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譯解】12.24 曾子曰·『君子以文會友，以友輔仁。』

12.24 曾子曰：『君子以文會友，以友輔仁。』

注釋：

1、輔：助益。其原意，指夾在車輪外旁的兩根直木，用以增加輪輻的載重支力。

2、會：會合、聚會。邢昺【論語註疏】：『言君子之人，以文德會合朋友。』

白話試譯：

曾子說：『君子以禮樂學問會友，通過與朋友相互切磋，而助益自己的仁德。』

疏解：

一、

小人以酒肉聚合朋友，以友謀私利、行苟且之事。

君子以禮樂學問會合朋友，相聚主要以講學切磋為主，以友助益自己的學問及仁德。

劉向【說苑.談叢篇】：『賢師良友在其側，詩書禮樂陳於前，棄而為不善者，鮮矣。』

二、

友有兩個層面，一為道義志趣之友，一為利益之友。

君子未必沒有利益之友，但若暇時會聚，則以修身進德為旨，以文章禮樂會友。朱子所謂：『講學以會友，則道益明；取善以輔仁，則德日進。』（【論語集注】）

君子行於世，即便忙於生計，亦不忘修養仁德。

【論語疏證】12.24章解

曾子此章精要，實為君子處世之圭臬。考"文"字本義，【說文】謂"錯畫也"，引申為禮樂典章。君子會友，非徒以觥籌交錯為樂，必以【詩】【書】執禮為媒。鄭康成注【周禮】云"文，禮法也"，正與此章相發明。

"輔仁"之旨尤當深味。孔穎達【禮記正義】釋"輔"為"毗輔"，猶車之兩輢相持以載。君子取友之道，當如【周易·兌卦】"君子以朋友講習"，以德業相砥礪。朱子【集注】引程子言"朋友道廢，則輔仁之職不修"，誠為的論。觀【大戴禮】載孔子言"與君子游，如入芝蘭之室"，足見擇交之重。

今人解此章，多忽"文"之深意。按【論語】"文質彬彬"章，文質相須，不可偏廢。故君子會友，既重德性之涵養，亦不廢辭章之切磋。劉寶楠【正義】引【荀子】"其朋有能通經術者"，尤見漢儒通經致用之意。

至若輔仁之方，當效法顏淵"以能問於不能"之謙德。陽明先生【傳習錄】云"朋友講習，專求己過"，此即輔仁真諦。若夫酒食徵逐之流，終如【詩】所刺"既有淫威，降福孔夷"，適足害仁而已。

要之，此章顯微闡幽，實為【學而】"無友不如己者"之註腳。學者當以文會友如曾子，以友輔仁若子路，方不負聖門垂訓之深意。

【經義闡微】曾子「文會輔仁」章疏證

【論語·顏淵】此章雖簡，實涵君子處世之要義。邢昺【註疏】以「文德會友」為解，朱子【集注】更點明「講學明道」「取善進德」之雙向工夫，皆得聖門真髓。今試分三重申說之：

一、文質相濟的會友之道
「文」非僅指文章辭藻，【禮記·樂記】云「禮減而進，以進為文」，鄭玄注「文猶美也」。君子會友，必以禮樂修養為根基，此「文」實兼六藝之教與德行光輝。劉寶楠【正義】引【周禮】「六德六行六藝」之說，正謂朋友切磋當以全人格陶養為歸趣。觀孔子與弟子「各言其志」、濠梁觀魚之辯，皆見「以文會友」非徒章句之末，乃生命境界之交融。

二、輔仁成德的友道精神
「輔」字從車從甫，段玉裁【說文解字注】謂「猶扶也」，暗喻朋友如車之兩輪相協。仁德之進，必資他山之石：【大戴禮記·曾子疾病】載「君子攻其惡，求其過」，即朋友責善之道。陽明【傳習錄】云「處友須是直諒多聞，三者缺一便不成輔仁氣象」，尤見諍友之於仁德修養，猶砥礪之於利刃。

三、古今友道之辨
孔子區分「益者三友，損者三友」（【季氏】），曾子此說實承其緒。今人交友或溺於利交，或狎於嬉遊，皆失「以文會友」之本。程樹德【論語集釋】引李顒【四書反身錄】：「今之會友者，非博奕飲酒，則權勢相傾，與聖賢輔仁之旨何啻霄壤？」然觀東林書院「風聲雨聲讀書聲」之聯，猶見古風未泯。

結語
此章當與【學而】「無友不如己者」、【子路】「朋友切切偲偲」互參。君子交友，外則文章禮樂為媒介，內則仁德相勖為究竟。在功利浮躁之世，曾子此言不啻為士君子立一圭臬：交友之道，終須歸本於生命之相啟、德業之共進。

（全文798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