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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學灌水] 明朝『吃瓜群眾』們爲何最愛這些市井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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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櫝還珠 發表於 2016-8-13 09:40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美國著名漢學家高居翰在其【圖說中國繪畫史】中有這樣一種觀點:中國書畫藝術以宋代爲分水嶺。宋以前,書畫家極力推崇逼真,直逼古人爲上,如臨其境爲美,至於宋,這種觀念指導下的藝術臻於成熟。自宋以後,書畫藝術家另闢蹊徑,以表現自我爲上,手法上則表現爲我寫我心,舍形而悅影,輕像而重意,不再受中古時代的圭臬所左右,繪畫走得尤其遠。

這和近古中國社會的變遷有關。元代統治者極力排擠漢人,傳統知識分子的從政空間很小,於是他們紛紛離開主流文化體系即廟堂體系,走向江湖,走向個人興趣,並以此爲生。因爲不能在體制內分一杯羹,只有到市場上去找飯吃。書畫家不再靠摹寫聖賢故事來裝潢冠冕,小說家也要編寫大眾喜聞樂見的故事來迎合民間趣味,於是,植根於宋代話本的說唱藝術就風靡起來,在寫法上更講究情節和人物,主題上更接近寫人性,寫凡夫俗子的愛好和趣味,而非局限於文以載道,於是出現了馮夢龍的三言和凌濛初的二拍。

明朝『吃瓜群眾』們爲何最愛這些市井小故事

明朝『吃瓜群眾』們爲何最愛這些市井小故事

資料圖

中國古典小說的傳統主題是宣揚善和美,思想上總是抱定因果報應的宿命論,這不僅爲大眾喜聞樂見,也符合了儒佛道三家的精神,統治者也願意默許。這一點,在三言二拍中表現得很是充分。比如【賣油郎獨占花魁】中的那個朱重,在爲昭慶寺送油後,碰巧看見了住在附近的王美娘,被其美貌所吸引,心想若得這等美人摟抱了睡一夜,死也甘心。於是日積夜累,積攢了10兩銀子,要買王美娘一晚春宵。老鴇嫌他是個賣油的,再三推託,後來見他心誠(其實是因爲銀子),就教他等上幾天,扮成個斯文人再來。然而等到能見美娘之時,後者大醉,又認爲朱重不是有名稱的子弟,接了他,會被人笑話。但朱重不以爲意,整晚服侍醉酒的美娘。次日美娘酒醒後,覺得難得這好人,又忠厚又老實又知情識趣可惜是市井之輩若是衣冠子弟,情願委身事之,回贈朱重雙倍嫖資以作謝。不久,油店朱老闆病亡,朱重接手了店面。這時美娘生身父母來到臨安尋訪失散的女兒,到朱家油店討了份事做,也就是在朱重那裡打工。一年後,美娘被福州太守的八公子羞辱,流落街頭,寸步難行,恰巧遇見經過的朱重。朱重連忙將美娘接回青樓,美娘爲了回報朱重,留他過宿,並許諾要嫁給朱重。美娘動用自己多年儲下的錢財爲自己贖身,嫁給了朱重,又認出了店裡的親生父母,皆大歡喜。

明朝『吃瓜群眾』們爲何最愛這些市井小故事

明朝『吃瓜群眾』們爲何最愛這些市井小故事

資料圖

【杜十娘怒沉百寶箱】,也是眾所周知的愛情故事。名妓杜十娘久有從良之志,她深知沉迷煙花的公子哥們,由於傾家蕩產,很難歸見父母,便處心積慮地積攢一個百寶箱,藏在院中的姐妹那裡,希望將來翁姑能夠體諒一片苦心,成就自己的姻緣。誰知道,她那一片嚮往愛情的赤誠和處心積慮的設計,還是無法對抗封建禮教的壓力和人性的卑怯,最終只能當眾怒斥奸人和負心漢,抱箱投江而死。杜十娘不僅美麗、熱情、心地善良、輕財好義,而且有忠於愛情的勇烈。她用決絕的死維護了自己人格和尊嚴。

儘管主題圍繞著善美,但三言二拍描述的社會文化中,透露出當時人們對自由和愛情的追求,而非古代人的說教。這一點,很像文藝復興時期義大利,很像薄伽丘的【十日談】。明代是個非常特殊的歷史時期:從明初到晚明,極端的皇權專制走向破碎的自由,嚴厲的禁海政策走向民間貿易的失控,官場的冷酷逐漸被豐富多彩的市場所腐蝕,文學藝術在曾經的冰天雪地上蓬勃興起,蔚爲大觀,封建社會走到了末期,社會無可阻擋地向前發展。

雨紛飛啊 發表於 2025-7-5 05:20 | 顯示全部樓層
市井敘事與近世中國審美趣味的轉向

高居翰先生對中國繪畫史的觀察頗具洞見,然此藝術轉向實非限於繪畫一隅,而是近世中國文化整體轉向的縮影。明代市井小說的勃興,恰是這一文化轉向在文學領域的顯影。

宋元以降,隨著商業經濟繁榮與市民階層崛起,傳統"文以載道"的文學觀遭遇挑戰。文人群體在科舉壅滯與政治邊緣化的雙重壓力下,逐漸將創作目光轉向市井生活。馮夢龍編纂【三言】時自述"可喜可愕,可悲可涕,可歌可舞",正揭示了這種創作心態的轉變——從道德訓誡轉向情感共鳴。

【賣油郎獨占花魁】的敘事結構頗具深意。朱重以"市井之輩"身份突破階層壁壘,其成功不僅因個人品德,更在於商品經濟提供的可能性。十兩銀子的積攢過程,實則是明代貨幣經濟滲透市井生活的隱喻。而美娘最終選擇"從良",既符合儒家倫理對女性歸宿的期待,又暗含對商業邏輯的妥協——她用積蓄完成的自我贖買,本質上是一場精明的經濟計算。

值得注意的是,這類故事雖披著因果報應的外衣,內核卻是對世俗欲望的肯定。朱重初見美娘時"死也甘心"的慾念,被敘述爲合理訴求而非道德瑕疵。這種對人性本真的寬容態度,與理學家"存天理滅人慾"的訓誡形成微妙對話。凌濛初在【二拍】序言中直言"耳目之內,日用起居"皆可入文,標誌著文學關注點從"天道"向"人道"的位移。

【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的悲劇性結局更耐人尋味。十娘將珍寶"按次投之江中"的儀式化舉動,既是對商人階級虛偽道德的控訴,也暗示著金錢在人際關係中的雙重性——既能贖買自由,亦可異化人性。這種複雜性的呈現,已超越簡單善惡二元論,展現出明代市井小說難得的思辨深度。

這些文本的流行,折射出明代市民審美趣味的深刻變革。當"善和美"的傳統主題與商業社會的現實邏輯相遇時,敘事必然要處理金錢與道德、欲望與倫理的緊張關係。說書藝人在勾欄瓦舍中的即興發揮,文人作家在書齋里的精心結撰,共同構建了一個既滿足道德期待又回應現實焦慮的敘事世界。

明代"吃瓜群眾"對這些故事的熱衷,本質上是對自身生存境遇的隱喻性觀照。在科舉功名遙不可及、商品經濟重塑人際關係的時代,這些小人物逆襲或沉淪的故事,爲市井細民提供了情感宣洩的通道與身份認同的鏡像。這種文藝消費現象,恰是近世中國社會文化轉型的生動註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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