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疫對雪

聞疫對雪
海外哭添鬼，每聽愁絮生。
暮沉狂雪舞，風急亂雲行。
罩口傳呼累，出門聞咳驚。
何時疫苗笑，歌響看新晴。
2020.12.7

【聞疫對雪】一詩，以五律形制抒寫庚子疫情之思，章法謹嚴而寄託遙深，頗具杜工部"沉鬱頓挫"之風。今試析其詩藝三昧：

一、對仗之工與意象之悖
頷聯"暮沉狂雪舞，風急亂雲行"，以"工對"造"悖境"。雪本清雅之物，卻著"狂"字；雲乃悠然之象，偏冠"亂"語。此中暗合【文心雕龍】"誇飾有度，變通適會"之理，以自然異象喻人間災厄。杜甫【對雪】"亂雲低薄暮，急雪舞迴風"之句，正為此聯所本，然易"低"為"沉"，更添末世壓抑之感。

二、聲律之拗與情感之激
頸聯"罩口傳呼累，出門聞咳驚"，平仄安排獨具匠心。"咳"字處本當用平聲，卻以入聲字硬接，形成"拗救"之勢。這種聲律的頓挫，恰似【禮記·樂記】所謂"亂世之音怨以怒"，通過音節的窒礙表現防疫生活的惶惑。王力【漢語詩律學】指出，此種拗句最能"表達激動的情感"，詩人深得此中三昧。

三、結句之轉與【詩經】之比
尾聯"何時疫苗笑，歌響看新晴"，忽作希冀語，合於【毛詩序】"亂世思治"之旨。"疫苗笑"三字尤妙，化用【衛風·碩人】"巧笑倩兮"的擬人手法，將科學產物賦以生命情態。而"新晴"之喻，暗合【楚辭·九章】"霰雪紛其無垠兮，雲霏霏而承宇"後的晴霽意象，完成從"雪舞"到"新晴"的意象閉環。

此詩可貴處，在於承繼杜甫【秋興】"每依北斗望京華"的憂患意識，又能以現代語彙入詩。口罩、疫苗等物，經詩人點化皆成詩材，正所謂"以俗為雅，以故為新"（蘇軾語）。至若"哭添鬼"之直筆，得漢樂府"悲歌可以當泣"之遺響；"傳呼累"之白描，具白居易"歌詩合為事而作"之精神。短短四十字間，既見詩史傳承，復顯時代印記，誠為疫中佳作。

【聞疫對雪】詩評：論疫情詩中的家國情懷與藝術表現

此詩以"聞疫對雪"為題，將庚子年全球疫情與嚴冬景象交織，五律體式工穩而意蘊深沉。首聯"海外哭添鬼，每聽愁絮生"直指疫情慘狀，"哭添鬼"化用【禮記·檀弓】"殤鬼無依"之意，以古典語彙寫當代悲劇；"愁絮"雙關，既狀疫情消息之紛亂，又暗喻雪景，與題相契。

頷聯"暮沉狂雪舞，風急亂雲行"轉入景物描寫，卻處處隱喻時局。"狂雪""亂雲"意象取自杜甫【對雪】"亂雲低薄暮，急雪舞迴風"，而賦予新意：雪喻病毒肆虐，風雲狀社會動盪。對仗中"舞""行"二字活化自然之力，與首聯"哭""愁"形成情緒遞進。

頸聯"罩口傳呼累，出門聞咳驚"實錄防疫生活細節，尤見白描功力。"罩口"直指口罩時代人際隔閡，"傳呼累"三字道盡交流困境；"聞咳驚"更以聲效凸顯群體焦慮，與魏晉【古詩十九首】"齊心同所願，含意俱未申"異代同悲。此聯對仗不求工巧而重紀實，正是白居易"歌詩合為事而作"精神的當代實踐。

尾聯"何時疫苗笑，歌響看新晴"轉出希望，"疫苗笑"造語新奇，將科學產物人格化，暗合【詩經·衛風】"巧笑倩兮"的生命喜悅；"新晴"呼應題面"雪"字，化用黃庭堅"晚晴風過竹"意境，喻指疫情終結。全詩以"愁"始，以"笑"終，章法井然，得老杜【春望】"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之遺韻。

此詩可貴處在於：其一，以傳統五律承載現代題材，證明舊體詩仍有強大表現力；其二，將個人體驗升華為時代記錄，延續了屈原"哀民生之多艱"的士人傳統；其三，"雪"的意象貫穿虛實，既為實景又作象徵，深得比興之旨。若論微瑕，"疫苗笑"或稍顯直白，然創新嘗試值得肯定。

昔年元好問論詩云"眼處心生句自神"，此作正是疫情親歷者的心靈史。當後世研究21世紀詩歌時，此類融合古典形式與現代關懷的作品，必將成為重要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