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证治愈疑难『失语』证

连某，女，24岁，未婚，山西人，2018年1月24日初诊。其姐述小妹于2017年12月19日7时50分突然晕倒，不省人事，口吐白沫，五分钟后自主醒来却不能言语。当时并发头痛，右手时有抽动，很快即好。醒后立即送往医院，诊断为癫痫症状、病毒性脑炎、肺炎支原体感染等六种病症，住院治疗了29天没有效果。

2018年1月15日患者到北京协和医院神内科做了全面检查，诊断：1.症状性癫痫2.脱髓鞘病变3.免疫低下性脑炎。住院治疗9天无效，后求救于中医。

中医如何诊治此病？笔者行医七十余年，头一次见这种病例，一无经验，二无相关资料借鉴，只能用中医学的法宝——四诊合参，辨证求因，审因论治。

此疑难病中的『脑炎』是个大问题。通过观察患者神态，我直接问患者最后一次月经是哪天？患者明白所问，随即用手和眼神指向姐姐。其姐说明后，患者点头称是。这一问诊，也包括了望诊，患者的反应显示出其大脑清醒，意识清晰，故可排除脑炎的诊断。经全面判断应为中医『气厥』，全身功能紊乱所致。当把这一解释婉转地讲解出来，患者立马喜笑颜开，亦显示其大脑未受病扰。

望诊见患者面秽神呆，属忧思气郁证；舌淡嫩，无苔，属阴虚证；脉象微弱，68次/分，属正气虚极。综合判断，笔者认为应以调补阴阳，温通经脉，补肾益脑治之。选地黄饮子和针灸治疗，以求相辅相成。

处方：生地30克，山萸肉15克，石斛15克，麦冬20克，五味子10克，远志10克，茯神30克，肉苁蓉20克，巴戟20克，川芎15克，肉桂6克，附子10克，菖蒲15克，黄芪20克，党参20克。3剂，煎药机代煎。

针灸：一取督脉经的百会、哑门、大椎，加电针和TDP（神灯）温通阳气。二取任脉经的膻中、鸠尾、气海和足少阴经的三阴交，不加电刺激，用手法平补平泻。

患者针药治疗第二天即欲说话，但说不清。第三天可说出一个字，第四天可说出四个字，睡醒后说话较清，面色明显好转。

1月30日，患者已恢复语言功能，能清楚说绕口令，但疲劳时说话欠清，面色舌色转淡红，脉象细缓。2019年7月患者特来感谢，言语正常。（田惠中 北京儒丹苑中医门诊部）

（注：文中所载药方和治疗方法请在医师指导下使用。）

《从气厥论治疑难失语证之辨证思路析微》

连氏女子失语案，实为气机逆乱、阴阳失调之典型。细究其证，当属《内经》"薄厥"范畴，《素问·生气通天论》云："阳气者，大怒则形气绝，而血菀于上，使人薄厥。"然本案特殊之处，在于呈现"形神相离"之候——神识清明而窍络闭阻，此非寻常脑髓病变可比。

辨证之要，首在明察神机。患者能以目示意、颔首应答，此《灵枢·本神》所谓"所以任物者谓之心"的功能犹存。面秽神呆、脉微舌淡，显系《金匮要略》"百合病"类证，乃阴血亏虚、阳气郁遏之象。尤值注意的是经讯问诊，既排除热入血室之变，又得见情志郁结之因，正合《丹溪心法》"气血冲和，万病不生，一有怫郁，诸病生焉"之论。

治疗法度谨守"通阳达郁"四字。地黄饮子本为瘖痱而设，今去薄荷之散，增芪、参匡扶正气，佐芎、桂流通气机，实得河间制方本意而有所发挥。针灸取穴尤见匠心：督脉三穴配神灯，正合《针灸大成》"督脉为阳脉之海"之旨；任脉配三阴交，暗含"从阴引阳"之妙。此等配伍，既宗《难经》"阴病行阳，阳病行阴"之训，又得东垣升阳益胃之法。

至若疗效卓著之由，在于把握"阴阳相引"之机。患者治疗三日即现语声，非药石直接开窍，实乃阴阳渐调、气机自复之征。《景岳全书》有言："善补阳者，必于阴中求阳，则阳得阴助而生化无穷。"本案用药附子、肉桂与生地、麦冬并用，针法温通与平补兼施，正是此理。

今人治疑难病，每惑于现代病名。此案启示：当以脉证为据，以气化理论为纲。患者虽经西诊多重脑病，然中医视之不过气机逆乱一证。昔年叶天士治噤口痢云："上下交病，当治其中。"此案治失语而调任督，异病而同治，尽显中医"治病求本"之奥义。学者当于此等处细参，勿为病名所囿。

《从气厥论治疑难失语证之辨治思路析微》

连氏女子失语证一案，诚为临床罕见之疑难重症。细究其证，当属中医"气厥"范畴，而非西医学所谓脑炎之疾。本案辨治之要，首在明察"神机"未损之本质。患者虽失语而神识清明，能以目指应答经期之问，此《内经》"得神者昌"之明证，亦排除了神明内乱之危候。

辨证之妙，在于四诊合参而直指病本。患者面秽神呆、舌淡无苔、脉象微弱，此三者合参，正合《景岳全书》"气厥者，卒然昏愦，皆因阴阳不相顺接"之论。其病机核心在于忧思郁结，气机逆乱，肾精不能上承，舌窍失养。田老取地黄饮子加减，深得"滋肾阴，温肾阳，开窍化痰"之三昧。方中地黄、山萸、苁蓉、巴戟天填补下元；菖蒲、远志交通心肾；更佐参芪益气，桂附温阳，使阴阳相济，气机得复。

针灸取穴尤见功力。督脉三穴（百会、哑门、大椎）配神灯温照，乃取"督脉入络脑"之要义；任脉配三阴交，暗合"任脉为阴脉之海"之旨。此阴阳二脉同调之法，正应《难经》"阴平阳秘，精神乃治"之训。电针与手法补泻的灵活运用，更体现"急则治标，缓则治本"的辨证思维。

本案启示有三：其一，疑难重症当回归中医本体思维，不可囿于西医病名；其二，四诊合参重在察"神"，形神合参方得病本；其三，针药并施贵在协同，正如《针灸大成》所言："药之不达，针之所及"。田老以七十载临证功力，示人"有是证用是药"的辨证真谛，实为后学典范。然需申明，凡用此类峻补之剂，必当谨守病机，中病即止，不可孟浪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