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誼【新書】卷6藩傷（事勢）詩解權不足以徼幸勢不足以行逆建分諸侯

賈誼【新書】卷6藩傷（事勢）詩解權不足以徼幸勢不足以行逆建分諸侯

題文詩：

夫樹國固,諸侯天子,必審相疑,之勢臣下,

數被其殃,上數爽憂.凶飢數動,彼必將有,

怪者生焉.禍之所雜,豈可預知!故甚非所,

以安主上,非所以活,大臣者也,甚非所以,

全愛子也.既已令之,爲藩臣矣,爲人臣下,

而厚其力,重其權使,有驕心而,難服從也,

何以異於,善砥鏌鋣,而予射子?自禍必矣.

愛之固使,飽粱肉味,玩金石聲;臣民之眾,

土地之博,足以奉養,宿衛其身.而權力不,

足以徼幸,勢不足以,行逆故無,驕心邪行.

奉法畏令,聽從必順,長生安樂,而無上下,

相疑之禍.故活大臣,能全愛子,孰精於此!

藩國與制,力非獨少.且乃制令:其有子也,

以國其子;未有子者,建分須之,子生而立.

其身以子,夫將何失?於實無喪,葆國無患,

子孫世世,與漢相須,長沙可久.所謂生死,

而肉白骨,何以厚此?眾建諸侯,而少其力.

【原文】

　　夫樹國必審相疑之勢，下數被其殃，上數爽其憂。凶飢數動，彼必將有怪者生焉。禍之所雜，豈可預知！故甚非所以安主上，非所以活大臣者也，甚非所以全愛子者也。　　既已令之爲藩臣矣，爲人臣下矣，而厚其力，重其權，使有驕心而難服從也，何異於善砥鏌鋣而予射子？自禍必矣。愛之固故使飽粱肉之味，玩金石之聲；臣民之眾，土地之博，足以奉養宿衛其身。然而權力不足以徼幸，勢不足以行逆，故無驕心，無邪行。奉法畏令，聽從必順，長生安樂，而無上下相疑之禍。活大臣，全愛子，孰精於此！　　且藩國與制，力非獨少也。制令：其有子，以國其子；未有子者，建分以須之，子生而立。其身以子，夫將何失？於實無喪，而葆國無患，子孫世世與漢相須，長沙可以久矣。所謂生死而肉白骨，何以厚此？

【注釋】宿衛：警衛。

建分：漢代在諸侯原來的封地內建立侯國，以分其勢。

賈誼【治安策】詩解2樹國固必有相疑勢大則必反皇帝不安眾建諸侯上少其力

題文詩：

夫樹國固,諸侯天子,必有相疑,之勢也下,數被其殃,上數爽憂,甚非所以,安上全下.

今或親弟,謀爲東帝,親兄之子,西向而擊,當今吳王,又見告矣.天子是時,春秋鼎盛,

行義未過,德澤有加,猶尚如是,況莫大之,諸侯權力,且十此乎!然而天下,少安何也?

大國之王,幼弱未壯,漢之所置,太傅丞相,方握其事.數年之後,諸侯之王,大抵皆冠,

血氣方剛,漢之傅相,稱病賜罷,彼自丞尉,以上遍置,私人如此,奚有異於,淮南濟北,

之所爲邪?此時而欲,爲治安雖,堯舜不治.黃帝有曰:日中必熭,操刀必割.今順此道,

全安甚易;不肯早爲,倘若已乃,墮骨肉屬,而抗剄之,豈有異秦,之季世乎!以天子位,

乘今之時,因天之助,尚且憚慮,以危爲安,以亂爲治,假設陛下,居齊桓處,抑或將不,

合諸侯而,匡天下乎?臣又以知,陛下有所,必不能矣.假設天下,如曩時也,淮陰侯尚,

王楚黥布,王於淮南,彭越王梁,韓信王韓,張敖王趙,貫高爲相,盧綰王燕,陳狶在代,

令此六七,公皆無恙,是時陛下,即天子位,能自安乎?臣有以知,陛下不能.天下肴亂,

高皇帝與,諸公倂起,非有側室,以預席之.諸公幸者,乃爲中涓,次得舍人,材之不逮,

至遠帝也.高皇帝以,明聖威武,即天子位,割膏腴地,以王諸公,多者百城,少者乃之,

三四十縣,德至渥也,然而其後,十年之間,反者九起.陛下之與,諸公非親,角材臣之,

又非親身,封王之也,自高皇帝,不能以是,一歲爲安,故知陛下,之不能也.眾建諸侯,

上少其力,尾大不掉,藩大必削,不得不削.

　【原文】
　　

夫樹國固14，必相疑之勢也15，下數被其殃16，上數爽其憂17，甚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也18。今或親弟謀爲東帝19，親兄之子西鄉而擊20，今吳又見告矣21。天子春秋鼎盛22，行義未過23，德澤有加焉，猶尚如是，況莫大諸侯權力且十此者乎24！【注釋】

14.樹國：建立諸侯國。
15.相疑：指朝廷同封國之間互相猜忌。通行本【漢書】『疑』下無也字，據【群書治要】補。
16.被：遭受。
17.爽：傷敗，敗壞。
18.安上而全上：指穩定中央政權，保全黎民百姓。
19.親弟：指漢文帝的弟弟淮南厲王劉長。謀爲東帝：【漢書·五行志下之上】：淮南王長『歸聚奸人謀逆亂，自稱東帝』。劉長的封地在今安徽淮河以南地區，在長安的東方。劉長謀反後被廢死。
20.親兄之子：指齊悼惠王劉肥的兒子濟北王劉興居。鄉：向。漢文帝三年（公元前201年）前濟北王謀反，發兵襲擊滎陽，失敗被殺。
21.見告：被告發。句指吳王劉濞抗拒朝廷法令而被告發。
22.春秋：指年令。春秋鼎盛，即正當壯年。
23.行義未過：行爲得宜，沒有過失。
24.莫大：最大。十此：十倍於此。全句意指吳王等諸侯的實力，要比前述親弟、親兄之子大得多。

【譯文】

建立諸侯國過於強大，本來必然會造成天子與諸侯之間互相對立的形勢，臣下屢遭禍害，皇上也多次憂傷，這實在不是使皇上放心、使臣下保全的辦法。如今有的親兄弟圖謀在東方稱帝，親侄子也向西襲擊朝廷，近來吳王的謀反活動又被人告發。天子現在年富力強，品行道義上沒有過錯，對他們施加功德恩澤，而他們尚且如此，何況最大的諸侯，權力比他們還要大十倍呢！

賈誼【新書·藩傷】義理闡微

【藩傷】一篇，乃賈生深察漢初諸侯之弊而作。其文以"樹國固必相疑"爲綱，剖陳封建之害，直指權、勢失衡乃禍亂之源，實爲西漢政論之圭臬。

一、權勢相疑，禍患伏焉
賈生開篇即言"樹國固，必審相疑之勢"，此語直抵封建制本質。諸侯坐大則天子威權日削，二者勢同水火。所謂"臣下數被其殃，上數爽憂"，揭示權力博弈中君臣雙輸之局。更可畏者，權柄下移則"凶飢數動"，天災人禍交織，終致"怪者生焉"——此非鬼神之怪，實指諸侯僭越、民變蜂起之異象。賈生以"禍之所雜，豈可預知"警示，蓋因權力失衡後，連鎖反應已非人力所能逆睹。

二、權不足徼幸，勢不可行逆
"權不足以徼幸"者，謂諸侯不可恃權謀僥倖奪鼎；"勢不足以行逆"者，言天子須確保威勢足以震懾不臣。此二者實爲治藩鐵律。賈生洞察封建制致命缺陷：諸侯地廣兵強則易生異心，而中央一旦示弱，必啟覬覦之念。其憂思與晁錯"削藩"之議暗合，皆源於對歷史周期律之把握——周室衰微於諸侯坐大，秦亡於孤立無援，漢初異姓王之亂，皆爲此理明證。

三、建分諸侯，以禮制衡
篇末"建分諸侯"之策，非謂廢封建，實主張以制度消弭禍萌。賈生【藩強】篇嘗言"眾建諸侯而少其力"，與此呼應。其要義在於：通過禮法明確君臣名分，以"分"制"合"，使諸侯權不過勢，勢不逾禮。此中深意，實承荀子"明分使群"之思，將封建納入"禮-法"框架，既存宗法之情，又行制衡之術。

結語
【藩傷】之論，絕非徒嘆時弊，實爲建構性批判。賈生以史爲鑒，揭示權力結構失衡必致系統性危機，其"審勢""建分"之說，上接管仲"勢治"思想，下啟董仲舒"大一統"之議，堪稱漢代政治哲學之關鍵轉捩。今日讀之，猶見其燭照古今之智。

（全文798字）

【藩傷】政理探微：賈誼封建制衡思想發覆

賈誼【新書·藩傷】篇以"樹國固本"爲綱，實爲西漢封建制度危機之深刻診斷。其文雖簡，然"權不足以徼幸，勢不足以行逆"二語，已道盡中央與藩國博弈之要義。細繹其理，可見漢初政治哲學三重維度：

一、勢疑之患的辯證邏輯
"必審相疑之勢"者，非謂猜忌，實指制度性制衡。賈生洞察封建制內在矛盾：諸侯"數被其殃"則離心，"上數爽憂"則失信，此雙向損耗終致"凶飢數動"。其警示"怪者生焉"，實指系統失衡後湧現的不可控變量，與【易傳】"幾者動之微"相表里。這種對複雜系統"禍之所雜"的認知，較之西方混沌理論早兩千年。

二、權勢邊際的治理智慧
"建分諸侯"非簡單分權，乃建立動態平衡機制。賈誼通過雙重否定式表述——權不徼幸、勢不逆施，劃定權力邊界：諸侯之權止於"非分不取"，中央之勢限於"非叛不誅"。這種"有限博弈"思想，與【管子】"予之爲取"策略一脈相承，卻更強調製度剛性。其"凶飢數動"預警，實指資源分配失衡引發的政治連鎖反應。

三、制度設計的預防原則
篇中"甚非所"的斷語，體現賈誼制度設計的預防性思維。他主張在"怪者生焉"前建立防火牆，此即"建分"之精義：既非秦代徹底郡縣，亦非周代完全封建，而是構建"勢疑而制不疑"的彈性結構。這種思想在【治安策】中發展爲"眾建諸侯而少其力"，形成西漢"強幹弱枝"國策的理論基石。

要之，【藩傷】篇以不足百言構建起封建制衡的理論模型。其價值不在具體策略，而在揭示權力運行的深層規律：任何政治系統必須保持中央權威與地方活力的動態平衡。賈誼之智，在於將【韓非子】的勢論轉化爲可操作的制度設計，爲漢代"郡國並行制"提供哲學依據。今日觀之，其中關於系統穩定性與權力邊際的思考，仍具跨時代的政治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