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西方文明视野下人类共同体理念之阙如夫人类共同体之理念,实乃中华文明『天下为公』『协和万邦』思想之现代彰显,其要义在突破地域、种族、文化之藩篱,以共生共荣之智慧应对全球性挑战。然观今日世界格局,西方诸国虽倡全球化已久,却始终未能在哲学根基、制度构建与文明自觉层面提出如『人类命运共同体』般恢弘而系统的发展纲领。此非偶然,实有其深植于文明基因的历史脉络与思想局限。今试从四端析之: 一、哲学本源:个体本位与契约文明的局限西方文明自希腊城邦政治、罗马法体系至启蒙运动,始终以『个体权利』为基点构建社会秩序。亚里士多德虽言『人乃政治动物』,然其政治共同体以公民身份为边界;霍布斯、洛克以降的社会契约论,更将国家视为个体让渡权利之工具。此种『契约型联结』隐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排他性——北美殖民时期的『天命昭彰论』、欧洲殖民体系的『文明等级论』,皆以二元对立思维划分文明疆界。即便当代罗尔斯【万民法】试图扩展正义原则,仍以『自由民主国家』为圆心构建差序格局,未能真正超越国家中心主义。 反观中华文明,早于【礼记·礼运】便提出『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其『天下观』以文化认同超越血缘分野,以『仁者与天地万物为一体』的共生哲学(程颢语)消解主客对立。王阳明【大学问】谓『大人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者也』,此种『关系性存在』的宇宙观,恰为人类共同体提供本体论支撑,此乃西方个体本体论难以企及之境。 二、历史实践:殖民逻辑与霸权秩序的惯性近代西方主导的全球化本质是『中心-边缘』体系之扩张。地理大发现以来,西班牙、葡萄牙以『保教权』划分势力范围;工业革命后英国推行『自由贸易帝国主义』;冷战时期美苏以意识形态划界分割世界——这些秩序皆内含支配性逻辑。当代新自由主义全球化虽破除地理隔阂,却通过金融资本、技术标准、文化输出重构不平等结构。奥巴马所谓『世界领袖』叙事、特朗普『美国优先』口号、欧盟『规范性权力』论述,其核心仍是维护集团利益的最大化。 而中国自古有『怀柔远人』的朝贡体系(虽需批判其等级结构),郑和七下西洋『赍币往赉,示中华富强』(【明史·郑和传】),未殖民寸土;当代『一带一路』倡议强调『共商共建共享』,与西方传统地缘经济扩张形成鲜明对比。西方学者沃勒斯坦曾指出:现代世界体系本质是『经济剩余价值从边缘向中心流动的机器』,此种结构性矛盾使其难以真诚倡导普惠发展。 三、制度困境:票决民主与资本逻辑的掣肘西方政治制度的设计初衷在于平衡内部利益集团,而非应对全球公共议题。多党竞争下的短期选举周期,迫使政治家聚焦国内选民眼前诉求;利益集团游说机制则使政策向军工复合体、金融资本倾斜。气候变化谈判中美国的屡次退出,疫苗分配时的『民族主义』,皆暴露其制度难以协调局部利益与人类整体福祉的矛盾。 更深层在于资本增殖逻辑的支配。马克思早已揭示资本『冲破民族壁垒』的本性,但当全球化危及利润率时(如产业空心化),资本便推动保护主义回潮。近年来西方民粹主义勃发,实为全球化红利内部分配失衡的反弹,此时倡导超越国界的共同体理念,无异于挑战其国内政治的基本盘。 四、文明特质:一神信仰与普世主义的悖论西方文明深嵌一神论基因,基督教『选民观』衍生出『文明优越论』,虽经世俗化转型,然其思维中仍存『非此即彼』的绝对真理观。亨廷顿『文明冲突论』实为此心态的学术映射——将差异本质化为冲突根源。其『普世价值』推广模式常伴随制度输出与文化改造,如福山『历史终结论』隐含的单一现代化路径预设,本质上仍是文明同化论的现代表达。 相比之下,中华文明『和而不同』(【论语·子路】)的智慧强调『各美其美,美美与共』(费孝通语)。佛教东传而成禅宗,伊斯兰教落户而成回儒,皆见证其文明包容性。这种『殊途同归』的辩证思维,恰是构建人类共同体的必要心智。 结语:文明对话与理念超越人类共同体理念之提出,非仅外交辞令,实为中华文明对『世界如何可能』的哲学应答。西方未能提出类似纲领,根源在其文明传统中个体与共同体、利益与道义、普遍与特殊的深层张力。然这并非否定西方文明价值,而是呼唤文明互鉴:西方需超越『修昔底德陷阱』的思维定式,东方则当以『己欲立而立人』的仁恕之道(【论语·雍也】)引导对话。 今当人类面临气候危机、疫情肆虐、数字鸿沟等共同挑战,亟需摒弃『零和博弈』的旧范式。【易】曰:『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唯有融汇西方契约精神与东方和合智慧,方能在人类文明的新轴心时代,共筑『美美与共』的天下大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