飛暴虐不施恩惠,兩人都因為自身的弱點而喪命,這是合乎常理的。

再有才能的人,也不應該忽視身上的缺點,正所謂細節決定成敗。大人物因不注重小節而陰溝裏翻船的事太多了。

秋,七月,漢主自率諸軍擊孫權,權遣使求和於漢。南郡太守諸葛瑾遺漢主箋曰:『陛下以關羽之親,何如先帝?荊州大小,孰與海內?俱應仇疾,誰當先後?若審此數,易於反掌矣。』漢主不聽。時或言瑾別遣親人與漢主相聞者,權曰:『孤與子瑜,有死生不易之誓,子瑜之不負孤,猶孤之不負子瑜也。』然謗言流聞於外,陸遜表明瑾必無此,宜有經散其意。權報曰:『子瑜與孤從事積年,恩如骨肉,深相明究。其為人,非道不行,非義不言。玄德昔遺孔明至吳,孤嘗語子瑜曰:「與孔明同產,且弟隨兄,於義為順,何以不留孔明?孔明若留從卿者,孤當以書解玄德,意自隨人耳。」子瑜答孤言:「弟亮已失身於人。委質定分,義無二心。弟之不留,猶瑾之不往也。」其言足貫神明,今豈當有此乎!前得妄語文疏,即封子瑜,並手筆與之。孤與子瑜,可謂神交,非外言後間。知卿意至,輒封來表以示子瑜,使知卿意。』

秋季,七月,漢主劉備親自率領各路軍隊進攻孫權,孫權派使臣向蜀漢求和。孫權的南郡郡治今湖北江陵縣太守諸葛瑾寫信給漢主:『陛下認為您和關羽的感情,是否比您和先帝的感情更親密?荊州今湖北、湖南一帶的大小,比全國怎麼樣?都是仇敵,哪個在先,哪個在後?如果把這想明白,該怎麼辦就易如反掌。』漢王置之不理。當時有人傳言諸葛瑾派遣親信和漢主互通消息,孫權說:『我和諸葛瑾有生死不變的誓言,他不會背叛我,如同我不會背棄他一樣。』然而流言仍然四處傳播,陸遜上表說,諸葛瑾肯定不會做那種事,但是應該有所表示,解除他心中的顧慮。孫權回信說:『諸葛瑾和我共事多年,情同骨肉,互相了解很深。他的為人是,不合道德的事不做,不合禮義的話不說。以前劉備派諸葛亮到我吳地,我曾對諸葛瑾說:「你與諸葛亮是同胞兄弟,弟弟順從兄長,才符合禮義,為什麼不把諸葛亮留下呢?諸葛亮如果留下和你在一起,我會寫信給劉備解釋,我想他會同意的。」諸葛瑾回答說:「我弟弟諸葛亮已經失於算計為劉備效勞,雙方有了君臣的名分,按照禮義不應再有二心。弟弟不留在這裏,如同我不投降劉備,是一個道理。」他的話足以上達神明,現在怎麼會做出那種事?以前收到到他有誹謗言論的上書,我立即封起來送給他,並親筆寫上批語。我和諸葛瑾,可以說是推心置腹之交,決非外人的流言所能離間。我已明白你的想法,立即封起你的奏表,送給諸葛瑾,讓他了解你的意思。

明明是東吳背棄盟約,奪了劉備的地盤,殺了劉備的大將。然後諸葛瑾說這些都不重要,你不該打我。這話真是無恥至極。東吳要想和蜀漢講和,至少得拿出些誠意來,比如把荊州送還。孫權啥也不想出,還要教訓劉備,這當然是火上澆油。

漢主遣將軍吳班、馮習攻破權將李異、劉職等於巫,進兵秭歸,兵四萬餘人。武陵蠻夷皆遣使往請兵。權以鎮西將軍陸遜為大都督、假節,督將軍朱然、潘璋、宋謙、韓當、徐盛、鮮于丹、孫桓等五萬人拒之。

漢主劉備派將軍吳班、馮習在巫縣今重慶巫山縣擊潰孫權的將領李異、劉職等人,率兵四萬餘人繼續向秭歸今湖北秭歸縣進軍。武陵郡郡治今湖南常德市武陵區的蠻夷各部都派使者請求派兵前往。孫權派鎮西將軍陸遜為大都督,持符節,統領將軍朱然、潘璋、宋謙、韓當、徐盛、鮮于丹、孫桓等五萬人,對抗蜀漢的軍隊。

皇弟鄢陵侯彰、宛侯據、魯陽侯宇、譙侯林、贊侯袞、襄邑侯峻、弘農侯干、壽春侯彪、歷城侯微、平輿茂皆爵為公;安鄉侯植改封甄城侯。

魏文帝曹丕的弟弟鄢陵侯曹彰、宛侯曹據、魯陽侯曹宇、譙侯曹林、贊侯曹袞、襄邑侯曹峻、弘農侯曹、壽春侯曹彪、歷城侯曹微、平輿侯曹茂都進爵為公;改封安鄉侯曹植為鄄城侯。

曹植因為和曹丕爭奪過儲君之位,被曹丕打壓。曹操的其他兒子都是縣侯,只有曹植是鄉侯。這次晉升,也比其他人矮一級。

築陵雲台。

修築陵雲台。

凌雲台是位於洛陽皇宮內的高台。

初,帝詔群臣令料劉備當為關羽出報孫權否,眾議咸云:『蜀小國耳,名將唯羽;羽死軍破,國內憂懼,無緣復出。』侍中劉曄獨曰:『蜀雖狹弱,而備之謀欲以威武自強,勢必用眾以示有餘。且關羽與備,義為君臣,恩猶父子;羽死,不能興軍報敵,於終始之分不足矣。』

當初,魏文帝曹丕要大臣們分析劉備是否會為關羽報仇,進攻孫權,大臣們都議論說:『蜀是小國,名將只有一個關羽,他戰敗身亡,軍隊被消滅,蜀國正處在擔憂和恐懼之中,不會再出兵了。』只有侍中皇帝的顧問劉曄說:『蜀雖然地界狹窄,國力軟弱,但劉備企圖依靠威武加強自己,勢必要出兵,以表明他的力量強大有餘。況且關羽和劉備,名義上是君臣,恩情卻如同父子;關羽被殺,不能出兵為他報仇,也不合善始善終的禮義。』

劉備被孫權欺負得這麼狠,如果不報復,確實會嚴重損害劉備的形象。蜀漢內部也會有人覺得劉備軟弱可欺,乘機作亂。

八月,孫權遭使稱臣,卑辭奉章,並送于禁等還,朝臣皆賀,劉曄獨曰:『權無故求降,必內有急。權前襲殺關羽,劉備必大興師伐之。外有強寇,眾心不安,又恐中國往乘其釁,故委在求降,一以卻中國之兵,二假中國之授,以強其眾而疑敵人耳。天下三分,中國十有其八。吳、蜀各保一州,陰山依水,有急相救,此小國之利也;今還自相攻,天亡之也,宜大興師,徑渡江襲之。蜀攻其外,我襲其內,吳之 亡不出旬日矣。吳亡則蜀弧,若割吳之半以與蜀,蜀固不能久存,況蜀得其外,我得其內乎!』帝曰:『人稱臣降而伐之,疑天下欲來者心,不若且受吳降而襲蜀之後也。』對曰:『蜀遠吳近,又聞中國伐之,便還軍,不能止也。今備已怒,興兵擊吳,聞我伐吳,知吳必亡,將喜而進與我爭割吳地,必不改計抑怒救吳也。』帝不聽,遂受吳降。

八月,孫權派使者向魏國稱臣,奏章言辭謙卑,還將于禁等人送還。朝廷大臣都表示祝賀,唯獨劉曄說:『孫權無故向我投降,一定是內部發生危機。前不久,他偷襲並殺死了關羽,劉備必然會出動大軍討伐他。孫權外部有強大的敵寇,部屬心情不安,又恐怕我們乘機進攻,所以獻上土地請求投降,一可防止我們進兵,二可藉助我們的援助,加強他自己的地位,迷惑他的敵人。如今天下三分,我們佔有全國土地聽十分之八,吳和蜀各自僅保有一個州的地域,憑恃險要,依託長江大湖,有急難時互相援救,這樣才對小國有利。我們應大舉進兵,直接渡江襲擊孫權。蜀從外部進攻,我們從內部偷襲,不出十天,吳必亡。吳滅亡,蜀的勢力也就孤單了,即使將吳的一地割讓給蜀,它也不會存在很久,何況蜀只得到吳的邊遠地區,我們卻能得到吳的本土。』魏文帝說:『有人投降稱臣,我們卻討伐他,會使天下願意歸附我們的人產生疑心,不如暫且接受吳的歸降,襲擊蜀的後路。』劉曄說;『我們距蜀的路途遠,但靠近吳,蜀知道我們向它進攻,便退軍攻擊吳國,聽說我軍伐吳,知道吳必亡,將會很高興地迅速向吳進軍,同我們爭奪、分割吳的疆土,而決不會改變計劃,抑制自己的怒火去救援吳。』文帝不聽,接受了吳國的歸降。

劉備和孫權雖然結下了仇恨,但雙方都很清楚,曹魏才是最大的敵人。如果曹魏此時出兵伐吳。重壓之下,孫權很可能把荊州還給劉備。然後和劉備再次聯合抗曹。就像1991年海灣戰爭時,伊拉克為了瓦解美國和阿拉伯國家組成的反伊聯盟,千方百計拖以色列下水。只要和阿拉伯國家水火不容的以色列出兵攻打伊拉克,那麼阿拉伯國家立刻就會調轉槍口去打以色列。只是以色列被美國強按了下去,美國向以色列提供愛國者導彈,擊落了大部分伊拉克導彈。使得以色列最終沒有出兵,伊拉克的計劃破產。因此,曹魏此時最佳選擇就是靜觀其變,等吳蜀雙方打得兩敗俱傷,再出來收拾殘局。

于禁鬚髮皓白,形容憔悴,見帝,泣涕頓首。帝慰諭以荀林父、孟明視故事,拜安遠將軍,令北鄴謁高陵。帝使豫於陵屋畫關羽戰克、龐德憤怒、禁降伏之狀。禁見,慚恚發病死。

于禁的頭髮鬍鬚全都白了,面容憔悴,見到文帝,哭泣着下拜叩首。文帝以春秋時代晉國荀林父、秦國孟明視的故事做比喻安慰他,任命他為安遠將軍,要他北到鄴城去拜謁曹操的陵墓高陵。文帝事先派人在陵園的屋子裏畫上關羽得勝、龐德發怒、于禁投降的壁畫。于禁看到這些畫,慚愧悔恨,患病而死。

于禁一生為曹家東征西討立功無數,最後這一仗,雖然結局不那麼體面,但這場戰敗主要是天氣原因,並非他的過失。曹丕如此羞辱他,也太刻薄了。

臣光曰:于禁將數萬眾,敗不能死,生降於敵,既而復歸;文帝廢之可也,殺之可也,乃畫陵屋以辱之,斯為不君矣!

臣司馬光曰:于禁率兵數萬人,兵敗而不能戰死疆場,為求生而降敵,後來又回到本土,文帝可以罷黜他,也可以處死他,竟然在陵園裏作畫羞辱他,這就不像個君王了。

丁巳,遭太常邢貞奉策即拜孫權為吳王,加九錫。劉曄曰:『不可。先帝征伐天下,十兼其八,威震海內,陛下禪即真,德合天地,聲暨四遠。權雖有雄才,故漢票騎將軍、南昌侯耳,官輕勢卑;士民有畏中國心,不可強迫與成所謀也。不得已受其降,可進其將軍號,封十萬戶侯,不可即以為王也。夫王位去天子一階耳,其禮秩服御相亂也。彼直為侯,江南士民未有君臣之分。我信其偽降,就封殖之,崇其位號,定其君臣,是為虎傅翼也。權既受王位,卻蜀兵之後,外盡禮以事中國,使其國內皆聞,內為無禮以怒陛下;陛下赫然發怒,興兵討之,乃徐告其民曰:「我委身事中國,不愛珍貨重寶,隨時貢獻,不敢失臣禮,而無故伐我,必欲殘我國家,俘我人民、以為仆妾。」吳民無緣不信其言也。信其言而感怒,上不同心,戰加十倍矣。』又不聽。諸將以吳內附,意皆縱緩,獨征南大將軍夏侯尚益修攻守之備。山陽曹偉,素有才名,聞吳稱藩,以白衣與吳王交書求賂,欲以交結京師,帝聞而誅之。

丁巳十九日,魏文帝派太常九卿之一,掌管禮儀祭祀邢貞帶策命,封孫權為吳王,為表示尊禮,加賜九錫,劉曄說:『不可以封孫權。先皇帝征伐天下,已經擁有全國領土的十分之八,威德震動海內,陛下接受漢朝皇帝的禪讓,真正做了皇帝,德行符合天地,聲名遠播四方。孫權雖有雄才大略,只不過是漢朝的驃騎將軍、南昌侯而已,官品很低,權勢卑下,其屬民都有畏懼我中原朝廷之心,很難強迫他們合謀共事。我們不得已接受他的歸降,可以晉封他將軍的稱號,封他為十萬戶侯,卻不能一下子封他為王。王和皇帝相比,只相差一級,所使用的禮樂、服飾、車馬的等級也很混亂。孫權僅被封為侯,江南的士人,百姓和他便沒有君臣的名分。如果我們相信他的假投降,就大大晉封他,尊崇他的地位,給他加上王的稱號,使江南人和他確立君臣關係,這是為猛虎加上雙翼!孫權既然取得了王的地位,迫使蜀軍退走之後,外表上遵守禮節,服從朝廷,使人們都知道這件事;實質上對朝廷無理,以激怒陛下;陛下如果發怒動火,出動大軍征伐他,他就不慌不忙地對他的百姓說:「我們委身於中原朝廷,不愛惜珍寶物,按時貢獻禮物,不敢違背臣下對皇帝的禮節;但朝廷卻無緣無故地征討我們,一定要消滅我們的國家,俘虜我們的人民去作他們的奴僕和婢妾。」吳國的民眾便不會不相信他的話。相信這種話而感慨、憤怒,君臣上下一心,戰鬥力就會增強十倍』文帝仍然不聽。曹魏的將領認為吳國已經歸附,便放鬆了對吳軍的守備,只有徵南大將軍夏侯尚進一步加強了防務。山陽郡郡治今山東巨野縣人曹偉,一向因才智而聞名,知道吳歸附曹魏,便以平民的身份寫信給吳王孫權,要求給他一些財物,用來賄賂京城的官員,文帝知道此事後,下令將曹偉處死。

孫權割據江東已久,早已經是事實上的獨立王國了。曹丕封不封他做王,都是那麼回事。既然孫權表面上表示歸順,曹丕給他個空名頭也沒啥大不了的。都是面子上的事,劉曄太多慮了。

吳又城武昌。

吳又在武昌築城。

初,帝公楊彪為太尉,彪辭曰:『嘗為漢朝三公,值世衰亂,不能立尺寸之益,若復為魏臣,於國之選,亦不為榮也。』帝乃止。冬,十月,已亥,公卿朝朔旦,並引彪,待以客禮;賜延年杖、馮幾,使著布單衣、皮弁以見;拜光祿大夫,秩中二千石;朝見,位次三公;又令門施行馬,置吏卒,以優崇之。年八十四而卒。

開始,魏文帝要任命楊彪為太尉,楊彪推辭說:『我曾經做地漢朝的三公,遇到社會動盪,對漢朝不能有一尺一寸的幫助;如今再做魏國的臣子,對國家選用人材來說,也不光彩。』文帝這才沒有任用他。冬季,十月,已亥初二,大臣早晨上朝,文帝特地要楊彪上前,以賓客的禮節對待他;賜給他延年杖,倚靠身體的小几,允許他穿布制的單衣、戴平常朝會用的皮弁冠上朝;任命他為光祿大夫,品級為中二千石;朝見時,班位僅次於太尉、司徒、司空三公;特許他在門前使用阻攔人馬通行的木架子,設置吏員和士卒,以示優待和尊崇。楊彪在八十四歲時去世。

楊彪出身世家大族,早年為官頗有作為,董卓、曹操專權的年代,他成為了花瓶似的人物。曹丕要重用他,是看中他的名望,想向世家大族示好。

以谷貴。罷五銖錢。

因為糧價太高,魏文帝下令停止使用『五銖錢。』

涼州盧水胡治元多等反,河西大擾。帝召鄒岐還,以京兆尹張既為涼州刺史,遣護軍夏侯儒、將軍費曜繼其後。胡七千餘騎逆拒既於鸇陰口,既揚聲軍從鸇陰口,乃潛由且次出武威。胡以為神,引還顯美。既已據武威,曜乃至,儒等猶未達。既勞賜將士,欲進軍擊胡,諸將皆曰:『士卒疲倦,虜眾氣銳,難與爭鋒。』既曰:『今軍無見糧,當因敵為資。若虜見兵合,退依深山,追之則道險窮餓,兵還則出侯寇鈔,如此,兵不得解,所謂一日縱敵,患在數世也。』遂前軍顯美。十一月,胡騎數千因大風欲放火燒營,將干皆恐。既夜藏精卒三千人為伏,使參軍成公英督千餘騎挑戰,敕使陽退;胡果爭奔之,因發伏截其後,首尾進擊,大破之,斬首獲生以萬數,河西悉平。

涼州今陝西西部、青海東部、甘肅一帶的盧水胡人治元多等造反,河西走廊地區一片混亂。魏文帝召回鄒岐,任命京兆尹管理今陝西西安一帶的郡級地方官張既為涼州刺史一州監察官,派護軍掌管武官人事任命夏侯儒、將軍費曜等人隨後進軍。盧水胡騎兵七千餘人在鸇zhān陰口黃河渡口,位於今甘肅白銀市平川區迎擊張既,張既聲稱從鸇陰口進兵,卻秘密從且次縣今甘肅古浪縣至武威郡郡治今甘肅武威市,盧水胡人因此以為他是神人,撤軍退守顯美縣今甘肅永昌縣。張既佔據了武威後,費曜才趕到,夏侯儒還尚未抵達。張既犒勞、賞賜了將士,準備進攻盧水胡人,部下將領們都說:『我軍士兵疲憊,敵人氣焰旺盛,很難和他們對抗。』張既說:『如今我軍缺少糧食,只有依靠從敵人那裏繳獲,假如敵人見到我軍會合在一起,退回去依憑深山,我軍追擊,則道路艱險,士兵飢餓;退兵,則敵人又出來搶掠,那樣,我們的征戰將永無休止。所以說,一日縱敵,遺害數代。』於是,率兵進軍顯美。十一月,盧水胡騎兵數千人,企圖趁大風放火焚燒張既的軍營,將領都很驚恐。張既在夜間選精銳士兵三千人設下埋伏,派參軍成公英率騎兵一千餘人向敵人挑戰,命令他有意敗退;盧水胡士兵果然奮力追趕,張既令伏兵截路擊敵兵的後路,前後夾擊,大獲全勝,斬首、俘獲敵兵近萬人,河西走廊全部平定了。

夷狄總是仗着自己的地盤易守難攻,和朝廷的軍隊周旋,如果不能一次性殲滅其大量有生力量,則長期不能平定,朝廷空耗錢糧人馬,最終因國力撐不住而撤軍。而夷狄則會得寸進尺,進一步蠶食漢地。張既的做法不能說一勞永逸,但也能保邊境幾年太平。

後西平麴光反,殺其郡守。諸將欲擊之,既曰:『唯光等造反,郡人未必悉同;若便以軍臨之,吏民、羌、胡必謂國家不別是非,更使皆相持着,此為虎傅翼也。光等欲以羌、胡為援,今先使羌、胡鈔擊,重其賞募,所虜獲者,皆以畀之。外沮其勢,內離其交,必不戰而定。』乃移檄告諭諸羌,為光等所詿誤者原之;能斬賊帥送首者當加封賞。於是光部黨斬送光首,其餘皆安堵如故。

以後,西平郡郡治今青海西寧市人麴光反叛,殺死西平的郡守。將領們要進攻麴光,張既說:『叛亂的只是麴光等人,西平郡的大多數人未必隨同他;如果我們派兵前去,西平的官員、百姓、羌人和胡人一定會說朝廷是非不分,便會促使他們依附麴光,這如同為虎添翼。麴光等人企圖引羌人和胡人作後援,假如我們先派羌人和胡人對麴光的部隊進行攻擊和抄掠,給他們以重賞,所掠奪的人和物,都歸他們所有。這樣,既從外部打擊了麴光的勢力,又從內部破壞了他和羌人、胡人之間的關係,不用一兵一卒即可平定叛亂。』於是張既向羌人發出文告說,被麴光等欺騙的人,都不予追究,能夠殺死光等賊帥並送其首級來的,一定會得到封賞。不久,麴光的部下把他殺死,並送來了首級,其餘的人又安居如故。

這一仗兵不血刃,主要是張既抓住了重點,這次反叛和上面河西走廊的夷狄叛亂不一樣,這次是麴光這個人想要反叛,精準誅滅首惡就可以了,不需要大動干戈。

邢貞至吳,吳人以為宜稱上將軍,九州伯,不當受魏封,吳王曰:『九州伯,於古未聞也。昔沛公亦受項羽封為漢王,蓋時宜耳,復何損邪!』遂受之。吳王出都亭侯貞,貞入門,不下車。張昭謂貞曰:『夫禮無不敬,法無不行。而君敢自尊大,豈以江南寡弱,無方寸刃故乎!』貞即遽下車。中郎將琅邪徐盛忿憤,顧謂同列曰:『盛等不能奮身出命,為國家並許、洛吞巴、蜀,而令吾君與貞盟,不亦辱乎!』因涕泣橫流。貞聞之,謂其徙曰:『江東將相如此,非久下人者也。』

邢貞來到吳國,吳國的大臣認為孫權應自稱上將軍、九州伯,而不應接受曹魏的封號。吳王孫權說:『從古至今,尚未聽說過九州伯這一稱號。從前沛公劉邦也接受項羽封給的漢王,這是一時的權宜之計,又有什麼損害!』於是孫權決定接受曹魏的封號。吳王至都城的亭舍等侯邢貞,邢貞進門不下車。張昭對邢貞說:『按禮節,不應該不恭敬,法律不應該不被遵守。而你敢於妄自尊大,是不是以為江南人少力弱,連一寸兵刃都沒有?』邢貞當即迅速下車。中郎將琅邪郡郡治今山東臨沂市人徐盛憤怒地看着其他將領說:『我們不能拼出性命為國家兼併許都、洛陽,吞併巴、蜀,卻使君王向邢貞盟誓,難道不感到羞辱嗎?』說着便淚流滿面。邢貞聽到這些話,對隨從說:『吳國有這樣的將相,不會甘心久居人下的。

這次孫權是受到劉備的壓力,才向曹魏稱臣的。孫權佔據了這麼大的地盤,而且內部統治已經穩固。稱帝是遲早的事。

吳主遣中大夫南陽趙咨入謝。帝問曰:『吳主何待主也?』對曰:『聰明、仁智、雄略之主也。』帝問其狀,對曰:『納魯肅於凡品,是其聰也;拔呂蒙於行陳,是其明也;獲于禁而不害,是其仁也;取荊州兵不血刃,是其智也;據三州虎視於天下,是其雄也;屈身於陛下,是其略也。』帝曰:『吳王頗知學乎?』咨曰:吳王浮江萬艘,帶甲百萬,任賢使能,志存經略,雖有餘閒,博覽書傳,歷史籍,采奇異,不效書生尋章摘句而已。』帝曰:『吳可征否?』對曰:『大國有征伐之兵,小國有備御之固。』帝曰:『吳難魏乎?』對曰:『帶甲百萬,江、漢為池,何難之有!』帝曰:『吳如大夫者幾人?』對曰:『聰明特達者,八九十人;如臣之比,車載斗量,不可勝數。』

吳王派中大夫掌管議政南陽郡郡治今河南南陽市宛城區人趙咨入朝致謝。文帝問他:『吳王是什麼樣的君主?』趙咨回答:『是個聰明、仁厚、智慧、有雄才謀略的君主。』文帝問何以見得,趙咨對他說:『從平民百姓中選拔魯肅,委以重任,可說是聰;從行伍中提升呂蒙,任為統帥,應該說是明;俘獲于禁而不加害,是他的仁厚;奪取荊州而兵不血刃,是他的智慧;僅佔據荊州、揚州今江蘇南部、浙江、福建、江西一帶、交州今廣東、廣西、越南國北部一帶三州之地,卻對天下虎視耽耽,是他的雄才;屈尊而向陛下稱臣,這是他的謀略。』文帝又問:『吳王很有學問嗎?』趙咨說:『吳王有戰船萬艘,軍隊百萬,任用賢能,志在治理天下,閒暇時則博覽經典,披閱史籍,吸收書中的精華奇妙這處,而不仿效愚腐書生的作法,只在書中尋章摘句做文章。』文帝問:『吳國可以征服嗎?』趙咨回答說:『大國有征討小國的軍隊,小國則有充分的防備。』文帝接着問:『吳國把魏國看成是禍難嗎?』趙咨對答說:『吳國有大軍百萬,有長江和漢水護城,還有什麼禍難!』文帝問:『吳國像你這樣的人才有幾人?』趙咨回答道:『特別聰明通達的人,有八、九十位;像我這樣的人,車載斗量,數不勝數。』

趙咨的回答,可謂是不辱使命,保持了東吳的尊嚴。連向曹丕稱臣,都可以說成是孫權雄才大略的體現,完全是反客為主。也向曹丕顯示了東吳人才濟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帝遣使求雀頭香、大貝、明珠、象牙、犀角、玳瑁、孔雀、翡翠、鬥鴨、長鳴雞於吳。吳君臣曰:『荊、揚二州,貢有常典。魏所求珍玩之物,非禮也,宜勿與。』吳王曰:『方有事於西北,江表元元,恃主為命。彼所求者,於我瓦石耳,孤何惜焉!且彼在諒暗之中。而所求若此,寧可與言禮哉!』皆具以與之。

魏文帝派使臣要求吳國進貢雀頭香、大貝、明珠、象牙、犀角、玳瑁、孔雀、翡翠、鬥鴨、長鳴雞。吳國的大臣們說:『荊、揚二州,按照常規向朝廷納貢魏所要珍玩寶物,不合乎禮制,不應該給他。』吳王說:『我國正在和西北的蜀漢相對峙,江南的民眾百姓,都依賴魏國的支持保全自己。它所要求的東西,對我們來說如同石塊瓦片,我沒有什麼可吝惜的。況且曹丕仍在守喪期間,卻要求我們奉獻這麼多珍玩寶物,還怎麼能和他談禮議呢?』於是,按照要求如數獻上。

曹丕要的這些,都是南方特產的珍寶。他這是趁人之危藉機勒索,反正他也不信任孫權是真心歸附的。既然孫權早晚會背叛,那趁現在還能要到的時候多要點,以後孫權自立了就沒機會了。

吳王其子登太子,妙選師友,以南郡太守諸葛瑾之子恪、綏遠將軍張昭之子休、大理吳郡顧雍之子譚、偏將軍廬江陳武之子表皆為中庶子,入講詩書,出從騎射,謂之四友。登接待僚屬,略用布衣之禮。

吳王立兒子孫登為太子,為他精心選擇了老師和賓客:任命南郡太守諸葛瑾的兒子諸葛恪、綏遠將軍張昭的兒子張休、大理掌管全國司法吳郡郡治今江蘇蘇州市姑蘇區人顧雍的兒子顧譚、偏將軍廬江郡郡治今安徽廬江縣人陳武的兒子陳表四人都為中庶子太子的侍從,進宮為孫登講解詩書,出外則教導騎射,這四個人被稱為四友。孫登接待屬下時,只簡略地依照平民之間的交往禮儀。

孫權這是把能請到的人才全都堆到太子這裏了,對繼承人的培養不可謂不用心。

十二月,帝行東巡。

十二月,魏文帝到東部視察。

帝欲封吳王子登為萬戶侯,吳王以登年幼,上書辭不受;復遭西曹掾吳興沈珩入謝,並獻方物。帝問曰:『吳嫌魏東向乎?』珩曰:『不嫌。』曰:『何以?』曰:『信恃舊盟,言最於好,是以不嫌;若魏渝盟,自有豫備。』又問:『聞太子當來,寧然乎?』珩曰:『臣在東朝,朝不坐,宴不與,若此之議,無所聞也。』帝善之。

魏文帝要封吳王孫權的兒子孫登為萬戶侯,吳王以兒子年幼為由,上書推辭;接着又派西曹掾掌管官員人事任命吳興郡郡治今浙江湖州市人沈珩入朝道謝,還獻上了江南的特產。文帝問沈珩:『吳國是否懷疑我們會向東發動進攻?』沈珩回答:『不懷疑。』問:『為什麼?』答:『相信憑藉我們以前的盟誓,兩國言歸於好,所以不懷疑;即使魏破壞盟約,我們也早有準備。』又問;『據說吳國的太子將要來,這消息是否屬實?』沈珩答道:『我在吳國,既不上朝,也不參加宴會,還未曾聽到這種議論。』文帝認為他答對得體。

曹丕對東吳是百般試探。東吳這邊嚴密防守,滴水不漏。

吳王於武昌臨釣台酒,大醉,欠以水灑群臣曰:『今日酣飲,惟醉墮台中,乃當止耳!』張昭正色不言,出外,車中坐。王遣人呼昭還入,謂曰:為共作樂耳,公何以為怒乎?』昭對曰:『昔紂為糟丘酒池,長夜之飲,當時亦以為樂,不以為惡也。』王默然慚,遂罷酒。

吳王和臣下在武昌釣台上飲酒,酩酊大醉,令人向大臣身上潑水,使他們清醒後繼續再喝,吳王說:『今日暢飲,不醉倒在釣台上,我們不停杯!』張昭板着面孔、一言不發地出去,坐在車子裏。吳王派人將張昭叫回來,對他說:『大家不過是共享歡樂,您為什麼發怒?』張昭回答說:『以前商紂王作糟丘和酒池,通宵飲酒,當時也以為很快樂,沒想過有什麼不好。』吳王深感慚愧,一言不發,停止了酒宴。

吳王與群臣飲,自起行酒,虞翻伏地,陽醉不持;王去,翻起坐。王大怒,手劍欲擊之,侍坐者莫不惶遽。惟大司農劉基起抱王,諫曰:『大王以三爵之後,手殺善士,雖翻有罪,天下孰知之!且大王以能容賢蓄眾,故海內望風 ;今一朝棄之,可乎!王曰:『曹孟德尚殺孔文舉,孤於虞翻何有哉!』基曰:『孟德輕害士人,天下非之。大王躬行德義,欲與堯、舜比隆,何得自喻於彼乎?』翻由是得免。王因敕左右:『自今灑後言殺,皆不得殺。』基,繇之子也。

一次,吳王和大臣飲酒,親自起身行酒勸飲,虞翻裝醉倒地,吳王過去後,他又坐了起來。吳王大怒,手握寶劍要刺虞翻,在座的臣僚無不大驚失色。只有大司農掌管全國農業經濟劉基上前抱住吳王,勸諫說:『大王在酒過三杯之後,要親手殺死賢能之士,即使虞翻有罪,天下又有誰知道?況且大王因為能夠招賢容眾,才使四海之內的人仰慕;如今卻一朝之間毀掉自己的聲譽,可以嗎?』吳王說:『曹操尚且殺了孔融,我殺個虞翻又算得了什麼!』劉基說:『曹操輕率地殺害士人,因而受到天下人的譴責。大王推行德行禮義,要和堯、舜比高下,怎麼能夠把自己和曹操相提論呢?』虞翻這才免去了一場災禍。吳王也因此向手下人命令:『從今後,凡我在酒後下令殺人,都不得執行』。劉基是劉繇的兒子。

孫權太愛酗酒,喝醉了就耍酒瘋,這不是個好習慣。特別是作為一國之君,一言一行都會對國家產生重大影響,一句話就能決定人的生死,頭腦應該時刻保持清醒。

初,太祖既克蹋頓,而烏桓浸衰,鮮卑大人步度根、軻比能、素利、彌加、厥機等因閻獻柔上貢獻,求通市,太祖皆表寵以為王。軻比能本小種鮮卑,以勇健廉平為眾所服,由是能威制諸部,最為強盛。自雲中、五原以東抵遼水,皆為鮮卑庭,軻比能與素利、彌加割地統御,各有分界。軻比能部落近塞,中國人多叛歸之;素利等在遼西、右北平、漁陽塞外,道遠,故不為邊患。帝以平虜校尉牽招為護鮮卑校尉,南陽太守田豫為護烏桓校尉,使鎮撫之。

當初,魏太祖曹操攻殺了蹋頓,烏桓族因此逐漸衰落了。鮮卑酋長步度根、軻比能、素利、彌加、厥機等人通過閻柔向朝廷納貢,並請求進行貿易,曹操向漢獻帝上表,都封他們為王,以示尊崇。軻比能本屬於小種鮮卑部落,因勇敢健壯,廉潔公正,為本族人所信服,由於很有威望,因而控制了各部落,勢力也最為強大。從雲中郡郡治今內蒙古托克托縣、五原郡郡治今內蒙古巴彥淖爾市以東,一直至遼河,都是鮮卑人居住的地區,軻比能和素利、彌加爭區域進行統治,各有自己的邊界。軻比能統轄的地區靠近邊塞,有很多中原人逃到他的地區;素利等人的轄區則在遼西郡郡治今遼寧朝陽市、右北平郡郡治今河北唐山市豐潤區和漁陽郡郡治今北京市懷柔區的邊塞之外,距離較遠,所以沒有對邊境造成危害。文帝任命平虜校尉牽招為護鮮卑校尉,南陽郡太守田豫為護烏桓校尉,派他們鎮撫鮮卑和烏桓。

農耕時代,中原王朝的勢力不能直接統治漠北草原,於是北方這片大地就是你方唱罷我登場。一個部族衰落了,另一個部族就迅速佔領其生態位。更要命的是,本來這些夷狄的科技文明遠遠落後於中原。但中原地區每次發生戰亂,都會有大量漢人為了避難而逃往夷狄統治區。他們給夷狄帶來先進的文明。提升了夷狄的戰鬥力。於是夷狄與漢人的戰鬥力差距越來越小。再加上北方夷狄具有機動優勢,漢人對付他們也越來越不容易。

魏世祖文皇帝黃初三年壬寅公元222年

春,正月,丙寅朔,日食之。

春季,正月,丙寅朔初一,出現日食。

庚午,帝行如許昌。

庚午初五,魏文帝到許昌今河南許昌市巡視。

詔曰:『今這計、孝,古之貢土也;若限年然後取士,是呂尚、周晉不顯於前世也。其令郡國所選,勿拘老幼;儒通經術,吏達文法,到皆試用。有司糾故不以實者。』

魏文帝下詔:『現在的上計和孝廉,也就是古代向朝廷薦舉的人才的制度;如果限定年齡,然後再舉薦,年老的呂尚、年幼的周朝王子晉等人就不可能揚名於古代。現命令各郡、國選拔人才,不必拘泥於年齡老幼;儒者能夠通曉經典,官吏能夠懂得文墨,熟悉法令,都加以試用。有關的部門要糾舉弄虛作假的人。』

任用人才,應當不拘一格,不應該預設各種條條框框。

二月,鄯善、龜茲、于闐王各遣使奉獻。是後西域復通,置戊己校尉。

二月,鄯善國位於今新疆羅布泊、龜茲國位於今新疆庫車縣、于闐國位於今新疆和田市分別派使者入朝貢獻物品。從此,中原與西域又恢復了聯繫,並在西域設置了戊己校尉在西域屯田的軍事長官

西域是絲綢之路的必經之地,中原王朝只要有能力,一定要確保對這一地區的控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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