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早期黑白影像所載傳統功夫演練,誠可作三重境界之析:
一曰形骸筋骨之辨 片中武者招式沉雄,馬步如磐石墜地,出手似老猿探枝,顯系北方長拳一脈遺韻。觀其"弓馬虛仆"四平八穩,"沖推劈撩"勁力貫串,尤見清末民初"把式房"訓練遺風。然細察其轉關處,腰胯未臻松活,勁路稍顯斷續,此非內家所言"其根在腳,發於腿,主宰於腰"之境,恰印證當時外家功夫重外壯輕內煉之時代局限。
二曰歷史光影之諦 此等影像多攝於1920-40年代,正值國術館體系初創之際。武者招式間猶存戰場實用痕跡,如"迎面三腿"暗含破甲之思,"纏腕奪刀"具擒拿本色,較之今之套路化展演,反得見傳統武術作為生存技藝的本真。然膠片每秒16幀之限,致某些彈抖發勁之妙未能盡顯,此乃技術局限使然,未可輕議古人。
三曰武學流變之鑑 今人常以現代搏擊標準苛責傳統武術,實非公允。此片所載,當視為文化活化石——彼時武者既承前清營伍武藝,復受新式體育思想影響,形成這種"非舞非打"的過渡形態。其價值不在實戰勝負,而在保存了"以武演道"的文化基因。如"金雞獨立"時的神意凝聚,"白鶴亮翅"時的開合呼吸,皆是傳統武學"內外相合"的密碼。
吾嘗見唐豪先生1936年所攝【少林拳圖說】影片,與此片技法頗多暗合。可知當時雖流派各異,然基本功架實有共法。今之習武者若能透過這斑駁影像,窺見招式背後"守中用中""陰陽互濟"的武學真諦,方不負前輩留此吉光片羽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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